急火出菜,文火出药,饱经沧桑的心,在药锅底下缭绕成花的瓣,熬着熬着,蕊心舒开,封尘已久的沧桑便一丝一缕地倾吐出来。
母爱是最好的药
曾凡明
在母亲欣慰的笑容里,我突然明白,哪里是什么药治好了我的病,分明是母亲那深厚而明智的爱呀!那份爱不仅医好了我身体的病痛,更是治愈我心灵阴影的良药。
童年的记忆,几乎都是和药有关的故事:被我有意打破而母亲又重新买回来的一只只药罐;怕我难以下咽而被母亲揪成黄豆大小的药丸;还有母亲不知在哪儿讨得的一张张验方……
那时,我患有哮喘。犯病的时候,深一口浅一口地呼吸还是喘不过气来,夜里,我不敢像别人那样躺着,那样的话,我很有可能窒息而死。不用看我憋得红红的脸,只要听到那一声声拉风箱一样的喘气声,就能想象到我的病痛。
而有人比我还要难受,那就是我的母亲。平日里舍不得多花一分钱的母亲,为了给我看病变得异常大方,背着我看遍了镇上所有的医院和诊所。不管多贵的药,只要听说对我的病有帮助,她就毫不犹豫地买回来,不见效果就再换另一种药。
母亲还四处收集民间验方,只要听说有某验方疗效好,不管多远,都会立即拎着礼物去讨。回来就一丝不苟地按照验方的要求给我治病。
记得母亲听说把熬剩下的中药渣倒在人走得多的马路上让人踩,踩的人越多病人就好得越快。于是,母亲每次熬完药,就跑十几里路到镇上最热闹的十字路口把药渣倒在路中央,人少走动时,她就自己来来回回在上面走,直到将药渣踩得和路面一样平。
因哮喘,同学们都不敢和我玩。我常常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痴痴地看着操场上玩耍的同学。我的性格越来越怪异、孤僻,学习成绩也不值得一提,我恨自己有病的身体,我恨同学们对我避之不及的眼神。我忍不住趴在母亲的怀里,哭着一遍遍地问,为什么我哪儿都不如别的孩子?母亲抚着我的头,笑着说:“谁说你哪儿都不如他们,你能做得好多事他们都做不好。就像跳绳,别的孩子跳不了五六十下,而你却可以跳得远远超过他们。
那时,为了增强我的体质,母亲给我买了一根根好看的运动绳让我跳。听了母亲的话,我更加喜欢跳绳,五十、一百、二百……后来,只要我不想停下来,就能不间断地跳下去。
一次,在学校的跳绳比赛中,我为班级拿到了第一名。在同学们的称赞声中,我开始相信母亲说的话:“你能做许多别人能做和不能做的事。”
从那以后,我发现愿意和我亲近的人多了,我也经常参加同学们的活动,扔沙袋、追人、跳皮筋……病犯得越来越少了,到了初中,就没再犯了,个子也逐渐追上了班里的其它人。我终于和别人一样了,愉快的心情使我的学习成绩开始突飞猛进,竟然冲进了年级的前三名。
高三那年,我和同学们一起去参加飞行员的招收体检,一路下来,居然只有我被选中了。当我接到空军飞行学院的录取通知时,我激动得掉下泪来,万里挑一的飞行员,多么令人羡慕,而对于我那曾经是个多么不可思议的梦啊!
我曾经问母亲,是哪副药治好了我的病?母亲说:“吃了那么多种药和偏方,谁知道呢?”在母亲欣慰的笑容里,我突然明白,哪里是什么药治好了我的病,分明是母亲那深厚而明智的爱呀!那份爱不仅医好了我身体的病痛,更是治愈我心灵阴影的良药。
见证母爱
王颖
母爱是人世间最伟大、最无私的感情,母亲给我们生命,母爱给我们力量。
自从武警总医院移植研究所开展亲体脏器移植以来,我们亲历着一个个为亲人捐献脏器的真情故事,夫妻之间、兄弟姐妹之间、父母与子女之间,为救亲人,他们毫不犹豫地捐出自己的脏器,各式各样的人间亲情感动着专家、医生、护士们,下面是众多亲情故事中关于母爱的两个事例。
妈妈捐肝给女儿
有这样一个不幸的女孩,今年18岁,患的是肝豆状核变性病。这种病是先天性的,随着年龄的增加,逐渐出现肝硬化、肝脏功能丧失而死亡,以往得了这种病,很少有人活过30岁。
大约从13岁开始,这孩子几乎是医院的常客,频繁的上消化道出血,每次几乎都要了命,本不富裕的家庭,所有的收入都用来给女儿治病了。妈妈为了女儿的生命,曾八次献血,但都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能救命的最终是肝脏移植。为挽救孩子的生命,母亲决定将自己的一部分肝脏移植给女儿。
经移植研究所所长沈中阳教授会诊,母亲与女儿血型及配型基本相同,符合做活体移植的条件。不巧的是,母亲的肝脏静脉系统有解剖变异,手术中会有危险和困难。但母亲说,只要能救女儿,即使我的身体有所损坏也要做。母亲毫不犹豫的举动和坚决的态度,让以沈中阳教授为主的全体医护人员非常感动,决定排除困难,完成母亲的心愿。
2006年7月19日这天,对这个家庭来说,既有期待和希望,也有恐惧和担忧。早晨8点钟,在移植外科的走廊上,医生和护士簇拥着准备进手术室的母亲,护士们都在和她握手,送她到了电梯门口。我和她丈夫护送着这位母亲到了手术室,就在那一瞬间,我的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我握着她的手说,“你让我们所有的母亲感动,你是一个伟大的母亲,你会安全回来的,你的女儿在期盼着你,我们所有的人在等待着你”。
12:20整,接女儿的手术车已等待在了移植外科的病房门口,虽然女儿的那张脸,因为肝病显得有些晦暗,但掩饰不住的笑容一直挂在了嘴角,我问她:“害怕吗?”她说:“不怕,妈妈将自己的肝脏给了我一部分,我以后就不会总出血、总住院了。”
母女两人疑难复杂的手术均由我国著名的器官移植专家沈中阳教授主刀,臧运金主任、陈新国副主任和徐光勋、李威、邹卫龙三位医师配合。手术经历了近13个小时,分别在晚上20:40分和凌晨2:30分,母女俩顺利出了手术室,转入了移植监护室进行术后恢复。
此时,沈中阳教授拖着疲惫的身躯、肿胀的双脚走出了手术室,虽然劳累,但他眼睛里的光芒和嘴角的笑容,让我们感到他的内心是欣慰的、自豪的。整整10多个小时,他一直站在手术台为这对母女的再生,聚精会神、一丝不苟地切肝、植肝,成全着这伟大的母爱。
手术顺利成功了,但孩子的家境让沈中阳教授感到不安,在他的倡议下,移植研究所全体医护人员自愿捐款,共筹集资金一万三千元。捐款当天,有下夜班的护士听说要给孩子捐款,匆匆赶到科室,生怕自己交不上,有在外地手术的医生,听说捐款,纷纷打电话让别的同志先帮忙垫上。伟大的母爱感染着医护人员,为了这个家庭的幸福,大家愿意献上自己的一份力量。
时间在一天天地过去,母女俩即将要痊愈出院了,看着她们脸上绽放的笑容,我真想说一句,“天遂人愿,是神奇的母爱拯救了女儿。”我们衷心地祝福这对母女,历经磨难,洪福再现。
母亲的肾救了儿子的命
在2006年9月的一天,在移植科病房的走廊里,有一名中年男子,手拿病例,表情焦急,不知所措地在寻找着什么。原来这是一名16岁患儿的父亲,因孩子患慢性肾功能衰竭,几经周折,看遍了数家医院,花费数万元,仍无好转。听说武警总医院移植研究所能做亲体肾移植,千里迢迢从东北赶来,肾脏移植专家刘航主任、王建立大夫热情地接待了患儿的父母,当即将患儿收治住院。
患儿的病情已到了尿毒症期,肾脏已失去功能,只有“换肾”才能存活。因家境困难,难以承担数额较大的移植费用,加之肾脏配型需要等待时间,身体瘦弱的母亲不愿看到孩子一天天忍受病痛的折磨,毅然决然地要为孩子捐献出一个肾脏。经过检查,发现母亲患有胃溃疡,由于长期省吃俭用,还有轻微的贫血。医生们犹豫了,母亲找到刘航主任,恳切地说:我的身体没问题,能挺得住,即使是有什么危险,为了儿子也值得!
在2006年的10月13日上午,专家为这对母子进行了活体肾脏移植,手术经历了五个小时成功完成。经过医护人员的精心治疗和护理,母子二人顺利出院,我们医护人员也为他们感到欣慰。
有人说:“母爱既是一种激情,也是一种需要,既是一种感情,也是一种义务,既是一种付出,也是一种幸福。”我想说:母爱是人世间最伟大、最无私的感情,母亲给我们生命,母爱给我们力量。
母亲的纯净水
乔叶
她点点头,方才明白,自己在物质上的在意有多么小气和低俗。而母亲的精神对她而言又是多么珍贵的一种纯净水。
这是我一个朋友的故事。
一瓶普通的纯净水,两块钱。真的不贵。每逢体育课的时候,就有很多同学带着纯净水,以备在剧烈的运动之后,可以酣畅地解渴。
她也有,每到周二和周五下午,吃过午饭,母亲就把纯净水拿出来,递给她。接过这瓶水的时候,她总是有些不安。家里的经济状况不怎么好,母亲早就下岗了,在街头卖零布,父亲的工资又不高。不过她更多的感觉却是高兴和满足,因为母亲毕竟在这件事情上给了她面子,这大约是她跟得上班里那些时髦同学的唯一一点时髦之处了。
一次体育课后,同桌没有带纯净水,她很自然地把自己的水递了过去。
“喂,你这水不像是纯净水啊。”同桌喝了一口,说。
“怎么会?”她的心跳得急起来,”是我妈今天刚给我买的。”
几个同学围拢过来:“不会是假冒的吧?假冒的便宜。”
“瞧,生产日期都看不见了。”
“颜色也有一点儿别扭。”
一个同学拿起来尝了一口:“咦,像是凉白开呀!”
大家静了一下,都笑了。是的,是像凉白开。一瞬间,她突然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喝了这么长时间的纯净水,确实有可能是凉白开,要不然,一向节俭的母亲怎么会单单在这件事上大方起来呢?她忽然想起,母亲常常叮嘱她要把空瓶子带回来,她以为母亲是想把空瓶卖给回收废品的人。而每次母亲递给她的纯净水都是已经开启过盖子的,她一直以为这是母亲对她小小的娇宠。
她当即扔掉了那瓶水。
“你给我的纯净水,是不是凉白开?”一进家门,她就问母亲。
“是。”母亲说,“外面的假纯净水太多,我怕你喝坏肚子,就给你灌进了凉白开。”她看了她一眼,“有人说你什么了吗?”
她不做声。母亲真虚伪,她想,明明是为了省钱,还说是为我好。
“当然,这么做也能省钱。”母亲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又说,“你知道吗?家里一个月用七吨水,一吨水八毛五,正好是六块钱,要是给你买纯净水,一星期两次体育课,就得四块钱,快够我们家一个月的水费了。这么省下去,一年能省六七十块钱,能买好几只鸡呢。”
母亲是对的。她知道,作为家里唯一的纯消费者,她没有能力为家里挣钱,总有义务为家里省钱。况且,喝凉白开和喝纯净水对她的身体来说真的也没什么区别。可她还是感到有一种莫名的委屈和酸楚。
“同学里有人笑话你吗?”母亲又问。
她点点头。
“你怎么想这件事?”
“我不知道。”
“那你听听我的想法。”母亲说,“我们是穷,这是真的。不过,再穷,人也得看得起自己,要是看不起自己,心就穷了。心要是穷了,就真穷了。”
她点点头,方才明白,自己在物质上的在意有多么小气和低俗。而母亲的精神对她而言又是多么珍贵的一种纯净水。这种精神在历经了世态炎凉之后依然健康,依然纯粹,依然保持了充分的尊严和活力。这,大约就是生活贫穷的人最能升值的财富吧。
后来,她去上体育课,依然拿着母亲给她灌的凉白开,也还有同学故意问她:“里面是凉白开吗?”她就沉静地看着问话的人说:“是。”
再后来,她考上了大学,毕业后找了一个不错的工作,拿着不菲的薪水。她可以随心所欲地喝各种名贵的饮料,更不用说纯净水了。可是,只要在家里,她还是喜欢喝凉白开。她对我说,她从来没有喝过比凉白开的味道更好的纯净水。
母亲的眼睛
周海亮
她说不行,我得回家看我的儿子。对方说您必须做一下全面的检查,我们可以通知您的家人。她说我只有儿子,我没有钱……我的钱得留给儿子做手术……
母亲的外祖母六十岁以后陷入黑暗,母亲的母亲五十岁以后双目失明,母亲今年三十五岁,她七岁的儿子,双目炯炯有神。然而,母亲总为他担惊受怕。有时候,夜里打一个寒战,突然醒来,浑身被汗水浸透。
母亲知道,她将会变成盲人,她的儿子也可能会变成盲人。是可怕的家族遗传,避不开,逃不掉。母亲曾不想生下她的儿子,但当她试图结束腹中的小小生命时,动摇了。她流着眼泪对她的母亲说,他也是一条生命啊!终于母亲生下了他,同时带给他与生俱来的不幸与灾难。可是母亲又有几分庆幸。几年前她找到千里之外的一个名医,医生告诉她,她和她儿子的眼睛完全可以通过手术医好,手术越早越好。医生为母亲开出一个天文数字的手术费用。那数字令母亲眩晕,母亲想也许她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
母亲开始疯了般赚钱。每天她在工厂工作八小时,下班回家安顿好儿子,又要去雇主家中做两个小时的钟点工,然后拖着极度疲惫的身躯,再赶往另一个雇主家……她在严重透支自己的体力和健康。她吝啬地对待每一分钱,她知道,每省下一分钱,她的儿子距离手术台就更近了一步。
她的视力每一天都在下降,世界变得愈来愈模糊。有时候,正上着工,她的眼前突然一片黑暗,就连近在咫尺的卡刀都看不见。母亲不得不停下来,扶住墙,让她的视力慢慢恢复。
母亲跟医生谈过,医生说以你和你儿子现在的情况,你的眼睛才是当务之急。她说不,我想让儿子动手术。医生说他还小,总还有机会。可是你如果不动手术,肯定变成瞎子。她说我知道,可是我不可能赚够两个人手术的钱。医生说那你能接受你变成瞎子的事实吗?她说我能接受……我没有办法,我只能接受……
她又接了一份洗衣服的活儿。她努力不让上司和雇主知道她的眼睛即将失明。她凭听觉工作,凭记忆走路,用一个个模糊的黑色轮廓来猜测眼前的世界。每天晚上她很晚才回家,只要儿子没睡,她都会拿出那个存折,让儿子念出那上面的数字。得知儿子的眼睛没有任何问题,得知存折上面的数字已经非常接近手术费用,她笑了,笑出一滴眼泪,她的面前一片黑暗。
只需要再领一个月的薪水,她就可以带着儿子去远方的城市动手术了。而此时的她,已经接近全盲。那个月的薪水装在她的口袋里,她走在马路上,摸索着向前,慢慢往家的方向去,尽管走得很小心,可是身体还是一点一点地接近马路的中央。一辆汽车冲过来了,她听到橡胶轮胎在沥青路面上摩擦出尖锐刺耳的调子。然后,她的身体便飘了起来。在空中她捂紧口袋,想起自己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