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渐给雨荞使了个眼色,雨荞点点头,杜渐也点点头,刘平被弄的一头雾水,而被俘者只是一直冷笑。
展开皮,上面字迹颇得王右军之神韵,但又加了点大漠才有的豪情,草原才有的壮丽,雪山才有的巍峨。但杜渐自己博学百家,自然不至于为一副字太过惊诧,真正令他震惊的还是内容。
原来杜渐自从青田一战后,东晋北魏还有凉州诸胡,都对杜渐,当然此时是叫沐析,充满了兴趣,杜渐的一举一动早已被注意到。另外,杜渐此次南下受到广泛的关注,无疑乾归是早就知道这一切了,那么杜渐的南下就变得异常凶险,因为侦察如果被敌人预先了解的话,几乎是上门送死,饶是杜渐看到这段,依然觉得冷汗涔涔。
接下来的是一段比一段惊心动魄,摩诃班军中监军阴卮很早就动用姚兴的情报系统对杜渐进行监控,至少派出过两个工作组进驻过杜渐自称的家乡--高平。而摩诃班作为一方诸侯,统军大将,高平护军,自然也是追查过的。蒙面人知道这一切是因为他也曾去察过。
那这就意味着杜渐的身份很可能暴露了,至少几方中肯定是有人知道的,虽然杜渐目前在表面上还是对后秦对姚兴忠心耿耿,加上年轻有为,战功卓着,但胡人本就比汉人更加多疑,汉人至少还有海内和同的思想,胡人则是纯正血统论的信奉者,一旦他们知道杜渐改换身份,混入军中,几乎不可能再对其信任,如果再有有心人查到杜渐乃晋庭贵胄之后,那杜渐将随时面临危险!个人面对国家时,必然是渺小的。
消息并不仅是这些,猛料是爆不完的,下一条也足以让杜渐难以安睡。蒙面人查到,摩诃班对姚兴久有不臣之心!
当年老羌王姚苌创业时,为了快速集聚力量,打败苻坚,据有关中以为根本,曾以封疆裂土为条件,换取陇右豪强的支持,摩诃家族就是河套显贵,摩诃班麾下的兵将几近私有,“不知有皇上,但知有大帅”,姚兴即位后,先后收拾了几个力量较弱的诸侯,摩诃班则属于那不大不小的,谋反他没有那实力,但也不足以让姚兴对他完全放心,但姚兴还是没有抽出时间了来对付他。
此次摩诃班居然先有不臣之心,那必然有人在幕后指使,那此人的身份,实力就相当重要了。
如此一来,摩诃班对攻打金城,迅速南下支援姚兴主力的暧昧态度,就可以解释了,而且合乎战场实际情况,让人挑不出毛病。
他派杜渐南下,就有很多说道了,现在看来,应该不是借刀杀人了,因为他所谋者大,没有必要,也没有兴趣去跟一个大都统过不去。那么,派杜渐南下,肯定是要侦察的,侦察对象就不仅仅是乞伏乾归的西秦,还有自己的主子--姚兴!而且可以肯定,摩诃班必有后续命令!
杜渐得作出抉择了,刚刚在军队混出点名堂,就卷入高层政治斗争,对杜渐是祸福难料。走对了,可以平步青云,走错了,就前功尽弃。
一方是文韬武略皆一时之选的姚兴,另一方面还很神秘,摩诃班大概只是一个参与者,主谋会是谁?杜渐把进入关中以来所见所闻的所有贵族诸侯在脑中过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一个有这等号召力,有这等胸襟实力的人。
此外,那蒙面人对杜渐恃强夺刀的行为也冷嘲热讽,并说两柄都寄在这里,以后再去取。这自然是正餐后的甜点了。
另一个问题也来了,这两个蒙面人究竟是谁?已经落入自己手中的女子,至少对自己个人没有太大恶意,但必然是大有来头的
,至于那个遁走的蒙面人,自己除了知道他善使飞刀外,几乎一无所知。
杜渐将信交给雨荞,雨荞毕竟还没有杜渐那样,看的时候脸上没有一点波澜,但杜渐用忧虑的眼神回应了她询问不解的目光。雨荞越看眉头簇的越紧,而杜渐在她身边来回踱步,刘平侍立于外,看着被俘的女子,来时所带的100士卒也各自坚守岗位。秋夜寒风依然凛冽,特别是现在已经到了后半夜快天明时,小树林里阴风森森,又不能生火,不少人只好靠喝酒暖身,杜渐等功力深厚,自然不俱微寒,而那被俘的女子却瑟瑟发抖,本来她就负伤,又是女子,精神压力也大,在这冷风中,被人当作阶下囚监视,实在很是可怜。
雨荞还在读那封很要命的信,目光闪烁,陷入沉思。杜渐不时偷偷瞥向俘虏,几番想过去一探,却又下不了决心,一边踱步一边搓手。那女子怎会感觉不到,她示威似的瞪着杜渐,杜渐不由脸上一红。
“哼,你都踱了几十圈了,想过去就过去,是不是男人,我看的都着急。”雨荞传音道。
杜渐被说破心事,俊面更是向熟透的苹果,当然外人是看不到的。想下也是,自己又不是去做贼,怕什么。心念一定,便大步向她迈去。
刘平拱手行礼道:“将军。”
杜渐咳了一下道:“你到那边去巡视一下,我……我来审审她。”连杜渐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紧张。
刘平差点笑出声来,不过还是行礼道:“得令。”转身离去。
此时晨曦渐起,杜渐等人都是一宿没睡。杜渐正待开口,那女子抢道:“你不必问我,我不知道是谁暗算我的。”
“不是那蒙面人?”
“不知道。”
“那你跟踪我们……”
“我说了多少次了,我没有跟踪你们,我就一人闲的,来这溜达来了,可以么?”
“这个……”
“你方才是什么不知道,我可以谅解,但现在你凭什么还把我当囚徒?”女子追问道。杜渐不由郁闷不已,本来是他审问别人,现在整个倒了个个。
“你如果说不出所以然就必须放了我,不然我就嚼舌自尽!”女子开始耍赖。
杜渐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又说道:“你如果点我咽喉穴道,我就绝食。”
杜渐也不知道为什么,向来无往不胜得利嘴舌剑,今天面对这被俘之人,居然被噎得没法还嘴。而开始冲动之下扒她的衣服,更使杜渐现在没有勇气再对她疾言另色。
正此时,远处传来及其细微的哒哒声,当然此时只有杜渐才能听到。
马蹄声!
雨荞随即也听到了,不由玉面刷白。听来势,显然是不少骑兵。
杜渐传声对每个士兵道:“准备迎敌!”这100人也不愧训练有素久经考验的精锐,听言迅速上马被甲,刀出鞘,弓满弦,紧围在杜渐周围。
杜渐蓦地一把横抱起被俘女子,她不由惊呼,杜渐一口按在她的唇上,避免她再发声。
但是,已经迟了,远方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原本寂静的黎明变得喧闹,无数火把早于太阳生起,让这里亮如白昼。
又是一场生死大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