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临危而不惧,处变而不惊,所用之人,咸国之英杰,强渡黄河天险于前,夺乾归屏障于后,可谓殊勋,深慰朕心。然,行百里者半九十,今乾归尚自负隅顽抗,实愿卿百尺竿头,迅速南下,成伟业,竖威名,朕于金城之野以待将军…"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摩诃班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摩诃班,杜渐,雨荞等跪了一地。接旨后,摩诃班照例对使者一番吹捧,大宋送厚礼,以求美言,不在话下。
送走使者后,雨荞借故去巡营,匆匆告退,留下杜渐和摩诃班单独交谈。摩诃班大马金刀坐在主位的白虎皮椅上,帅案公文卷宗摆放整齐,文房四宝皆非凡品,可见摩诃班的细致与严谨。杜渐侍坐于侧。帅帐内灯火通明,摆放雅致,让人心中愉悦,摩诃班显得兴致很高,道:"沐析,你对皇上圣旨怎么看?"
"回大帅,皇上明见万里,对战局了若指掌,真乃英主也。"杜渐不知此言何意,因此回答的很谨慎。
"那是在外面说的,如今就你我二人,你自可放言,本帅必不追究。"摩诃班摆摆手,显得很是随意。
杜渐不由犯了嘀咕,这摩诃班这么对自己说话,究竟意欲何为?他叫自己沐析,而不是沐将军,显然比过去亲热了许多,难道真的想收自己为己用?可万一是试探自己,甚至不怀好意怎么办?一虑至此,杜渐不得不万分谨慎,因言道:"末将以为,我军此行,虽然渡黄河,破青田,但歼敌并不多,而且损失近半,虽不为过,难当殊勋二字,皇上此言,似有…"
"似有明褒暗贬,含有警示之意,是么?"
"末将不敢妄测圣意。"
"沐析,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看看这个。"摩诃班赞许的点点头,从案牍上摆放整齐的公文中拿出一个金色的羊皮袋,上绣白虎,显然是只有高级将领才能看到的绝密文件,摩诃班将这么机密的东西都向杜渐摊了,自然是竭力示好了。
既如此,杜渐再客气就太矫情了,于是打开羊皮带,里面是一叠薄如蝉翼的娟纸,上书蝇头小楷。杜渐定睛一看,不由大吃一惊。
原来上面竟然是后秦另外两路军的战况!主帅姚硕德一路持重缓行,牵制乾归主力,左路军护送辎重,一路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倒也顺利,没想到乾归居然调青田主力万余人,取小道,走绝路,潜至左路军姚文宗部侧翼,断其樵路,一时间人心惶惶,乾归又派悍将罗敦率外军4万驻守侯辰谷,坚壁清野,阻挡姚硕德主力,姚兴见状不妙,不得不秘密率兵到前线,而乾归也携子炽磐,侄公府拒之,一时间形成胶着之势。
"如此说来,我部就成为改变战局的关键力量了。"杜渐看罢后道。
"然也,如见慕兀南逃,青田已克,此去金城一马平川,不过数日,而如今乾归国内空虚,我部正可趁虚而入。"
杜渐正视摩诃班,双目闪着智慧的光芒,徐徐道:"末将以为,大帅想告诉沐析的,怕不是直取金城吧。"
"那你以为呢?"
"此去虽无甚阻碍,然金城城高池深,工事坚固,尤甚青田,乾归就算再空国而出,金城内守军也不算少,我疲惫之师,万余之众,若强攻金城,恐怕难以奏效。"
摩诃班赞许的点点头,道:"那你以为,我军该当如何?"
"末将不才,愿率轻骑前探虚实,同时,祈请大军大张旗鼓南下,以乱西秦士民之心,寒敌人之胆;同时,要想法尽快捉住慕兀,此人机智勇略,皆上上之选,实心腹大患也。"
"英雄所见略同,既如此,事不宜迟,沐析,此事就由你主持,我与你100最精锐的轻骑,你可愿意?"
"末将遵命!"杜渐拱手道。摩诃班微笑的点点头,眼中满含期许。于是,杜渐回去准备,而此时,摩诃班原本清澈的眼中,突然闪过犹豫,闪过挣扎!
杜渐此行,自然带上雨荞,而刘平身份大有可疑,也被杜渐拽上,吕枫则留守军中,以为接应。此行由于极为秘密,在较高级将领中进行了对杜渐等人的简单表彰后,便宣布杜渐等人另有公干,职位由吕枫暂时兼代。
一切停当,杜渐于深夜和雨荞并100轻骑秘密出发,这100轻骑各个精英,马俊人悍,刀利箭准,他们得到的唯一指示是绝对服从于杜渐的智慧,这样的兵是最好带的,也是最难带的。由于时间紧迫,杜渐无暇对他们进行战前动员,只好以其深厚的功力,以传音入密和他们交谈。
……
褥檀和文支二人徜徉在青海乐都城外的草滩上,此时夏末秋初,风光绮丽,绿草如茵,微风习习。兄弟俩或策马奔驰,或追逐小兽,好不惬意。文支毕竟年幼,问道:"三哥,要是我们以后都能这么轻松,这么惬意,这么祥和的生活,和你,和二哥,六哥,小妹一起,最好,爹娘,还有大哥都活过来,该多好啊。"
褥檀笑道:"难道我们现在不快乐不轻松么?"
"可是现在总是要打仗,要拚杀,要算计,真的很累,特别是二哥和你,二哥的头发都白了。"
"唉"褥檀叹了口气,"没有办法,命中注定,夫复何言?老七,等天下太平了,三哥向你保证,我们一家人,一定不会再有那些杀戮,那些算计,我们全家回到大草原,在那里牧马放羊,在那里享受宁静…"
"三哥,三哥……“有人策马奔来,打断了褥檀,文支本一脸向往的期待着,闻声不由看去,原来是俱延策马飞驰,面色显得既焦急又兴奋。俱延坐下神驹片刻既至,褥檀道:“老六,什么事这么急?”
“摩诃班拿下青田,正大张旗鼓的南下,目标大概是金城。”俱延显得无比兴奋。
“这么说,乾归快完了?”文支也来了兴趣。
“三哥,我们救不救乾归?”俱延问道。
褥檀只是沉吟不语,文支道:“六哥,救乾归作甚,他可是我们鲜卑族的叛徒。”
“汉人说唇亡齿寒,乾归完了,只怕我们也……”俱延道。
“又是汉人的书,六哥,难不成我们的旋风骑兵还怕了姚兴不成,姚兴敢来,叫他片甲不留!”文支不由豪气冲天。
“老七”褥檀微有责怪,“我以为,眼下不应该就乾归,因为我看乾归等不及我们去救,就得玩完。”
“为什么?”俱延和文支齐道。
褥檀一笑,正待答话,俱延抢道:“三哥,那我们趁机进攻凉州,如何?”
文支也附和道:“是啊是啊,那吕隆早已众叛亲离,我们一定能拿下姑臧的。”
褥檀犹豫了,那清俊的脸上脸色不断变幻,时而犹豫,好像下定决心,再推翻自己的想法,后来,脸上的肌肉甚至都扭曲了。
俱延和文支看的面面相觑,却不敢发问,三哥思考的时候是不喜欢别人打扰的。最终,褥檀长舒一口气,道:“也不打姑臧。”
文支一听,又要跳起来,只听褥檀道:“又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