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嫣然此时正如坐针毡,一边是自己的丈夫,一边是深爱自己的人,两个人任何一个喝倒了,喝出问题了,她都不愿意。她站起来说:“喝酒要尽兴,但不可喝醉,今天是我的结婚纪念日,就由我来当酒司令,给大家布酒吧!”
也不管大家同不同意,她就从服务员手中拿过一瓶刚开瓶的酒,下位给陆思逊斟起来。
见她这样,其他人也都不好再说什么了。斟到王子奇身边时,他口中念道: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林主编,你是学中文的,你说我今天是不是喝的陆放翁的酒?”
陆思逊一怔,知道这个问题林正英不好回答,连忙接过话茬说:“陆放翁怎么能与王总相比呢,陆放翁当年游沈园时已经老弱不堪,穷困潦倒,而王总意气风发,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想要什么样的女人而不能!”
说话间,王子奇的酒已经斟满了,他端起酒杯说:“陆处长过奖了过奖了,我只不过是个卖酒的,哪能跟咱们风流倜傥的才子型人才林主编相比啊!”
兵临城下,不得不接招。林正英诡谲一笑,说:“是啊,子奇老弟感叹得有道理啊!陆放翁那首词里怎么说来着,‘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表达子奇老弟此刻的心情真是太深刻了啊,真是‘错、错、错’!”
王子奇喝一口酒说:“是啊,放翁的那首词简直是为我所写啊,‘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这样应对下去,不知怎样是个头。卓嫣然正在给柳依依斟酒,就用肘推了推她。柳依依会意,端起刚斟满的酒说:“这酒还没开始喝呢,你们俩就醉了。来,喝酒吧!”
这时,酒都已经斟上,大家纷纷端起杯子,喝了第一杯酒。卓嫣然站起身,又要给大家斟第二轮酒。林正英拉住她说:“今天是咱们的结婚纪念日,怎么能让你斟酒呢,还是让服务员斟吧,或者让子奇老弟派几个美女来斟也行。”
王子奇连忙接过话头说:“那就让郑坚强布酒吧,喝洋酒有很多讲究的。”他又转头对郑坚强说,“让他们把全套酒器拿来。”
郑坚强打了个电话,就开始给他们斟酒,喝到第三轮时,包房里进来两个美女,帮服务员撤去桌上原来的酒器,把她们带来的酒器给大家布上,新酒器虽然也是郁金香型杯,但那质地,明显地与刚才的不同,如同法国女人一样,格外地性感,格外地风情。
郑坚强则在一旁醒酒,那醒酒器也特别有意思,像个S型女人的身体,酒从“女人”的口里进入,斟酒时则从“下体”流出,极赋创意。
陈年的葡萄酒经过醒酒后,口感会特别地柔和,香气会特别地馥郁,很快,整个包房都弥漫着特别好闻的香气。陆思逊猛吸一口气说:“哎,还真不一样,没想到这喝洋酒与酒器有很大关系。”
王子奇向两位美女招招手,对大家介绍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两位美女,站在左边的是我的秘书钟灵,是不是显得钟灵毓秀,站在右边的是我们公司的行政经理董芩,大家都叫她‘懂情’,是郑坚强的顶头上司,今晚就由他们三个人来给我们布酒,你们先给大家解释解释这洋酒与酒器的关系。”
董芩不愧是行政经理,她首先给大家一个妩媚的笑容,然后上前一步说:“大家面前现在摆放的这个酒杯虽然也是郁金香杯型,但与刚才的普通杯是有区别的,这种区别不仅仅表现在材质上,还表现在制杯理念上,普通杯的内壁是光滑的,而大家手上现在拿着的这个杯子内壁是有瑕疵的,你们猜,这是为什么?”
她看了大家一会儿,接着说:“可能你们猜不出来,这些小瑕疵是为了吸附气泡,若是光滑的,气泡就会跑出来了。”
董芩在演讲的同时,钟灵拿着醒酒器在给大家的杯子里倒酒,见每个人的杯子里都有了酒,她接着说:“大家再看你们面前的杯子,杯壁是不是有小小的气泡吸附,显得比刚才的酒可爱多了。大家可别小看了这个瑕疵,这可是用激光特意在杯内刻上的,只有在显微镜下才能看得见它上面有小小的刮痕,用我们的眼睛是看不出有任何瑕疵的。”
陆思逊端起面前的杯子,大喝一口酒,凝视着杯子说:“真的看不出有什么刮痕哎。”
董芩点点头,接着用无限深情的语调说:“由此,大家是不是联想到爱情,美好的爱情是不是要一切都完美呢?杯子的例子告诉我们,一点小小的缺憾,反而能更加衬托出整体的美感。”
不知她这句话是否有所指,卓嫣然没有细心体会,看着两个美女表演,她心里酸溜溜的,心想,你那有这么漂亮的女人,还来招惹我干嘛。林正英和陆思逊心里也有想法,卓嫣然虽然也是个美女,但与这两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比起来,毕竟是过了,他们不明白王子奇为何这样,难道是心理变态,对初恋情人念念不忘,刻骨铭心……
王子奇接过话头说:“西方人把喝葡萄酒看成是一件浪漫的事,没有俊男靓女助兴不行,钟灵就专给林主编侍酒,董芩专给陆处长侍酒,四位女士的酒就由郑坚强来侍酒,咱们把今晚的酒喝出水平来,好不好?”
有美女在身边,陆思逊的兴致大涨,连声说:“我同意,我同意。”
郑爽指着他笑道:“男人,就这德行。”引得大家哈哈大笑起来。林正英只得说:“我也同意。”引得大家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原先剑拔弩张的感觉明显改观了。
有三个专业人士侍酒,喝酒的感觉确实不一样,喝着喝着,他们就都喝高了,也不坐在原来的座位上了,像西方的酒会似的,自由组合,想跟谁说话就跟谁说话。有仇的也没仇了,有债的也没债了,拉着一个人就能说上半天的话。只有林染对他们不理不睬,一心玩她的玛瑙项链。
郑爽拉着王子奇不知道碰了几次杯了,因为王子奇录用了她弟弟,还把他升成了中层干部,她对他怀着一种感激之情。她说:“王总,你真优秀。”
王子奇说:“我哪里优秀啊,我的唐婉都跑了。”
“嘁,你想要个唐婉还不容易,到处都是。”她拿眼去看董芩。董芩此时也真够懂情的,她也端上了葡萄酒,与陆思逊窝在一起说悄悄话,因为酒精的刺激,她的脸红红的,像抹了层胭脂般,比刚才还要漂亮。陆思逊则一脸谄媚,像个哈巴狗一样。再拿眼去看钟灵,钟灵正被林正英缠着灌酒,喝了一杯不依,还要再喝一杯,钟灵推托酒量小,不肯喝,他就拉着她,涎着脸说她不给面子,比陆思逊还不堪。郑爽环视一周,接着对王子奇说:“你看,他们不是很会找唐婉吗?”
王子奇醉醺醺地说:“她们是她们,可我的唐婉不是她们。”
这时,卓嫣然端着杯子过来了,王子奇连忙说:“哎,唐婉,送我首词吧!”
她妩媚一笑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古典啦!”
他与她碰杯,说:“刚变的。林主编是夫子,我也要变成夫子。”
卓嫣然喝下杯中酒,狠狠瞪他一眼说:“唐你个头!”
可能是喝高了的缘故,她说话的声音有点大,在场的人全都听见了,林正英撇了钟灵端着杯子就过来了,与王子奇边碰杯边说:“唐突?!唐什么突?”
王子奇喝了杯中酒,抱着林正英说:“好哥哥,‘世情薄,人情恶’啊!”
陈菲已经醉了,她歪歪扭扭地走过来,边走边念:“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倚斜阑,难难难!”
柳依依似乎也被触动了心思,她原本是斜躺在沙发上的,这时坐正身子,接应道:“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
“那就……瞒……瞒……瞒……吧!”林正英傻笑着说。
在场的人中,林正英喝得最多,他想扭过头去看看卓嫣然的表情,可是,头已经不听他使唤了。“砰”的一声,酒杯落地,接着,他像一座山一样垮掉……
优质“郁金香”碎了一地,在灯光的照耀下光彩熠熠……
3
工作危机
齐人福一到办公室,就对秘书说:“通知陆思逊上来一趟。”
秘书感觉很奇怪,如今的齐人福虽说是陆思逊的上司,但人事处长位置很特殊,与别的部门不同,全集团的人都会高看一眼,而且,不久前两人还是竞争对手,还处在敏感时期,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这个电话都应该由齐副社长亲自打才合适。他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您是让我给陆处长打电话?!”
齐人福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坐进大班椅,拿起桌上一个文件,把背向后靠了靠,表现出很享受的样子,然后才对他说:“有什么问题吗?”
秘书连忙说:“没有,没有,我立即就去给他打电话。”
秘书回到自己办公室去打电话。陆思逊接到电话后心里果然不舒服:别说是你齐人福了,就是社长刘鑫找我,也是亲自打电话,真是官不大牛大啊!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不敢怠慢,连忙放下手上的公文包就去了齐人福办公室。
人事处与齐人福办公室只隔着两个楼层,陆思逊看一眼电梯的楼层显示,等电梯的时间可能比爬楼所要的时间还要长,他一刻也没有停留,就去爬楼梯,然而,气喘吁吁到了齐副社长办公室,却吃了闭门羹,秘书站在门口对他说:“陆处长,先到我办公室坐一会儿吧,齐社长正在与法国迈客公司总裁在线洽谈合资办《惊悚一刻》杂志的事。”
陆思逊一惊,“《惊悚一刻》要与外方合资?原来不是说好合资办《魅力》的吗?”
秘书轻轻一笑,“《魅力》是集团最赚钱的杂志,董事局怎么舍得拿出来合资,《惊悚一刻》办了这么多年,不死不活,合资一下,死马当活马医嘛!”
“这是董事局新的决定吗?”如果合资成功,林正英能否继续做主编就会是个问题,陆思逊显得很紧张。
秘书说:“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可能吧!”
“这么说齐社长找我来是要考察《惊悚一刻》杂志新的主编人选?”
秘书给他递上一杯茶说:“可能吧!”
陆思逊喝口水,笑道:“你的口风挺紧嘛,别忘了你可是我一手招进来的哟,给我透露透露集团高层的动向吧,以免我抓瞎。”
秘书靠近他,神秘地说:“今天齐社长找你,我还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最近脾气很大,您等会儿说话小心点。”
陆思逊叹口气说:“人啊,都是一阔脸就变啊!”
“小声点,小声点,”秘书连忙做手势,“我还要在他手下混呢。”
陆思逊苦苦一笑,“伴君如伴虎啊,适当的时候我把你解救出来吧!”
“那可真是太感谢了。”秘书立即笑脸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