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枝欢天喜地的回到二小姐院里,正在犹豫着是不是要将刚才和李公子说的话给二小姐透露一二,却忽然听二小姐告诉自己那个迟来的坏消息,老爷和夫人已经商议定了,就要打发自己出府嫁人了,当然嫁的还是那位六十多岁的赵老爷做姨娘!
碧枝真是欲哭无泪,只会呆呆的站在那里发愣,她刚才费劲心思,劝说李舒玄相信二小姐对他并非无意,这才兴高采烈的回来,刚才在路上还在美滋滋的想着,以后若是跟着二小姐嫁了过去,如何尽心服侍得到李公子的欢心,然后就能被抬举做那位年轻英俊的李公子的姨娘,自己的终身到那时才算有靠,可是万万料不到天算不如人算,自己终究摆脱不了做老头子姨娘的命运!
碧枝咬咬牙,对着玉锦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哭着说道:“二小姐再去求求大老爷吧,那边赵老爷家里本来已经退了亲了,怎么可能再娶我过去做姨娘呢,这个定是夫人的主意,夫人想着要送我过去巴结那个小官儿罢了……”
桑青脸色一变,忙先去门外看了看,看到外面无人才放心回来,低声斥道:“你平日挺伶俐的一个人,怎么一下子糊涂到底了,你原本是买进来的活契,自然是你父母赎你回去,嫁给谁也是你父母说了算的,和咱们老爷夫人有什么关系?或许是府里将你买成了死契,那也是你父母愿意的,无论如何这事二小姐怎么插得进手去?”
碧枝焉知自己不是有些胡搅蛮缠,况且上次二小姐讨了一百两银子给自己,怪只怪自己那贪财的父亲狠心的后母,怪自己的命苦罢了!可是眼前府里只有二小姐是好说话的,她若是不咬定主子要她帮忙,那么只有嫁给那个糟老头了!
玉锦看碧枝只是跪着不起来,不由得微微叹口气,不知道如何是好!桑青在一旁看不过去,便上前一把将碧枝拉了起来,“你这蹄子只顾哭有什么用?还不如好好找你父亲说一下,求他不要卖了你;实在不行你就去求老爷和夫人,只顾在这里为难小姐做什么!”边说边拉着碧枝要推她到房门外面去。
玉锦刚要制止桑青,却见碧枝像是想起了什么,却是一下子甩开桑青的手,自己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桑青也愣了一下,回头看了看玉锦,主仆两人心里都有些憋闷,却又有些无可奈何。
碧枝赌气从玉锦那里走了出去,却又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才好,父亲一味贪财好赌,继母则是巴不得拿自己多换些银子回来,夫人那阴深深的笑容让她想起来就觉得头皮发麻,可是这次自己被迫出嫁,还是那个大夫人出的好点子,若不是她,自己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碧枝一时将满腹的怨气都发到了大夫人金氏身上!
要不去求一下大老爷?碧枝在心里默默思忖,老爷上次看自己的眼神,倒是带着几分怜悯的,似乎也觉得自己这么年轻貌美的一个人,嫁给那个老头子也未免糟蹋了!
碧枝坐在后院子的湖边呆呆想了好久,直到天色微昏的时候,才注意到天色已经晚了。她缓缓起身准备回去,忽然发现通往湖中央暖厅的游廊的门竟然半开着,不由心里一动。这个暖厅她只跟着二小姐来过一次,记得似乎只有大老爷过来的时候,这门平时才被打开的,莫非此时大老爷正在里面休息不成?
碧枝不由想起大老爷那张方方正正的脸庞,那次他看自己的眼光里似乎带着一丝惊艳,又似乎有几分怜惜。大老爷其实不过才四十来岁,身体看着也强壮的很,碧枝不由想起以前听婆子说起过,有些姿色好的丫鬟爬家里老爷的床然后就做了姨娘,这事那时候自己听了只觉得可笑,可是现在自己已经走投无路,做大老爷的姨娘也强过那个六十多岁的糟老头子吧!
碧枝秀美的脸庞微微有些发白,她攥紧手里的帕子,看到附近没人注意,便轻轻上前推开了那扇门,顺着游廊往暖厅里走,来到暖厅门前,她透过门缝往里窥视,只见大老爷崔显正坐在一张书桌旁写着什么,身旁一个人也没有!
、碧枝深深吸了一口气,抬手去解身侧上衣服的搭扣,等她将外面的衣服都脱下来的时候,却不小心碰了门框一下,门框发出了轻微的一声响,坐在房里的崔显一惊,忙起身走到门边拉开门,没料到一个带着幽幽体香的温软身体扑到了自己的怀里。
崔显低头一看,正对上一双流转潋滟的杏子眼,那张如桃花般羞红的双腮娇艳欲滴,一双柔若无骨的白嫩小手正紧紧攀着自己的脖颈。崔显不觉心里一热,就势将面前的可人儿抱了起来,直接朝挂了销金芙蓉花的锦帐里走去…….
玉锦一天的心情也十分不好,碧枝这丫头虽然人品不好,可毕竟是个花骨朵一样的年轻女子,这么着嫁了人一辈子便没了指望。桑青看主子神色不好,便劝着她去三小姐那边看看。玉锦想起上次崔鸾从苏州回来后,说是病倒了没有见过,便带了桑青一起到后院二叔家去。
崔鸾脸色虽然没有上次那么苍白,但是神情之间还是有些恹恹的,眉眼之间似乎有些心事似的。两人谈了一会子画,崔鸾忽然说道:“上次我在大伯母那边说了大姐姐几句,伯母回头是不是又骂我这个庶女没有教养了?从前院回来后我这耳朵根足足热了好几天!”说着脸上又带出了惯常的笑容。
玉锦看她神态恢复了原来的活泼,不由放下心来,也笑着说道:“你我不都是一样,在她眼里,只有浣芸是她的心肝宝贝,她待我们好不过是面上情罢了,你好歹还有婶娘疼着呢,亲娘也在身边,比我这孤单单一个人的强多了!”
崔鸾脸色微微一红,“我只是不服凭芸姐姐那种人品性格,怎么就配的上二表哥那样的人;若是二表哥和二姐姐你订了亲,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不过我听母亲说你也要和李公子定亲了?那人也是不错的,看着稳重有礼,只可惜是个庶出的……”
玉锦顿时羞得双腮通红,使劲伸手打了崔鸾的手一下,“小丫头片子胡说什么呢,再胡说我可要回去了!”说着便起身要走,却被崔鸾一把伸手拉住,“好姐姐,我不乱说了,昨天夜里你院里进去歹人是怎么回事?我正要过去问你这事呢,怎么街上都传说那歹人是冲着姐姐去的呢?这些人真是可恶,这么胡唚倒是一点阴德都不积的!”
玉锦不由一怔,早上明明在父亲和金氏面前将这事说清楚了,父亲还嘱咐金氏将这事压住不得外传,怎么只一天不到的时间,这事便被风传到不堪至此?她紧紧蹙眉问道:“妹妹是怎么听说这些事情的、那是个歹人被桑青抓破了脸,早上我已经向父亲和母亲禀报过此事了!”
崔鸾毕竟年纪小,说话也不知道遮掩,便一五一十的向玉锦说了个究竟:“现在整个震泽镇几乎都知道此事了,中午邱家和严家还派人向母亲打听这事呢,那邱家的玲珑小姐还专门跑过来问我,我看她这是知道你要和李公子定亲了,故意过来幸灾乐祸罢了!不过外面说什么的都有,还有人说那是府里的小厮和你院里的丫鬟有了私情……”
玉锦越听脸色越难看,不过一天的功夫这件小事便传成这样,背后肯定是有人推波助澜的。玉锦想到早上金氏那带着笑容的面孔,不由将手紧紧握成拳,强笑着对崔鸾说:“这些人无事生非吃饱了撑的,才会平白胡说八道。等过了段时间,等流言过去就好了!”
崔鸾微微叹了口气,“别的都还罢了,只是就怕李家听到这些传言,若是明理知道你的为人,便不会理会这样流言蜚语;若是糊涂的或者顾忌这些,只怕你和李公子的亲事还真的会因此受影响呢!”
玉锦听了心里却是稍微安心了一些,她暗想若是李家因此不答应自己的这门亲事,到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想到这里倒是脸色渐渐舒展了一些,倒是反过来劝解崔鸾。两人正说着话,不觉外面天色暗了下来。玉锦正要告辞回去,却见二婶娘庞氏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
崔鸾看到母亲举止慌张,可是脸上的神色却是有些奇怪,似乎有些吃惊,但是又隐隐带着几分笑意,不由嗔怪道:“母亲您这是怎么了?外面来了哈巴狗在追着咬您不成?”说着便要起身送玉锦出去。
庞氏忙招呼玉锦坐下,又喊丫鬟倒茶上来,她端着茶杯先喝了一大口,打发丫鬟婆子们都出去,才慢斯条理的的说道:“侄女儿你先别回去,论理这话我这个做弟媳的都不该说,你们南院那边出事了!”
玉锦吓了一跳,忙问庞氏:“二婶娘这是什么意思?是谁出事了?”暗想莫非是浣芸又责罚哪个丫鬟婆子惹出麻烦了不成,却见庞氏微微摇摇头,嘴角微微上翘,带了一丝嘲讽的笑意:“这个事也可以说是喜事,只怕你母亲可是要气疯了!那个丫鬟碧枝不知怎么的闯到你父亲的房里,被你母亲给撞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