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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风起昆仑(4)

说起来这昆仑大会的前半段内容,并没有什么好说好看的。毕竟这昆仑大会的初始目的,不过是为了西王母庆生一下,同时多多召集洪荒俊杰,来让这不知道冷清了多久的仙山昆仑热闹一下罢了。所以,身为昆仑主人的女娲和西王母,也不过是表达了一下简单的谢意,和对昆仑山上诸多来客的欢迎之情。简单来说,女娲的这番讲话比起后世的某些领导的长篇大论来说,确实是简化到了极致,但纵使如此,却也使得台下的三个道士昏昏欲睡,一副极端无聊的摸样。不过也不能怪三个道士尽皆如此,毕竟对于一心向往天道的修行者而言,如此形式化的官面上文字,确实是难以提起他们的兴致。

“老不死的啊,你说我们这样的历练,真的算是红尘炼心吗?话说以前我也没看出来,大师姐居然能戴着如此虚伪的面具,将这些无聊的话说这么久,道爷我,只能说佩服啊。”通天两眼无神的遥望长空,随后甚是不雅的当空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虽然说修行者一般不会有睡觉这个需求,可是此时此刻的通天道人,确实实实在在的生出了要好好睡一觉的诡异念头。

“忍耐,不也是一种磨练吗?”太上道人轻抚白须,面容慈和。“师尊既让你我三人下得山来,去行那红尘炼心之事,自是生了磨练我们一番的意思。为兄思量良久,师尊所言之红尘炼心,其内里的关键当在一个炼字!毕竟,洪荒之大,三界之广,何处非是红尘?修行之士如不修心,又修什么真,悟什么道呢?有着超脱众生的力量,却未有超脱众生的心境,那样的奇异存在,别说成就仙神果位,怕是连人,也算不得了。”

“那敢问师兄,这炼之一字,该当何解?师弟往昔也曾就此思考许多,但似是始终有一层魔障横在眼前,实是看不穿,参不透。请师兄见教。”太上道人正言语间,终于搞清楚了手头全部法宝功用,并同这些法宝建立了些许玄妙联系的元始道人,却是自物我两忘的境地中苏醒过来。问得太上道人言道,他不由微微凝眉,沉思片刻后,即出言询道。

“这炼字,从字面上解析,当是铄治金也的意思。也就是提取金属中的杂质,将金属或者其他事物凝练精粹到完美无瑕的境地,而这,也正是我炼器所要追求的境界。”太上道人言到此处,不由得微微顿了一下,似是要清清脑子,理一下自己的思绪。当然,他并没有让自己的两个师弟等待太久,随即继续言道:“只是在我看来,将这个炼的含义,仅仅局限在那些死物上,是很不恰当的。既然我们可以炼金,炼器,炼丹,炼化世界,又为什么不能够冶炼自己的心灵,将心中的阴暗,愤懑等负面情绪给炼成虚无,以求得那自然无为的圆满境界呢?”

说到这里,太上微微的叹息一声:“毕竟,没有相应的境界和心境,是无法驾驭那相应的伟大力量的。我曾听师尊说过,当修行者到了圣人的境界,一动一静间,自有天道伟力于自身元神交相呼应。到了那个境地,力量,法力什么的,还重要吗?不过是浮云罢了。”太上道人嘴唇浮起一抹笑意,微微的抬起透露,仰望向长天之上,那一片片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悠然云朵:“师尊所说的红尘炼心,许就是希望让红尘俗世的诸多痛苦,无奈,纠葛,彷徨,来熬炼纯粹我们的心灵,弥补你我境界上的诸多破绽,以求让我们证得那无上大圆满的玄妙至境啊。”太上远望,面上一片悠然神往之色,恍惚间,他却似是入了那无人无我,无法无相的悠然境地,好一派逸世出尘的神仙之感。

“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师兄之言,却是令我受益匪浅。或许当真如师兄所说,这红尘炼心,并不仅仅是让我们下山走走看看,而是让你我兄弟三人,去体会这凡俗的一切,去感受那些本应被我们忘却的挚爱,离愁,伤感,背叛,以及与之相关的一切一切。也许,离世出尘,并不是真正的修行方式,只有入世拼搏一番,在熟悉了一切之后再看透一切,才能真正的帮助我们得证那无上大道吧!”虽然三个道士所的地方并不显眼,不过在娲皇于上讲演的同时,他们却也不好在底下说的太过欢腾。不过纵使如此,元始依旧向太上拱手施礼,用以表达自己的尊敬和谢意,同时也压低了声音,不急不缓的将自己的想法逐步抛出。

“大师兄,你的这一说法,道爷我,却不认同。”自从和准提一番惊天对决之后,就一直莫名的显得很有些不对劲,总给人一种过分沉静感觉的通天道人,如今却是再一次的扬起了他那对飞扬跋扈的骄傲剑眉,嘴角挂上了一丝傲然的微笑:“为什么,我们的心,要交给这个世界去冶炼呢?为什么,我们就不能以自己的思维,自己的境界,自己的念想,去同化这个世界呢?我的命运,你们的命运,众生的命运,为何要交由这个世界,这个天道去摆布,去玩弄?天道的作用,不过是用以截取其中对自己有利的事物,收为己用罢了!”

通天面上笑意愈盛,眼中更是放出了令人难以视的精湛星芒!而言语间,通天的周身却也释放出一股从未与他身上展现出的纯粹邪意!而就在通天面上邪意愈盛之际,其口中的话语却也正如那叱咤九天的浩然雷霆,于太上道人和元始道人的耳旁轰然炸开:“是故,道爷以为,这红尘炼心的内涵精要,不在于师兄所言之炼字。而是在于,”

通天微笑的,将双眼眯上,口中的话语亦是一字一顿,掷地有声的从他的唇间流入了台上和元始的耳中:“我们是将自己的心交给红尘去炼,还是要将那无穷无尽的滚滚红尘,用我们自己的本心去同化冶炼,化为己身!至少,道爷我,不想成为被任何存在所纵的傀儡或者打手,哪怕道爷成就了圣人果位,却得不到超脱,享不得逍遥,那我,还有什么理由要继续去修行下去呢?”通天面上笑容不减,但口中所抛出的问题却是一个更比一个尖利,恍惚间,竟让太上和元始同时生出了一种,在通天的神色中见到了天平的诡异感觉!尤其是在通天拿嘴角一撇,剑眉一扬的邪气表明中,他们分明产生了一种某个本应端坐于紫霄宫中,或无聊或严肃或刻板或洒脱的无良道士附身于通天身上的奇诡之感。

“你怎会生出如此可怕的奇谈怪论,修行者修行一世,不就是为了超越凡俗,长生不死吗?更何况,那些名震洪荒,身合天道的一个个圣人至尊,又有谁能够将他们当做傀儡纵?不同的境界,自然会为我们对事物带来不同的看法。师弟,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可是你的境界比之前日,确实是提升了许多,可是你的心智,却是分明入了歧途。师弟,如此偏激的想法,却又如何能够证道?”太上闭目,在细细的咀嚼了一段通天的言语之后,终究再度睁开了他那双慈和而不失气度的双眸,以自己的理解,为通天做出了那独属于太上的一份答案。

只是,时光荏苒,岁月流逝,当昔年那三个纵横洪荒,笑傲六合的道人都不再年轻,心底早已没有了昔日的一片童真,唯剩下了令人齿寒的种种算计和谋略的时候。某个居于大赤天的苍老道士,在难得的闲暇时回忆起如今的种种情形之时,却也唯能叹息苦笑,不发一言。缓步行于天野之间的太上道人,在轻摇着高贵头颅的同时,那是在叹息着昔年的幼稚言论,幼稚的令自己都羞于启齿。却也在苦笑着曾经的自己,笑自己从未读懂隐藏在小师弟那轻狂言论之下的深深睿智,和那超越了无数个时代的先见之明。

“这个世界,当真有什么,能求得那逍遥洒脱吗?”行走于虚空之上的苍老道人,回忆间,不经意的在喃喃自问。而在这方空寂无人的天地中,能够回答他的,却仅有那苍凉无尽的茫茫月色,和自亘古便永存于这片世界的无尽哀伤。

“超越的了吗?”通天一挑眉头,继续问道:“我们修行的最终目的,却是为了合于天道。可是师兄,你可否给我讲讲,到底什么,是我们所要合于的道呢?”

“道?”太上愕然片刻,随即不假思索的言说出了那句名传后世的经典语句:“道可道者,非恒道也。”他略微停顿了一下,旋即继续看向通天说道:“什么是道?什么都是道,什么都不是道,这就是道,这不是道!”只是他的这番话虽然在外人听了可谓是乱七八糟,毫无章法,但是他面前的两个道人,却是分明有能力自他话语中听出他所要表达的真实含义。

“道法自然,也就是说,什么都是道了?既然什么都是道,那么花开花谢,日升日落,潮涨潮歇,万物枯荣,都是处于道的演化算计之下,包括我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无不是合于道中!既然如此,哪怕我们成就了圣人果位,却又怎知不是仍处于道的谋划之中,我们依旧是服从于道的傀儡呢?”通天这一番连打带削,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的手段可谓是精彩之极。好一个名垂青史的太上道人,却偏偏被自己小师弟的这一番大逆不道的惊世言论给生生噎在那里,无法做声。

“小师弟,你不是道,我不是道,大师兄也不是道。你不为圣,我不为圣,大师兄也不为圣!既如此,你方才的一切言论便都可用推论名之,既是推论,却又岂能判断出个真假。你方才的一番道理,看似有理有据,说到底,却不过是胡搅蛮缠罢了。”听到这里,始终在观摩太上通天的言论交锋的元始道人,却终是再度的抛出了他的观点。只是也不知是天生犯克还是怎的,元始甫一出言,就是和气势如虹的通天道人正面顶上了。

“哦,胡搅蛮缠吗?却是要听听师兄高见。既然师兄以阐字为修行根本,那么以截字为修行根本的道爷,却少不得要向二师兄讨教一二学识的说。”只是今日的通天却也是出奇的好脾气,听到元始如此说,他也不动怒,就是坐在那里笑吟吟的看向元始,坐看着元始要如何解释自己方才的一番话语。只不过那垂于通天眉角处的些许冷意,却是轻易的将年轻道士如今的心情,随意出卖。

“吾不语怪力乱神。因为我不知道。”元始轻抚长髯片刻,却也不辜负通天的期望,随即抛出了独属于他的那一番理论:“我阐释的,只是我知道的。我不知道的,我不会去妄言。而小师弟,你如今所说的一切,却具是你我和大师兄都无法探究的宇宙至深奥秘,这奥秘怕是连师尊也不敢说完全知晓参透。既如此,你方才的一干言论,不是妄言,却又为何?既是妄言,我说你方才的一番话语,具是胡搅蛮缠,却也算不得冤屈你了。”将脑中的想法一气呵成的抛出之后,元始道人不由得长长的吁了口气,只是他的双眼,却无有一刻不再注视着通天的反应。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却也是元始道人的自身准则之一。

“好精彩的一番对话,却是让本皇受益良多。”正当通天准备开口,对元始反唇相讥之刻,却见到一名面容瘦削,身材高大,身着青衣的男子缓步来到三人身边,毫不避讳的盘腿坐在三人近旁的地面之上。“实在是有些唐突,不过这番论辩,能否让我也加入其中呢?太昊,在此谢过。”青衣男子面上笑容绽放,恍然间,三个道士竟一并生出了如沐春风之感。

命运的巨轮,在有心人的纵之下,继续向那不可预见的彼方缓缓前行,而于昆仑金顶之上,三个道士同青衣男子的再度相遇,却是为这世界的未来,增添了一分不可预知的玄妙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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