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无边的血!杀戮的身影,女子的悲鸣,法宝的碎裂声,空间的毁灭声,神通的咆哮声,身体的断裂声,这一切的一切,构成了元始道人此时看见的景象!无尽的毁灭,无边的悲鸣,无际的哀伤,无穷的疯狂!他感觉自己似是身处于一个荒诞而扭曲的世界!身旁的一切,幻灭却也真实,让元始几近难以分清这世世界的真于伪,几近沉沦其中!
“这是,怎么回事?”抱着剧痛的头颅,元始悠悠转醒,先前那凌乱而无序的梦,却让他仿佛又经历了一段人生一般,他似是感觉到,自己在用双手不断地撕裂一个又一个的或强悍,或卑微,或罪恶,或无辜的各式生命!虽然,元始心下清楚的很,自己经历过那件惨事之后就一直呆在紫霄宫,至于杀戒,也是在方才的赤方城之战时,才刚刚破的。可以说,元始道人如今可以无比的确定一件事情,就是这混乱的梦中所发生的一切,都是自己断然未经历过的。,“但是,这反复出现的梦境,是要告诉我什么吗?贫道,究竟是怎么了?”虽然元始一旦进入变身状态,他脑海中定然不会存下当时的任何记忆。只是一次又一次的记忆空白,以元始的精明,又怎么会不怀疑其中的猫腻?更何况,他的梦境虽然恐怖诡异,但是元始却分明觉得,他每一次的梦若是联系到一起,将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只希望不是坏事吧,只是,昆仑,唉。”元始眯着眼,悠悠的看着厢房的顶棚,他的手,不经意间又摸上了挂在腰间的番天印,虽然这个印玺的威力很大,虽然这个印玺是天平道人亲手所制,其中可能还有什么未曾发觉的秘密,但是元始喜欢这块法宝的唯一原因,却是因为这番天印,也是一块石头做的。摸着石头,他总是能想起那些他不想回忆却深怕忘记的遥远过去。
“师弟,你醒了?”正在此时,厢房的木门被人推开,元始抬眼望去,却是脸色虽还有些发白,但已然行动自如的太上道人。想起来也是,虽然三个道士中,太上道人因为先前的内伤还未好个完全,但昨日纵万仙阵对决之时,太上的消耗却也是最轻的,至少他不似元始和通天一样,皆因消耗过度晕倒在战场之上,所以,他回复的最快,却也是情有可原的。
“这一战对于我们师兄弟三人而言,却着实称得上是无妄之灾了。”太上来到元始床前,轻抚胡须,淡淡的说道。“只不过,此番你我三人所犯杀劫,却当真是太大了点!虽然知晓洪荒乱世从未终止过哪怕片刻,却不曾想我们如此倒霉,方下山,便赶上了如此一场乱斗。”太上言语间,叹息不已,虽然在物外忘情的状态之下,他可以不眨眼睛的随意斩杀万人,但是如今心态回复了平常,心中却总是泛起了几丝止不住的愧疚。
“勿要多想什么,妖族不过是秋后的野草,全杀光了,也只当清理垃圾罢了。况且福祸相依,这一战是福是祸,如今定论,却着实是早了点。”很显然,因为某个元始不愿明言的原因,元始道人对于妖族的怨念,愈发深重!至少几十万上百万妖族的性命,远远不足以熄灭他心中的怒火。
“师弟,莫要让心中执着,湮没本心!还不速速醒来!”见得元始如此说,太上悚然一惊!他心中最担心的事情,显然发生了!昨天的那场杀戮,表面上只是让三个道士精疲力竭,体内多少挂了些内伤。但实际上,却已经大大的影响了这三个下山不久的道士,还未完全稳固的道心!不得不说,于这个时候将他们全轰下山来的天平,着实是很有先见之明的!至少对这三个家伙来说,十万年的清修,已然足够,若是再让他们在山上苦修十万年,估计圣人没修成,人先傻了。
而作为三个道士中的大师兄,修为最为精深的太上道人,他在苏醒的同时就觉察到了这个隐患,所以在当时他并未直接心急火燎的出门,去看望元始和通天这两个师弟如今状况如何,而是先把自己关在厢房里,将天平道人传授过的各种清心驱魔的典籍在心中默念数十遍,直到他感觉那本在他心中蠢蠢欲动的心魔彻底消失无踪,方才出门前来看望元始道人。至于为什么不是先看通天,额,这个待会儿再说。
见得元始很有些把握不住自身心境的样子,太上单手扣住元始脉门,浩瀚平和的太清真元随即浩浩汤汤的流淌入元始道人体内,同他身体中苦修了无尽岁月的玉清真元纠缠,汇合到一起,共同发挥起这最本源的道门真元中,安抚人心的无上作用。而在太上无法感知的某个角落里,一团暗含在元始经脉中,收缩间散发着些许空间法则的黑色真元,悄悄的缩回了自己原本所处的位置,不再活动。而随着这团真元终于平静,元始心中的无数血腥狂躁,突然有如流水一般隐匿无踪,就似是从未出现一样。
“谢谢你,大师兄。”在同样调动起自身真元,配合着太上道人压制住自己体内的杀意后,元始道人重新睁开了双眼。那双眸子清亮无比,显然的是,元始道人的道心,至少暂时恢复了正常。而太上见得此景,也微微一笑,收回了纵横于元始体内的大量真元。“为外物迷了本心,此道绝不可取!若是连本心都失却了,你我还修个什么真,求个什么道?自然是真,自然是道。不要强求任何,自然而然便好。”
“谨受教!”元始吃力的将手抬起,朝太上合拳行礼,而太上道人却也未曾推辞,安然受此一礼。因为他心中知晓自己这个师弟的性子,尊礼守序,若是不让他如此作为,怕是元始道人心中反而还会有几分不安。
“对了,通天小师弟现在却是如何了?我还记得,当我晕倒之时,他已然开始主持万仙大阵!他,没出什么事吧!”正在闭目冥思太上所言的元始道人,忽然开口问道!因为他忽然想起,为什么自己总是觉得有些事情不太对劲,毕竟按照通天道人那个活泼跳脱的性子,若是此时还能行动,早就该翻天覆地的去庆祝了,为何这城主府内,此时相对而言,却还是静悄悄的?
“这个。”听元始问起通天,太上道人脸上忽然露出了几分尴尬之色,他眯着眼睛想了半天,终究咬咬牙对元始言道:“师弟,还是你自己运气地视天听的神通,去探探东厢房好了,通天小师弟他如今的情形,还是你自己看更有些说服力。”
闻得太上此言,元始心中不由的更是疑惑,但却也未多说什么,便依太上话语如此行事。“大道三千,神通三千,地视天听!”元始口中清喝,令出法随,接下来,他就看到了通天仰面朝天的在床上呼呼大睡,而眼见的元始道人还看到了通天所居厢房的门上,似乎还被太上道人贴了几张静音符,至于为什么,元始道人很快就知晓的一清二楚。因为正在此时,他耳边清清楚楚的传来了,那宛若天雷的巨大鼾声!
“我忽然发现,担心通天,本来就是个天大的错误。”元始道人收了神通,躺在床上轻声叹道。
“谁说不是呢?”太上亦是摇头,确实,他和元始在先前的大战之后,都需要凭借神通的力量来镇压自己体内的心魔,而同样参与了这场混战,甚至在这场战乱中依靠阵势灭杀了大多数敌人的通天,却完全没起什么心魔,而且,更是睡的如此香甜!这人比人,算了,不用比了,很多人之间,大概是真的没什么可比性的吧。
于是,元始的厢房之内,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而在离这不远的东厢房中,鼾声震天动地,端的是响亮无比。
半日过后。
“阿龟啊阿龟,这次还真是多亏你了啊!”扭着身子,摇摇晃晃大摇大摆的走出房门的通天道人,手上还提着一只已经泛起暗金色光芒,身形也比原先大了不止一圈的小巧乌龟!只是,这只龟在通天道人的手上,貌似除了每天享受免费的纯净真元当做食物之外,就没有享受过半点好日子,这不,如今通天在那里一边想事情,一边拎着它的尾巴,在半空中晃啊晃啊晃的开心。
且不言阿龟在通天手中的悲惨生活,发现自己还在赤方城中活得好好的通天道人,如今自是极兴奋的,虽然经历了一场几乎夺取了他们师兄弟三人的大战,可是他们毕竟一起活了下来,而且,这座带给他无尽好感的巫族聚集之城,也并没有毁灭在自己眼前,这一切的一切,难道不值得他庆贺的吗!甚至通天都谋划好了,等的这赤方城安静一些日子,他就偷偷跑回龙隐村去,接八子出来游玩,大家一起玩玩闹闹,高兴高兴。
于是,通天道人就怀着喜悦的心情,却寻找自己的两个师兄。于是,通天道人的好心情,在见到了太上和元始之后,到此为止。
因为,太上道人见到通天的第一句话是:“收拾一下,明天起程,去昆仑。”简单的话语,彻底打碎了通天的一切规划。偏偏他还反驳不了,因为这确实是太上早就规划好的行程,而且,当时通天道人还是表示了支持的!
而更让通天纠结的是,平时注重礼仪的元始,偏偏此时却在床上一言不发的打坐练气,就连通天故意的在一旁做怪相,大声嚷嚷都直接无视掉,而这样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通天只能憋着一肚子的闷气,发泄都找不到地方。后来有不愿透露姓名的人士统计过,当天晚上,八子送给通天的阿龟,一共惨嚎了十万八千下,让无数人都在私底下暗中赞叹:“原来乌龟也能叫的这么响亮。”
看着通天在一旁无聊还颇有些无所事事的样子,太上道人笑笑,将通天拉到一旁,说道:“昆仑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师尊让我们去红尘炼心,而这,不正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吗?师兄答应你,昆仑大会过后,我和二师弟一起陪你回龙隐村。”虽然年纪完全相同,但是三个道士不同的样貌也代表了他们如今的心态,所以太上道人一眼就看穿了通天此时想的是什么,毕竟对于自己这个爱玩爱闹的小师弟而言,或许像八子那样纯洁无暇的小孩子,才是最适合他的玩伴。
“好吧!”通天耷拉个脑袋,显得很是有些没精打采:“那就听你们的好了,明天起程就明天起程!说实话,我也想好好看看元始老不死的老家是什么样的,真是好奇的很啊!到底给多无聊的地方才能培养出二师兄这种比石头还要无聊的家伙。”元始手上青筋暴起,太上见状,连忙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随手朝身旁画出了一张符咒。
原来在感觉到通天睡醒的同时,为了不出现元始和通天两个道士见面就直接打起来的悲惨事件,颇有先见之名的太上直接乘着元始没防备,一张定身符,一张静音符直接贴到了他的身上!顺便美其名曰为了让三人都能保持一个良好的心境!可惜太上还是低估了通天话语的杀伤力,如今看来,一张符咒,很显然是不太够的。
期待了半天能够有人陪他斗斗嘴,让他出出气的通天无奈的发现,自己平时这个严肃的就像块老古董的二师兄,不知何时竟有了如此高的涵养!听到他如此裸的挑衅依旧能够像个泥胎木偶一般,在那里端坐不动。见得此情此景,通天只能随随便便的一耸肩膀:“好啦,既然没什么事情,大师兄,明天出发的时候,别忘了叫我!”说完,也就一只手在那里百无聊赖的折磨着某只阿龟,一只手毫无规则的在半空中挥舞乱动!随即回到了他刚刚离开不久的那栋厢房之中。
大概过了一刻钟之后,从元始房间中夺路而逃的太上道人,在顺手朝元始房门上贴了一张静音符后,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而元始的房内顿时传来了愤怒之至的咆哮声:“通天,这两天别让我抓到你的把柄,不然我要你抄门规一百遍啊一百遍!”
而此时的通天,正毫无形象的趴在自己的床上,睡的正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