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品在这个国家是是个奇异的生物,所有人都知道贩毒五十克以上就是死刑,但仍旧有人顶不住利益的趋势,冒险尝试。
但是当海关打开魏氏的货柜时,还是被里面成山一样的****给惊呆了。然而,他们并不是第一个发现的,魏氏江边的走私码头,运输走私物品的集装车辆,全部都被查处一百公斤以上的毒品。事情大得已经无法遮掩,连魏小虎都被请去警局调查。
而从警局出来的魏小虎直接来到医院,绿绮正靠在垫高的枕上,幽幽的眸子盯着窗外,碧空如洗,连一丝云朵都不见。
他把保温瓶里的汤倒进碗里,拿勺吹了又吹才递到她的唇边,“尝尝吧,我亲手熬的。”
绿绮转头看着他,魏小虎眼中闪闪的异样的光,灼灼地在阳光下逼视着她,她不能与他对视,只能垂首尝了一口,然后,翻身躺在病床上,背对着他,不去看、不去想、也不做声。
魏小虎也没有说什么,伸手帮她把被角掖好,柔声道:“困就睡吧。”
抬头又对着正踏进房门的李志博道:“什么事?”
李志博的声音带着颤抖,似乎很不稳:“那帮缅甸佬要求提前交易,时间是后天中午,江边的码头。”
“我们出去说。”
待到室内又恢复了安静,绿绮才重新张开眼。
三天后的星虎,由于是白天还没到营业时间,安静了很多,只有几个服务生在打扫和几个保安模样的人闲坐在一旁。所以当绿绮走进魏小虎办公室的时候,所有人都没有怀疑什么。
很熟悉的过程,走到与办公桌相对的一排书架。第四排的最后一本抽出,书架就缓缓地移动了开来,摸出的钥匙,打开了第一道锁。输入密码,又打开第二道锁。
保险柜打开,两个U盘并列放着。
绿绮直到此时才长舒了一口气,拿起U盘向门外走去。然而,门打开的一刹那,她顿时愣在那里。
空气里还有清新剂的味道弥漫着,廊间的吊钟滴滴答答落着,一声声的回响在狭长的走廊里漾开,而那个身影的出现,似乎让所有的一切都碎了。
“绿绮,很好。”明亮的阳光深深浅浅地落在他阴霾的面上,伴随他缓慢行进的步子一摇一晃,让绿绮的眼睛有了一点昏眩的错觉。
“小虎!”一步一步向后退去,最后退无可退只能哑着嗓子道,“我没有背叛你……”
“住口!”魏小虎猛然揪起她的衣襟,“啪”的一声响,一个耳光劈面重重扇了下去。
绿绮只觉得耳里“嗡”的一声,抬手抚着面颊,火烧一样滚烫起来。记忆中,这还是魏小虎第一次打她,不知为何,手脚都冰凉了。
魏小虎的神情则有些恍惚起来,光影的碎片在他的脸部茫然的轮廓,有深深的疲惫。
沉默着,立在那里,半晌他才又缓缓开口:“你同徐俯见面藕断丝连,我可以忍。你不要我的孩子,装作宫外孕欺骗我,我也可以忍。现在你联合徐俯想要背叛我,你叫我怎么忍?”
绿绮一愣,茫然地分辨着他话里的意思,然而待明白时,徐俯魍魉魑魅的十指织就的网,已经把她围住。
轻轻握住他的手,她的唇开阖了几次,才能艰涩地道:“小虎,你总是不肯相信我。纵然当年我舍弃过你,可是这三年以来我是怎样对你,难道你一点都没有感觉?”
然而入眼的只有狰狞阴冷的目光,像黑色的墨汁稀疏地溃散开,弥漫开,染黑了她的眼。
魏小虎缓缓地回握住她的手,嘴唇微微雕刻出一线笑意,“绿绮,我只知道你对旁人狠心,对自己更是狠心的。当年你毫不犹豫地离开我,跟着徐俯时,我就该看清了。后来你射杀徐俯,你眼睁睁看着你父亲死在你眼前。你告诉你昏迷多年的母亲,他的死信,你母亲的呼吸一点一点停止,你也不过是笑一笑,连眼泪都不曾流。这几年一路瞧过来,我也寒心了……”
她表情迷茫地看着他,那种沙哑的嗓音,凝结成一片锋利的刀刃,在她耳中极慢地淌过去,一点一点盘剥着她的心肺。
模模糊糊,她看到自己握着U盘的手被举起到胸前,她看到他手中的泛着光的匕首一点一点落在手腕上,喷出的血遥远缥缈,几乎捕捉不到,化在眼前,仿佛浓稠的红酒,和着他浅笑的样子,混杂在一起,淹没了她。
U盘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伴着这响声,忽然,迟来的痛一下子贯穿全身,看着已经被断了筋脉的右手,她仿佛站在波涛汹涌的海上,一阵摇晃。一双手臂死死拥抱住她,她才不至于倒地不起。
眼前一阵发黑,看到的却是以前的景象。
她蹲在喷水池边,抬起头,他就站在那里,明明面红耳赤却偏偏做成不经意的样子问她:“喂,要帮忙吗?”
他****上身拿着水管站在庭院中,对她一笔一画地写:我在恋爱,你呢?
他抱住她,用几乎哭泣的声音对她说:“我们一起去过柯达广告里的生活吧!”
他一遍又一遍赤红着双目,一遍又一遍地抱住她,“说你不会离开我!”
缓缓握紧右手,血液顿时泉涌似的喷洒在他们的身上,带着体温的温暖。
她的手,她的命……
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身子虚脱地任由巨大而颤抖的力量将自己深深钳住。耳朵旁边有人急促喘息,但是在她听觉中,好像只是微弱的一种气流流动。
“杀了我。”微微张动嘴唇,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
抱住她的他倏然有一瞬间僵住,然后她被猛力地推了出去,倒在地上的她牵动了腕上的伤口,惨呼了一声,便咬住唇,憋住了喉间的喘息和呻吟,眼睛睁得大大地望着上方。
魏小虎站在他的跟前,眸子里沉淀着死灰般的阴暗,“我说过,你是我的,永远也不能离开我。”
“帮她止住血,不许找医生。”
他轻轻动弹了一下手指,一群人方才仓皇地过来。
绿绮闭紧双眼。
唇很轻地一颤,一种没有声音的话语浅浅伴随呼吸,吞没。
小虎……
随着那声从来没有存在过的呼唤,她失去了意识。
等她醒来的时候,是根本不晓得自己睡了多久。房间里仍是漆黑一片,摸索着去打开床头的灯,但随着手腕的疼痛耳中听到却是清脆的铁链碰击声。她抬起手腕,右手已经被包扎起来,黑暗中纱布上是微不可见的金属光泽。
两只手已被铐在一起。
绿绮下意识地把右手的手腕轻轻贴合在脸上,肌肤接触的却只有铁链的冰冷。过了良久,她才发觉了自己这个毫无意义的举动。两手举着,摸到了开关,但灯没有亮,绿绮顿了一下,再按了两次,房内仍是黑黑的。收回了手,把身子缩回被中,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密闭的门窗,厚实的帘幕,没有声音,没有光线,绿绮相信这房中连一只蟑螂也不会存在。
“小虎,你想逼疯我吗?”绿绮盯着看不清的天花板,对隐在角落处的另一个人道。
魏小虎这才拿起打火机,手竟也有些抖,微弱的火光闪烁了几次才把烟点上。
一道剧烈的光晃过她的眼,朦朦胧胧,她看见魏小虎眉角微微一扬,半启的唇绽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疯了好,疯了你就不会总想着背叛我,离开我了。”
那一笑刺眼得眩晕,朝绿绮支离破碎地劈下来。随着火焰的熄灭,景象破裂成无数拼接不起的黑暗,眼睛瞎了似的,盲目地剧痛进入她的神经,掐紧她整个躯壳。
“小虎,我……徐俯说过,他之所以喜欢我,是从来没看见过像我这样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就可以舍弃一切女人。你也说过,我对旁人狠心,
对自己更是狠心的。”她蜷缩其身体,脊椎剧烈地抖动,“我唯一一次的犹豫,唯一的心软就只有你。” 掐灭了烟,魏小虎站起身极冷静,一字一句,说了一句话:“现在再说还有意义吗?”
声音在黑暗中有种刹那让人冻结的力量,令人绝望的清晰。于是她笑,笑得连手腕上的铁链都哗哗作响。
“等我被关疯了,我怕我就不知道怎么说了。”
一直被关在黑暗里,绿绮渐渐对时间失去感觉。
开始她还问每天送饭的人是哪天什么时间,但是没有人回答。送饭的人穿着软底鞋,每次悄无声息地进来,放下食盒就退了出去。绿绮发现门开处的光线也被挡上了,她现在住的地方,完全成了一个暗狱。
无声的暗狱。
开始她凭借着每天几餐送饭的时间来判断过了多久,一点一点在墙上划出记号,可是困在寂静黑暗中的焦虑渐渐让她开始混乱。
于是她开始背乐谱,右手不能动就用左手在空气中弹奏。口里断断续续地哼着音乐,灵魂的叫嚣在崩溃边缘,纠结着铁链发出细微的声音。
黑暗无声地毁灭逐渐倾轧着她,一层一层蚕食着她,窒息压力很快就会将自己的精神榨干。
她忽然感到肉体被剥离,来源于恐惧的冰冷,于是她重新蜷缩在床上,开始颤抖。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清醒着还是沉睡着,床前有着细微的脚步声,绿绮懒得睁眼,反正睁不睁开都是一样,一样的黑。
“是我。”
有个声音在她耳边轻轻道。绿绮怔住,茫然睁大眼睛看着床前,好像……好像有个黑色的影子,但那声音一定是自己幻觉。不会有人和她说话的,魏小虎舍弃她,她只是一个人,一个人。
“绿绮,我来看你了。”
黑影伸出手来握住了她的双手,轻轻抚摸着,绿绮脑中一片空白,任他的手慢慢上移,贴在了她的脸上。
“绿绮……还记得我吗?”黑影唇间的热气,喷在绿绮的面颊上,嗓音沉沉包裹着她。
绿绮在他掌下轻颤着,咬着唇望着近在寸许间模糊的面孔。
“你好瘦,脸上都皮包骨了。绿绮,你怎么不说话,看到我不高兴吗?”
黑影细细摸着她的眉眼,突然手腕像蛇一样向下探去,滑进了睡衣里,和摸她的脸一样,一寸寸地探索着。
绿绮本能地缩起腰,黑影摸了数秒钟,她才反应过来伸手去抓住他的手,用力想推开他。
“绿绮,你的一只手已经废了,现在你不要白费力气,我来得这么不容易,我想要的一定要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