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她,林景夕似诧异一下,随即嫣然一笑,“学姐你回来了!”
站在她身边的魏小虎,看着绿绮的眼神心里有点发虚,抬头唤了一声:“绿绮……”又急忙一把扯起林景夕,“起来,谁让你坐在这里的?”
他慌手慌脚送走林景夕,转回身又回到僵硬地站在厅内的绿绮面前,拉了拉她的手,轻轻道:“绿绮,你别不说话,我不是……”
绿绮默然,看着他半晌道:“你不是故意的,你不是故意跟她上床,你不是故意知道我今天回来,你不是故意让她坐在我的钢琴前……你都不是故意的……”
她没哭也没闹,魏小虎却知道大事不妙,连忙拉着她到餐桌前,指着一桌子丰盛的家常菜,结结巴巴解释道:“我、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找来这里,我、我们什么都没做……我一直在做菜,你看!”
看着魏小虎慌乱无错的神情,绿绮只忽觉一阵椎心的痛,痛得她只怕顷刻就要四分五裂,这痛逼迫着她一把把桌上所有的饭菜扫落在地上。
一片稀里哗啦中,伴着魏小虎声音。
“绿绮!”
然而她依旧什么也没有说,转身上楼把自己锁在了房间内。
魏小虎在门外一声接一声地唤着:“绿绮,绿绮……”
她只能捂着自己的脸,滑坐在门边。
她想吵她想闹,可是事到临头她什么都做不出来,总是记得妈妈在她小时候哭闹的样子,男人的一脸嫌恶,妈妈鼻涕和泪水交织着的一脸疯狂……于是她永远也没办法做到肆意地哭闹。
“砰”的一声,门板一震,魏小虎在门外大喊:“妈的,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什么都没有做?!”
紧接着是脚步远去,门开了又关的声音。又过了半晌绿绮才起身下楼,楼下除了撒了一地的饭菜已经空无一人。
重新来到楼上,走进书房,她瞬间睁大双眼。
书房的电脑已经消失,占去半个书柜的文件也已经不见。她慌忙跪在书桌前,掀起地毯,打开其下的保险柜。毫不意外地发现里面的U盘也被拿走。
魏小虎拿走一切,原来他们连最起码的信任都不复存在了。
不相信……
相信……
恍如黄粱一梦……
恍惚得久了,一丝一丝的痛蔓延上来,她坐在地上蜷缩起身体,电话偏偏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喂……”
一开口连她自己都赫然一惊,声音喑哑还带着微微的哽咽。
电话里徐俯沉默了一下,方才开口:“怎么?在伤心?”
绿绮闻言不禁一缩,“你做了什么?”
“我只是做了一点点而已,没想到你们的关系已经脆弱到这种地步。还记得我当年的话吗?他连斩草除根你的勇气都没有,配不上你。”徐俯道,“当年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的柳绿绮到哪里去了?为什么还不离开他?现在的你只有一条路,背叛他离开他。”
不知为何小腹痛得越来越厉害,她几乎坐不住,冷汗密密地自额头滑落,但她还是咬着牙道:“徐俯,我不会背叛他,你不用逼我威胁我,事到如今……我只求自保。”
“我知道……”
还没等徐俯把话说完,她就痛得越来越厉害,几乎像是有人在用刀子割着腹部一样,她再也忍不住倒在了地上,呻吟出声。
“唔……”
“你怎么了?”
肚子痛……痛死了……
痛得意识都模糊了,一动也不敢动。绿绮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知道全身都疼得浑身发抖,眼前也开始模糊,什么也看不清。
好像过了很久,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说:“没事的,没事的……”
她已经没有力气去回答,痛,很痛,痛得她很想用沉睡来逃避,可是却觉得也许睡着了也许会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
一种恐慌感让她紧紧抓住身边的人,喃喃地说:“不……”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害怕什么,只是出于一种本能。
然后一双温暖的手臂搂住了她,温柔对她说:“没事的……你不会有事的。”
于是她这才放心地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放眼是一片白,口鼻间是刺鼻的消毒水味。
“我怎么了?”看着在给她调整输液管有些面熟的医生,绿绮沙哑着嗓子开口。
医生看看她,淡淡道:“宫外孕两个月,你太不小心了,再晚些来就会有危险的。”
绿绮静了一会儿,看着天花板,半晌才开口问:“我怀孕了?”
“不是怀孕,是宫外孕,严格来说这只是你身体里长了一个肿瘤,现在动完手术,没事了。”医生用纯公式话的口吻解释完,便转身来到门口,“病人醒了。”
片刻之后魏小虎站在门口,定定看了绿绮几秒钟,才小心翼翼地走到病床前。
“绿绮!”
绿绮犹在恍惚,听见他的声音,才把眼神聚在他身上,愣了愣。
“怎么是你?”
魏小虎以为她还在生气,伸手将她额上的乱发捋到一边,眼神复杂地盯着她,“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说着轻轻摇了摇头,像是怕她听不清似的,一字一顿地说:“我们还年轻,还会再有孩子的……”
绿绮闻言身子微微一战,许多事情就都清晰起来。坐在钢琴前的林景夕,搬空了的书房,只求自保……
双眸盯视着魏小虎有些闪避的眼神,十指紧紧曲起抓着被单,手背上的针管穿破血管,输液管里立时被倒流的血液染红,胸口急剧起伏。
“医生!”魏小虎急忙一把抓住她的双手把针管先拔掉。
仍是那个年轻的医生领着护士冲进来,给绿绮重新插上输液管,对魏小虎道:“病人才醒过来,经不起刺激,有话还是过几天再说吧。”
魏小虎瞪着绿绮,已经恢复了平静的绿绮仍是睁大着眼睛绝望地盯着他,魏小虎不由一颤,绿绮和他在一起这些年,什么样的表情他没见过,可这种苍白下的绝望却是第一次。
良久,她极缓慢地,沉默地,把眼睛微微一阖。然后,不再看他。
魏小虎走后,她太累了太倦了,麻醉剂的作用渐次蔓延上来,模糊了她的意识。
梦中依稀有人贴着自己,手指温柔交叠着,耳边可以听到仿若呓语的呢喃和细长的呼吸。骤然从梦中惊醒,黑暗中瘦削的身影坐在床边,阴影浓重地落在他的面上,隐隐约约只能看见他的眼在闪烁。长长地一声叹息,她欠身想要坐起。
“果然是你……”
她低语了一声,又因为力气不济重新倒在床上,只能用幽幽的眸子盯着他。
“你醒了?还以为你不会醒过来了……”徐俯的声音带着阴沉,似乎喉咙里还夹杂几许别的东西,却只在唇角轻轻颤了两下,掩饰无踪。
“是你送我来的?”
“是。”
“难怪我看那个医生那么眼熟,原来是那个专门给你擦屁股堂兄,徐天。”她想笑却力不从心,反而牵动了伤口,最后皱着眉道,“我不会谢你的。”
徐俯淡淡地开口,看不出神情的眼眸微冷地扬起,“没关系。”
疲惫地阖上眼,再睁开时,床前已经空无一人,只留下一张写着几个数字的纸条,旁边是三个字“附加码”。
徐天在睡梦中惊醒,张眼望处,只见魏小虎脸上挂着极冷的笑容,坐在他床前数尺外的椅子上抽着烟。
“魏……魏小虎,是你?你怎么进来的?”徐天叫了声,打开了床头的灯,看看魏小虎没有动静,这才平静了点,掀了被子想爬起来。
“你最好不要动。”魏小虎盯着他,眼中的冷芒让徐天腿一软,一屁股坐了下去。
“呵呵……魏小虎,这么晚你……有事吗?”徐天坐在床上,觉得身子在发抖。
魏小虎冷笑一声,大步走到他身边坐下,一把抓着他的睡衣道:“只是怕我来找你麻烦,不是怕我来杀了你?”
“你……你……魏小虎……你这是什么意思?”
魏小虎不屑地一笑,“徐天,这时候就别再装傻。你是医生,应该比我更清楚怎样在人身上划伤几十刀又不致命,只等血慢慢流干。”
徐天只觉一瞬间血液凝结起来,两眼呆滞,嘴唇抖得半天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魏小虎在他脸上拍了两掌,道:“好了,我们也算是老相识,虽然你是徐俯的远亲,但我从来没为难过你,也不想为难你,你老实和我说,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我……我都说了,她是宫外孕。”徐天似乎犹豫了一下,下意识地不敢正视魏小虎。 “你当我是白痴吗,徐天!宫外孕怎么全市这么多医生不找,就偏偏找到了你?”魏小虎冷笑地对他喷出一口烟,烟头在他眼前一明一暗地闪烁着,衬得他脸色愈发没有血色,“说吧,我近期的肝火很旺,耐心少得很,要不要我叫两个人进来帮帮你?”
“不、不要杀我,我……我告诉你,我也是被逼的,徐俯和柳绿绮都说不能要这个孩子,在外地做又怕你生疑……所以他们给我钱,让我帮忙跟你说是宫外孕……其实堕胎这种损阴德的事我也不想干,可是徐俯拿枪指着我……我、我……”
徐天的话语越来越低,魏小虎起身,把烟头扔在地上狠狠地踩灭,望着窗外黑沉沉的天。
“还有什么?”
他低沉的嗓音突然响起,几乎惊了徐天一跳,他连连摆手摇头,“没有了,我只是徐俯的远亲,他从来都不信任我的!”
“很好,”魏小虎把一张名片扔在徐天面前,“徐俯再联系,记得给我打这个电话。”
徐天连连点头,不敢多说一句话。
直到目送魏小虎离开这个房子,徐天扑向床头的电话,拨出一串号码,颤抖着声音说:“魏小虎刚才来找我了。”
“你是怎么说的?”电话里的声音很稳定。
“按你事先约好的。”徐天全身都微微颤抖了,脸色刷白。
“很好,钱我会汇到你的户头上。”
另一边李志博也打电话给徐俯,“老大,一切都安排好了。”
徐俯难得地笑了起来,“很好,那就给魏小虎一个惊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