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大碍了,只要住院多观察几天就没事了。医生微笑着说。
紧绷的呼吸终于松了一口气,女人也没想过自己如此担心。是害怕撞死了人?还是真的担心他?她也分不出来。丈夫的脸色非常地难看,她知道是该回去了。但她放不下女孩……还有急症室里的那个男孩。
走了啦!还看什么!丈夫开口了,还拉着儿子跟女儿,女人默默看了女孩一眼。她知道……这一辈子,女孩都不会再对她望上一眼了,所以,她叹了一口气走了。
急症室外只剩下女孩……而女孩现在的等待只剩下那唯一能牵动她左心房的人。如果失去他,她不知道如何面对……去面对以后的日子,面对他的家人……在听到右边的爸爸没事以后,她更加担心男孩的情况。因为她的心现在好酸,一直隐隐地痛着。这又暗示了什么?她不去想,也不敢想……
而这个时候,左面的急症室打开了门……
医生从急症室走了出来,满头的汗水,我看着,脚慢慢地行动了。我走到医生的面前……他只是问我是不是衡赐的亲人,我点了点头……
他已经渡过危险期了,可是……
可是什么!医生!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不能有事的!这是阿姨的声音,衡赐的爸爸妈妈已经赶到了。
我一眼都不敢望他们,因为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完全是因为我。我希望医生口里说出来的是好事,可是,似乎……天就是爱作弄人。明明脱离了危险期,为什么还要这么说?为什么还要说如果在二十四个小时内,衡赐没有醒过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
他会变成植物人?阿姨的语气很激动,衡赐的爸爸只是在医生说完以后对医生说了一声谢谢。
小宁,你告诉我,告诉我!为什么小赐会进医院!为什么!她抓着我的肩膀,很用力。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低下了头……我不停地小声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我知道她听不到,也听不进去,可是这个时候,我除了对不起,我不知道我还能够说什么……
为什么是你对我说对不起?阿姨哭了,在衡赐爸爸的怀里哭着。
衡赐……是因为救我,而被车撞倒的。我想至少,他们有权利知道真相吧,所以,我看着衡赐的父母,看着两个心酸的人,很残忍地这么说着。我再一次低下头,像认错的孩子,阿姨一脸的不可置信,衡赐的爸爸脸色更加严肃了。
请你离开吧……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那严肃的父亲这么说着。
伯父,我……我说。
我再说一次,请你离开!
离开?我该怎么离开?明明知道如果不把他叫醒,这一辈子我就不会再听到他的声音。
让我把他叫醒吧……
小宁,就当阿姨求你,我真的不想看到你……
阿姨……
我站在原地,如果不是姐姐拉我走,我想,我还是会继续留在那里。姐姐……呵呵,我差点忘了,她不是我的姐姐了,这些年叫得太顺口了,实在有点难改。那我该叫她什么?她不是应该走了吗?为什么还会回来?
现在我终于知道,有些事情是不管你怎么努力都不会得到你想要的结果。就算再努力,我都不可能回到以前。她看着我,我知道那一种眼神叫做担心,可是,似乎没有必要了。我不是你的任何人,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这些是多余的,你给我的眼神只需要同情的阶段就够了。
小宁……你开口说一句话,让我知道你没事,好不好?她说。
我没事。你可以走了。我冷冷地说着,我希望她马上离开,因为她的存在,会让我更觉得自己不应该存在。这一句话,我如果能够说得更坚定,如果能够看着她的眼睛说,那么,她一定会离开的。
可是,我做不到……
在一个真心对待你的人面前倔强,现在的我已经做不到了。我的心里说的话,一句一句的,都是……都是相反的。
姐……我怕,我现在好害怕……
我以为不会有再坏的事情发生了……可是,可是,为什么有事的偏偏不是我?
衡赐,衡赐是不是就这样不会醒了?
姐……我已经什么勇气都没有了,我已经没有办法面对任何的失去了……
你能不能够帮我?能不能够陪着我?让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一个人的感觉很可怕,很可怕……
突然我被姐紧紧抱着,姐的口中一直说:不要怕,不要怕,我会陪着你的,一直陪着你,不会再让你一个人的。
你还来做什么!衡赐的父亲严厉地说。
我只是想对他说一句话,一句话就够了。女孩眼神里的坚定,再也无法动摇,她坚决地走到男孩的病房,就算他的父母再怎么反对,她还是顺利地进去了。而衡赐的母亲则拉着激动的丈夫,抱着一丝希望说:也许……她真的能够让小赐醒过来。就算是最微小的机会,他们都不愿意放弃了,只好等着奇蹟发生在这对情人身上。
女孩坐在病床旁面的椅子上,听着仪器发出的声音。原来生命就只是这么一跳一跳的旋律,停了,生命就结束了。她握着男孩的手,把嘴靠到男孩的耳边,她说着话,她知道男孩听得到……就像她进门前对他的父母说的,她也只是对男孩说了一句话。
衡赐,是你说我的存在是为了让你爱。所以你听清楚了,如果你不在,我也没有必要存在了。说完,女孩站起身,刚刚放开男孩的手,突然被抓住。
是的,奇蹟发生了,男孩醒了。他看着女孩,好像有什么话想说,女孩在呼叫医生之后,才仔细地看着,男孩的唇形清楚地说着三个字。也许……每个女孩都希望这三个字是我爱你,但男孩却在醒来后的第一句话说……
大笨蛋……男孩微弱的声音,再一次重复那三个字,女孩微笑着哭了……
在医生跟护士进到病房的时候,女孩在门外昏倒了。这时,每个人才察觉到女孩的手为什么一直按着腹部,轻轻拉开女孩的衣服,看到的是沾满血的毛巾……
白色,是最纯洁最干淨的颜色。满室的纯洁中,那一张洁淨床上,一个脸色苍白的女孩睡着。丁馨柔拎起脸盆里的湿布,拧干后为女孩轻轻擦拭脸蛋颈项,为她捲起了衣袖和裤管,开始擦拭她的手和脚。
那女孩睡得真沉,什么动作声音都没有让她的眉毛动一下眼皮跳一下。她的整个身体只有那平静的呼吸沉稳的心跳是最激烈的运动,如果不是这些运动,或许她应该被置放在太平间才对。
小宁,衡赐在意外那天醒来之后,又昏迷了三天。丁馨柔捧着女孩的手心仔细地擦擦,边说着:不过,你放心,他现在状况很好,只是脚上的石膏让他没法子乱跑。
今天,他问我你还好吧?你在哪里呢?丁馨柔顿了顿,苦笑着说:你猜我回答了什么?半晌,女孩的身体还是只有呼吸心跳声,她什么都没有回答。
你这个坏妹妹,我又因为你说谎了。眼眶红着,忍住的泪水即将守不住,哽咽的声音说着:我说,你很好,而且已经被你爸爸安排到一个地方,而那个地方……你不肯说,我也不知道。
丁馨柔疼惜地看着让她说谎的妹妹,眼泪无声地落下,明知道没有答案,她还是轻声心酸地问:小宁,你为什么不醒来?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
傻坐着等待女孩开口,一会儿以后,丁馨柔脸上的泪水也干了,她起身把布放进脸盆,然后离开了房间。
纯白色的病房,干淨的女孩,白白的,一个人躺着。
轻轻的,我觉得我自己是飘着的,脸上拂来的风和气息是多么的熟悉,就像每次在老树下安逸的午觉,多么的舒服,在这里,彷彿很多事情我都不需要在意以及计较了。
我想要睁开眼睛,可是睁开以后跟睁开以前并没有什么分别。眼前是白茫茫一片的模糊,只是闭上眼会是黑茫茫而已,颜色的掉换没有改变我眼前的景象。我尝试着发出声音,不过却没有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