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捏着冷汗,一点一点地解释……从青蛙老师找碴开始说,当然省略了她损我的那一段,我说到校长室喝咖啡的情景,最后就是回到教室以后大家的反常。这时,她的羽毛也慢慢变回来了……
小岚,你又说准了。我不得不相信我为自己取的名字果然是最适合我的。没马上被姐杀了,除了姐的自制力强以外,我还真是太lucky了。
姐,有件事我不懂,怎么想都不懂……为什么他们会这样生气?我手上拿着笔继续在笔记本上画圈圈,边画边说:明明校长就很好,不会什么都没搞清楚就先把我们臭骂一顿……
但他们却都……为什么?我真的不懂。这里,笔停了。姐一直都是很好的聆听者,安静地,听完。
小宁最近问题很多哦?青春期的问题少女?
才不是这样!我又动笔,她迅速地拿走我的笔记本,阖上,然后拍拍我的头,问我:记不记得小时候常去的百货公司?我点头,她又说:公车站牌那里不是常有乞丐徘徊,而且还有一个残缺人士也曾经出没好一段日子。还记得那个人吗?我想了想,不自觉地说:似乎──好像──应该──也许──可能──有──有吗?
黑……黑……色的……蝙蝠翼又来了……
我的瞳孔因为惊吓而变大,内心在奋力地呐喊:妈!明天我要去看眼科,再不然就是脑科!精神科!我产生幻觉了。
怎么可能没有印象呢!姐说完又狠狠地敲了我一记后,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说:啊!我忘了你那时才六岁呢……她为自己的糊涂傻笑着,天使的羽翼是回来了,可我这脑震盪的创伤好像没这么容易痊癒。
妈!有没有搞错啦!我怎么会有这么糊涂又暴力的姐姐?我的心开始嘀咕着。唉,偏偏平常在外头她又不是这样的。我望着还在赔罪的姐姐,心里无可奈何。如果,这是身为妹妹的特别待遇的话,我真宁愿不要!可不可以许我一个正常!温柔!还有善良的姐姐……
根据姐的记忆,她说那个残缺人士我最少见过两次:第一次,是有人给他钱,却不肯拿他兜售的纸巾,然后被他追着骂的情景;第二次,是我们在附近的小餐室吃东西,妈妈叫姐姐去买纸巾的时候。
你啊!当时硬吵着要帮忙……姐笑着。
然后呢?我问。
然后我就带你去丫。姐真的很开心,可我不是要问这个啊。我无奈地又问:不是这个然后,是我跟去了以后呢?发生什么事情了?
喔,然后我让你去买。姐歪着头,右手食指抵着下巴,想了想才说:你那时走到那人面前,指着他那袋纸巾很直接地问他多少钱呢!
哈……我没印象。那,结果呢?我不会也被骂了吧?
没有喔。我看见他很开心的眼神,真的很开心呢。他拿纸巾给你的时候……他的手竟然在颤抖。姐的回想结束,这才正眼看着我说话:你知不知道你笑着对他说了谢谢,然后转身跑回我身边时……我看见他微笑着,眼角还有泪……
他哭了?
是啊,因为你喔……
为什么?我……我不懂。轮到我歪头跟看天花板了,同样的天花板,不同的角度去看,它居然还是没有给我答案。这时放弃般的我低下头,姐则是轻轻按着我的头,靠近我……
姐的眼睛很清澈……好像可以看透我好多事情一样。
小宁,一个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和别人一样的人,最不能够接受的是同情。懂吗?她这么告诉我。
嗯……我想了想,最后点点头。
姐真的懂好多……心对我说。
那个残障人士,那时他会对那个不拿纸巾的人破口大骂,就是因为他要的不是同情吧……他像正常人一样在兜售纸巾,在做生意啊……对方这样做,对他算是一种侮辱吧。如果他接受了对方的做法,那他跟乞丐就没有分别,就是这一点自尊必须保留,所以他才会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