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请小伙子给我一些资料,小伙子早有所备,立即掏出一堆花花绿绿的画册,上面画满了拓谱图。这些废纸看得我直皱眉头,小伙子啊,你除了爱国之外,闲着的时候就不能琢磨琢磨正事吗?连最起码的营销意识都没有,搞的资料除了拓谱图就是相关技术指标,连我都不爱看,还指望让这些东西打动美女吗?
于是我给他讲营销的基本常识,一边讲一边想,或许我应该去搞搞营销,为什么不呢?既然我连营销的基本常识都懂得?
一念之差啊,从此万劫不覆!
小伙子终于听懂了。
隔日,我带小伙子去了公司,费了好大的劲才把美女请到,小伙子年轻,比我还见不得美女,一见之下顿时心旌动摇,连话都不会说了,象只猴子一样在公司网站系统的漏洞里钻来钻去,肆意妄为的将网站乱搞一气。搞了一番,他得意洋洋的抬头看着美女,以为美女会给他一个香吻。不曾想他过于高估了美女的水平,美女硬是没明白他刚才折腾一番是在干什么。没奈何,小伙子只好苦着脸再表演一遍,美女还是看不懂。到了第三遍的时候,小伙子已经是心力交瘁,我瞧他的表情,这一遍表演要是再起不到效果的话,估计他会一头撞死在我们的会议室墙壁上。可怜如此一位爱国将领,没有死在敌人之手,却被美女秀逗而死,实乃人间悲剧,真是惨绝人寰啊。
小伙子的第三遍表演完毕,美女的表情更是茫然。
到了这一地步,让美利坚合众国都拿他没办法的“爱国将领”只能是眼含热泪,仰天长叹,掉头跌跌撞撞离去。
小伙子走了之后不久,我坐在办公室里越是琢磨这事就越是觉得不对,虽说我从不敢高估美女的智商,但低到这种程度,未免也太离谱了吧?我心中隐隐约约有一种感觉,美女并不是看不懂,她天天干的就是这个,要是真看不懂才怪。她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以愚困智,让小伙子——不,也许她是有意让我无计可施,并设计诱我入毂。
正当我琢磨这事的时候,美女推开我的门,说是“有点事跟我说一下”。
我请美女进来,并把门打开,有意让外边的人看到我们的动静。说实话,我心里很是害怕这个美女的,她一直把小狼狗被逐的帐算在我头上,如果说她能够放弃对我的仇恨与报复的话,除非是太阳从西边出来,我才肯相信。
美女把她要跟我商量的事一说,立即就印证了我刚才的判断。
她果然是装做没有看明白爱国将领的钻漏洞表演,只不过她对这些事不是那么感兴趣而已,所以就尽量让自己显得更为“清纯”一些。而当她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之后,却琢磨出一个让我始料未及的怪想法:
她竟然想雇用黑客攻击竞争对手的系统,理由是“试一试他们的能力到底能不能行”。
我不知道她这是一个深思熟虑诱我入毂的圈套,还只是一个女孩子的异想天开,但我当时本能的就立即拒绝了这一建议。
这主意实在是太荒唐了!
我对她解释说:这个主意本身并不具任何可行性,除非她是这方面的高手,或者我是,又或者公司另有可靠的人是,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以完全的个人行为的模式搞搞怪,与公司经营无涉,还是说得过去的。而如果雇请黑客来干,那风险实在是太大了,经营上的交易上的,都存在着数不清的不确定因素。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们不能替黑客拓展这样一个可怕的市场,如果黑客在我们这里尝到了甜头,那么用不了多久,我们扔出去的砖头就会飞回来砸到我们自己的脑袋上。
我这人有个毛病,不管多么小的一件事情,都能够搞出一大堆的理论来,古今中外引用个没完,总之是越说话越多。正当我说得起劲的时候,美女突然一瞪眼,拿手指重重的在我的额头上一戮,骂了我一句:
你知不知道,你的脑子就是太木了!有些事你明明干得了,可你就是不敢!
当时我目瞪口呆,她这个动作,明显有点过火了。
最难消受是美人恩,这一指点戮,至今我脑门上那个部位还滑腻腻的。
事后有好多次,当我反思这段时间的得失的时候,我总是被这样一种想法困扰着:或许我错过了与美女和好的唯一机会。但是,一想到那条满脸忧伤与痛苦离开的小狼狗,我脑子里的异思猗念就立即烟消云散。
说到小狼狗,还有一段插曲,那小伙子在人才市场上奔波良久,终于又进入了一家网络公司。找到工作之后他还专门跑来公司一趟向我示威,记得他当时坐在门口用来接待客户的沙发上,乐呵呵的同公司里的熟人们打着招呼,看到我走过,就立即提高嗓门,说道:
做人不能太坏,良心太坏,又黑又烂,早晚会有报应的。
唉,这个不懂事的孩子啊,真是让人拿他没有办法。
恁心而论,虽然我对小狼狗这个孩子进行着不断的丑化与恶评,但客观来说,这孩子本质并不坏,他青春、健康,举止得体,处处讨人喜欢,与年轻的女孩子异性相吸,原本是人之常情。而且他虽然以我为敌手,却也不过是不谙职场游戏规则所做的一次试错而已,真的怪不得他。
说到底,我们这么一大堆人聚在这么一个生产单元,无非不过是糊弄老板混口饭吃而已,却这样你争我夺的斗个不休,真是何苦来着。
毛泽东说:中国有八亿人口,不斗行吗?
把领袖的话放在职场上,就是这样:大家都在一口锅里捞食吃,你多吃一口我就少一口,不争行吗?
既然一定要争,那就到争夺得最激烈的地方去玩一玩,做人吗,体验的就是这种极限的刺激,越是高难度的挑战,就越是能够凸显你人生的价值。
我心里这样想着,用手揉着被美女点戮的脑门,对她说了句:我琢磨着,我这个性格,做营销正合适。
美女问:你不是要走吧?
我说:本来没这个意思,可是话已经说出来了,就只能这样了。
争斗了这么长的时间,或许这一刻美女真的放弃了对我的敌意,因为她说:你的性格不够狠,怕你做不来。然后她又说了一句:公司找好了没有?要是没找好,就先一边干着一边找吧,现在外边的工作很难找的。
有了她这句话,就够了。
职战相逢,如此而已,我还能要求什么?
(8)有个老板是坏蛋
我虽然性格冲动,思虑不周,但还不至于到了在双方的仇怨已经达到了难以化解程度的对手面前吐露心事、授人与柄的地步。事实上,我说那句话原因是我在这场权力争逐中已经是筋疲力尽,内心深处不知抱怨过多少次自己不会处理事体,以至于陷入了这么一个烂泥潭不能自拨。
最主要的原因是,当时的确有一个朋友热诚的邀我“加盟”,而且他还一口答应满足我的心愿,让我在他的旗下做一名“副总”。
副总,又是副总,我不知道那年月我为什么老是和副总这个职位过不去。
细细想来,实际上那位朋友的诚邀我并没有答应,因为他的为人我不喜欢。但有这件事情发生,却无形中在我心里将自己的身价抬高,觉得自己如此伟岸之人,再憋屈在这里与一个女孩子争斗实在是不值得。而我的潜意识里,却仍然是希望能够向美女对手传递一个友善的信号,何必呢这是,大家都不容易。
那位朋友实际上是公司的一名难缠客户,任何一家公司的客户都是泥砂俱下鱼龙混杂的,有容易说话的,也有心术不正的,我这位朋友,就是属于后者。这话我写在这里,并不是乱说的,事实上这世界上确实存在着“坏人”这种动物,但即使是一个坏人,最喜欢不过的还是好人,因为他和好人在一起感觉到安全,而且总是有利可图。
事实上,早在网络技术公司遍地开花之前,其基本的发展情形就已经进入了式微阶段,有一个始料未及的问题摆在了网络技术公司的面前:在等来融资商之前,网络必须要赢利。事实上这个问题直到今天也没有得到解决,早在两年前的一份国外产业分析报告表明,网站依靠自己的经营获得利润的,只有以SEX为主题的收费网,其它的网站无一例外的仍然在烧钱的路上大步前行。但是在当时,很少有人意识到让一家网站赢利是件无法完成的任务,正因为意识不到这项工作的不可能性,所以在当时,即使是一家小得不能再小的网站,也雄心勃勃的准备“在市场上获得充足的利润空间。”
除了能够满足人类本质欲望的SEX网站,对网民进行收费对其它网站来说就意味着一头撞死在那堵看不见的防火墙上,唯其电子商务,带给网站一线希望之光。
于是鼠标就跑出去忽悠水泥。
于是我们就招聘业务营销人员,让他们跑出去游说商家制作网站、搞电子商务,或是在我们的网站上直接做广告,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不知是哪个业务员把后来成为了我的朋友的那位“坏蛋”老兄哄来了。
“坏蛋”老兄是一家大型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老板,后来我听他自己说,他以一千万起家,弄来地皮之后再抵押给银行,换来贷款之后找来施工单位,楼房连个影子还没见到就预售楼花(后来各地政府禁止了预售楼花),轻而易举的完成了他的资本原始积累。
这个老兄应该归入“最先富起来”但素质不高的那一类人群之中,有了钱,他的劣根性彻底大暴露,天天跑到夜总会殴打陪酒小妹,是真的殴打,不是开玩笑的。他每次喝多了之后,都会狂暴的把陪酒的小妹打倒头破血流,男人酒德如此,品性可想而知。反正他有钱,闹了事之后夜总会和挨打的小妹获得一笔赔偿,也就不会再追究下去。
但老兄来我们公司“谈事”的那一天,却是衣冠楚楚,一点也不象个殴打小妹爱好者的模样。他随随便便的坐在我们用来接待客户的会议室里,手脚摊开,皱着眉头,听我们对他介绍网络技术发展的前景与公司的良好势头,神情严谨,不动声色,冷一看还真不象是一个“坏蛋”。
后来美女助理进来,也没见他的表情有什么变化。人在场面上历练得多了,城府就自然而然的深沉了起来,许多人都是这样,他表现得很正常,也没什么稀奇之处。
“坏蛋”老兄唯一提出来的要求,就是他要给我们网站投资,此一建议获得了我们的热烈支持,一致认为他是一个深具商业洞察力的实业家。然后“坏蛋”老兄就说大家一起出去找个茶楼深聊一聊,在这节骨眼上,别说去茶楼,就算是茅楼,我们也得陪他去。
去的人有我和名存实亡的副总老罗,老罗的副总虽然名存实亡,可终究还是个副总,由他为主出面陪同,还说得过去。美女助理没有去,不仅她没有去,我们也没叫公司的其余女员工同往,但“坏蛋”老兄的脸色仍然未见丝毫异常,这就导致了我们对他人品的判断严重失误。
我们去的不是茶楼,而是酒吧,都是男人嘛,这还说得过去。我已经解释过,我这人酒精过敏,一见酒就头晕目眩,喝了两杯就跑到洗手间里去了。等我回来的时候,发现老罗神色不对,“坏蛋”老兄的脸色也是极为恼火,当时他铁青着一张脸,冲我招手:过来过来,你给我过来。
于是我给他过去。
就听他不高兴的责问我:你们俩到底是谁说了算?你说他是副总,怎么他遇事不敢拿主意,反倒叫我来问你?
我满脸赔笑,问“坏蛋“老兄是何事竟让他如此大动干火?
“坏蛋“老兄听了我的问话,极是恼火,分明是要发作,举起杯子就要摔砸,幸好老罗急忙站了起来,说了句我去一趟洗手间,就逃之夭夭了,留下我一个人与“坏蛋“老兄对恃,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原来“坏蛋“老兄也瞄上了我们的美女助理,想让美女助理陪他睡几觉,再谈生意的事。可这事我哪管做主啊?我最多不过是只能告诉“坏蛋“老兄:这事怕是没你的戏,你的钱还真不够多。
“坏蛋“老兄听了之后极是气愤,破口大骂大资本家欺负他这个小资本家,竟然不让他睡美女。气恼之下,就叫来小妹陪酒,一边喝一边破口大骂我,我看他这样子不对头,站起来就要学老罗开溜。不曾想我这一不义之举却激怒了也是在这家酒吧里喝酒的另一个大佬。
那位大佬坐在距我们不远的座位上,坏蛋老兄的叫嚷,他未必能够听得清楚,因为酒吧里的音乐声太吵。但是该大佬一直和几个中年男人坐在一起,笑眯眯的看着我们这边的热闹。当我站起来准备走的时候,大佬却不知何故也站了起来,拦住了我的去路。
大佬很客气的劝我不要走,就算是要走,也要带着我的“朋友”一起走。因为那位大佬的模样极是不起眼,我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大佬也不生气,只是摇头叹息,拍着我的肩膀道:小伙子,做人可不是这么做的啊,也怪你们老大没教好你。不是我不让你走,你自己看看能走得了吗?
感情这位大佬,把“坏蛋”老兄当成是我的“老大”了。
当时我扭头一看,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我的身后排开一溜面目凶悍的马仔,都拿冷冰冰的眼神盯着我。
我记得这件事应该是发生在广州,可是还隐隐约约的记得在南宁的时候也曾发生过同样的事情,两件事连细节都一模一样,分明是同一桩事,只是实在回忆不起来哪个记忆版本是正确的了。
但是那个大佬的模样我还记得,模样憨憨厚厚,衣装普通之极,但是他的眼睛微微睁开,盯着你的时候,那冷峻的目光却极是怕人。在这个我当时不明身份的大佬面前,我是屁也没敢吭一个,只好乖乖回去侍候我的“老大”——“坏蛋”老兄。但事隔多年之后,我在写《黑金道》的时候,把他的真实身份和末路写了出来,算是报了一箭一仇吧。
这个插曲过后,“坏蛋“老兄就开始了他酒后殴打陪酒小妹的暴行,猜一猜是谁替他买的单?我整整三个月全都白干了。
两个星期以后,“坏蛋“老兄再次吩咐人打电话过来,要继续“商谈合作事宜”,偏巧这个电话是美女助理接到,就吩咐我和老罗一起过去,老罗就找了个借口推了,我只好硬着头皮去了。
看到来的只有我一个人,“坏蛋“老兄勃然大怒,当场在他的办公室里发作起来,竟然对我破口大骂。而我知道这笔生意是无论如何也谈不拢的,让美女助理陪他睡觉?我还没机会呢,哪还轮得到他?所以我当即就毫不客气的顶了回去,并明确告诉他,我们两人之间,只有他欠我的,我分文也不欠他,他没任何资格冲我耍威风!然后我毫不客气的朝他要我替他垫上的医药费。他暴打陪酒小妹,凭什么让我买单?
类似的事情还曾发生过几起,“坏蛋“老兄和我又闹过几次,不打不相识,慢慢的竟然熟稔起来,公然引我为知已,成为了朋友。当他了解到我和美女助理势不两立的对恃之局的时候,竟然兴奋得象个孩子一样手舞足蹈,一口咬定说美女之所以恨我,是因为她“已经不知不觉的爱上了我”,因为爱恨交加,所以才会两厢里闹个不停。并急不可耐的替我出了几个将美女放倒搞掂的损招。凭心而论,坏蛋终究是干坏事的专家,他想出来的损主意,就算是让我再活一辈子,也琢磨不出来。但这种事,岂是我这种人干得出来的?所以他的一片好心,就这样付诸东流了。
就这样一来二去,“坏蛋”老兄已经到了和我无话不谈的地步,但他想和美女助理睡觉的愿望,却始终是一个美好的愿望而已。终于有一天,他向我提出来一个令得我瞠目结舌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