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丽为了不让尉东澄知道是她带走了闵会娴,特地找人冒充是尉东澄派来接闵会娴的人,自己则在不远处的一条无人来往的巷子接应。
“人给你带来了!”一个看上去就不太像好人的大叔将闵会娴推到了宝丽的身边,说,“钱拿来!”
“宝丽!我终于找到你了!”闵会娴看到宝丽之后,一脸激动,可得到的却是宝丽的冷漠回应,“死丫头,你给我安静点!”
“宝丽?”闵会娴吃惊地看着宝丽。
“快点,收钱走人!”那位大叔又开始催。
“知道了!”宝丽从钱包里豪爽地抽出几张大钞递给他,说道:“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OK!像我们这种人别的不行,最讲究的就是守信用,一定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的!”他点了点手上的钱之后,笑了笑,转身就走了。
“宝丽!这是怎么回事!你干吗要给这个人钱?他不是东澄派来接我的人吗?”闵会娴急切地询问宝丽,谁知道一个耳光猝不及防落在了她的脸上。闵会娴捂着脸,眼眶迅速地红了,她呆住了,“宝丽……你……”
闵会娴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宝丽推倒在了地上:“死丫头!是你!都是你!我恨你!”
宝丽突然间变成这个样子,让闵会娴感到害怕,可是她还是忍不住问:“宝丽!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你要恨我?”
“凭什么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让尉东澄对你那么好,你到底有什么那么吸引他,让他对你着迷!凭什么我喜欢他那么久,他都无动于衷!”
“我什么都没有做啊……”闵会娴无辜地看着宝丽。
“为了找你!尉东澄他这几天睡不好,也吃不下!为了找你,他这几天整个人都消瘦了!可是找到你又怎么样!你根本就不适合他!你们也根本不可能在一起!他这个傻瓜!
为你这样付出干什么!我不让他找到你,是为了他好!他为什么不知道,还要这样傻傻地满世界找你!他这个笨蛋!大笨蛋!”宝丽抱着头激动地说。
闵会娴扶着墙壁站起来,咬着嘴唇:“你不让他找到我?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故意的,而不是帮我,是这样吗?”
闵会娴靠近宝丽,想让她冷静下来,可是宝丽的情绪根本不受控制,她一挥手,将闵会娴推到了墙边,使闵会娴的后背被墙角磕到了。
“对!是我干的!我根本就不是为了帮你!我就是不想让你待在尉东澄的身边!不想让你被他关心,不想他的眼睛除了你之外看不到其他人!你知不知道他过去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他有很多女朋友,他喜欢和不同的女孩子去约会!我宁愿他是个花花公子,宁愿他将自己的爱与关心倾注在每个人的身上,也不想看到他将这一切都给你一个人!”
“宝丽……”闵会娴吃惊地看着宝丽发泄着心里的怒气。可是,她说的这些,闵会娴过去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她以为尉东澄对谁都那么好,而不是像宝丽说的这样。她问,“你是说尉东澄他喜欢我?”
宝丽没有正面回答闵会娴,她从口袋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刀,看着闵会娴,痛苦地说:“你不要怪我,我已经给你机会走得越远越好了,是你自己要引火上身!”
宝丽一步一步靠近闵会娴,拿着刀的手在不停地颤抖,闵会娴吓得不断地往后退,说:“宝丽!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好吗?”
“我不想听!只要你活着,东澄他就会一直找你!”宝丽举起刀,闵会娴恐惧地紧闭着眼睛。宝丽正对准闵会娴的左胸要插进去的时候,突然有一双有力的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宝丽回过头,吓得扔下了手上的刀,颤抖着双唇,叫出了对方的名字:“东澄……”
闵会娴听到这两个字,睁开了眼睛,看到了站在宝丽身后的尉东澄。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怒与不解,“宝丽,你太让我失望了……”
尉东澄松开宝丽的手,将她推到了一边:“如果你不想被警察抓走的话,现在就给我滚!如果再敢做任何伤害会娴的事情,我会亲手将你送进监狱!”
“东澄少爷……”宝丽强忍住眼眶里溢出的泪水,捂着嘴巴,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巷子。
“东澄……”闵会娴扑进了尉东澄的怀里,眼泪鼻涕稀里哗啦地流下来。她抱得那么紧,生怕他会离开,也生怕危险会再一次降临,那样的恐惧她不想再经历一次。尉东澄温柔地抱着闵会娴,责备着自己。
“哇……一程哥,你看到了吗,那是我哥吗?”跟着尉东澄一起到达现场的尉晨舒睁大了眼睛,在她的眼里尉东澄可不是那么深情的人,可是他在哭吗?因为找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现在激动得哭了吗?
站在巷子口的尉晨舒推了推宋一程,羡慕地说:“好幸福啊……”
宋一程笑了笑,顺着尉晨舒的目光看过去,看到刚刚背对着他们的闵会娴被尉东澄横抱起来,宋一程脸上的微笑一下子僵住了。之前尉晨舒在电话里跟他说尉东澄现在新交的女朋友好像也叫会娴的时候,他还以为这仅仅是巧合而已,可是,他没有想到这个会娴和他要找的竟然是同一个人!
尉东澄怎么会认识闵会娴呢?还有,伊崇贤说闵会娴进了汇贤高中,他以为是伊崇贤搞错了,难道里面还有隐情?
宋一程的内心激动地起伏着,尉晨舒看着他说:“一程哥,你怎么了?”
“晨舒……这个女孩子就是闵会娴!”
“啊?!”尉晨舒吓了一跳,仔细看了看被尉东澄抱着走出巷子的闵会娴,与脑子里仅有的印象核对着,“好像真的是哎!她怎么会和哥哥在一起?”
宋一程和尉晨舒都有很多问题想知道,可是闵会娴已经困倦地在尉东澄的怀里闭上眼睛,她睡着的样子恬静得像一个重归于家的孩子,看得人心疼。
受惊过度的闵会娴又住进了医院,进入身体的恢复期。
为了不打扰她休息,尉晨舒和宋一程过了一个星期之后才一起来了。他们希望先看看闵会娴的情况,然后再决定是把伊崇贤带到医院来,还是将她带出医院。
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的闵会娴听到了他们的窃窃私语,拉了拉距离她比较近的宋一程的衣袖,害怕地问道: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我们想带你去见一个人,见到他的话,也许你会记起点什么。”宋一程耐心地解释说,“他很担心你的安全,这段时间一直在找你,你知道吗?”
“是东澄吗?我早上才见过他呢!”闵会娴天真地看着宋一程说道,“东澄他说他每天都在找我,因为找不到我,他连觉也睡不好……”
看着闵会娴这样的眼神,宋一程的胸口莫名地有些疼,他总是会想起最后一次在贯贫中学拜托闵会娴替他去摘驱香草,还有闵会娴为了挣足父亲住院的钱而去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因此差点被人欺负……这样一个善良的女孩子,莫名其妙地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连自己最爱的父亲都忘记了,这对她一生的记忆来说,会是多大的遗憾啊!
尉晨舒还没有告诉伊崇贤闵会娴的事情,担心他这个冲动派听到闵会娴的消息之后就会冲到医院来,所以她打算今天见了闵会娴之后,再将他约来医院。
可是,谁也猜不到,就在宋一程和尉晨舒都觉得能够为闵会娴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伊崇贤突然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竟然没有来医院,手机也莫名其妙地关机了。但这对于一无所知的闵会娴来说,都不是打击。她万万没有想到,也无法接受的是,早上还捧着她的脸蛋,深情地夺走了她初吻的尉东澄,竟然在一天时间里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宋一程从闵会娴失望的眼神中,隐约察觉到了不测。
暗黑的仓库里,伊崇贤被人打得鼻青脸肿,他的手机也被人抢走了,他失去了与外界联系的唯一一样东西。
伊崇贤看着仓库大门渐渐只留下缝隙中透出的光亮。手脚被人绑在凳子上的他无力地喊道:“还给我!把手机还给我!”
“哈,做梦去吧!”一个人高马大的坏蛋冷笑道,“臭小子,敢动我们老大的女人,你就是找死!”
“喂!我说过多少次了,我没有!搞错了……一定是你们搞错了!”伊崇贤辩解道,但是显然这是白费力气。仓库的大门被关上,打他的人扔下一句:“是真是假,等到把那女人抓到,看你们会不会抱在一起哭吧!”
伊崇贤彻底地绝望了,他觉得这个时候全天下最无辜的人就是自己了。接到尉晨舒叫他去医院的电话后,他才到医院门口就被人用麻袋套住了,对方说他是小白脸,要给他点厉害看看,然后就把他带到了这个连鬼都不愿来的荒凉仓库。不管他怎么解释,对方的那群人都不听,还将他手脚绑起来,毒打了一顿。
“靠!这世界还有这样的事情!人长得帅有罪啊!我这张脸那么独一无二,你们这群瞎子竟然还能认错人!”伊崇贤憋屈地大骂,“你们这群神经病!放老子出去!”
可是,这似乎并没有用。不管他怎么喊,空荡的仓库里都只有他自己的声音在回响。
或许他这里的情况已经足够糟糕,不过,闵会娴也好不到哪里去。
失去记忆的闵会娴,在受到宝丽的恐吓,得到尉东澄的保护之后,那么执著地相信他是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害怕他在她的视线里消失。
尉东澄才一天没来医院,她就开始不安起来。幸好同样联系不上伊崇贤的宋一程和尉晨舒在医院陪着她,不然恐怕她会从医院里跑出去,到处找尉东澄。
可是,尉东澄像在人间蒸发了。宋一程也打过他的电话,都联系不上。后来,宋一程让尉晨舒回家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没有在家。尉晨舒从家里回来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原本很热心的她,尽可能地让他们谈论的话题避开“尉东澄”三个字,她看闵会娴的目光也变得很奇怪。
“东澄呢,他说每天都会来看我的!”闵会娴抱着尉东澄留给她的果汁瓶,喃喃地说,“果汁很好喝,他说每天都会给我带一瓶的!”
在病房里,尉晨舒看着慌张得六神无主的闵会娴,抱歉地说:“哥哥他很忙,不在家,可能有别的事情,最近不会过来了呢。”
宋一程看出闵会娴抱着的果汁瓶是果味浓的外带饮品瓶,他忽然想起来,闵会娴失忆之前,给他摘来驱香草的时候问过他,那次她去面试的时候,如果没有伊崇贤来捣乱的话,她能不能留在果味浓工作。
因为果味浓里的每一杯饮品都有着它特殊的生命,让人喝了会有一种幸福的感觉。她是一个不幸的人,从小就失去了母亲,由父亲一手抚养长大,父亲又因为在建筑工地为她高中的学习费用加班,才不幸出了事故,瘫痪在床。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自己可以为别人制造幸福。
面对闵会娴的诚恳,宋一程原本想留下她,却没有想到后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但是现在她似乎还记得果味浓的味道,是这样吗?宋一程的心里有一些疑惑,但不敢肯定。
“那他不来了吗?真的一下子都不会来了吗?”闵会娴急切地询问尉晨舒,吓得她往后退了几步,连忙说:“我有事先走了。如果看到哥哥的话,我会转告给他的。”
“尉晨舒!”闵会娴叫她,可是,她却连头也不敢回地走出了病房,闭上眼睛,喘着气,靠在病房外的墙上。
不是所有人说谎的招数都很高明。
尉晨舒说谎的样子,宋一程一眼就能看出来,他看见她跑出病房,马上跟了出去。
宋一程说:“晨舒,你为什么要说谎?”
尉晨舒睁开眼睛,避开宋一程的目光,坚持道:“我没有说谎。”
“不是说谎的话,你怕什么,为什么不敢看我眼睛?”
宋一程觉得整件事情太蹊跷。尉东澄救闵会娴那天,他也亲眼所见尉东澄对闵会娴的特殊对待,对一个人好,并不是心血来潮的事情,那种好让宋一程能够感觉到是尉东澄发自内心的。再加上闵会娴和他聊天的时候,也告诉了他不少她和尉东澄之间的事情。
尉东澄过去是一个怎样的人,宋一程很了解。
尉晨舒也告诉过他,她的母亲,尉东澄,还有闵会娴之间好像有些秘密的事情,可具体是什么事,尉晨舒也不知道。她只是听见之前宝丽和哥哥之间一些奇怪的对话,他们好像一直在找闵会娴。
“东澄喜欢闵会娴,在这个时候,他不可能玩失踪,不是吗?”宋一程显得有些激动,“她原本就失去了记忆,再加上这次的刺激,东澄成了她最依赖的人,你明白吗?”
“我明白!但是,他如果是我哥哥的话,他就不该来!
就应该再也不见闵会娴了!”
“为什么?”宋一程吃惊地问道。
“没有为什么。”尉晨舒冷冷地说。她以前从来不会用这种口气和宋一程说话,这还是第一次。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尉晨舒感觉自己说漏嘴了,她想快点逃离宋一程尖锐的目光,却被宋一程紧紧地拉住。
尉晨舒的眼里流下了悲伤而又无奈的泪水:“请你不要逼我,不要逼我去想,去承认这样的事实,好吗?我可以告诉你的唯一真话是,哥哥他就在家里,只是他现在的情况也不太好。如果哥哥愿意告诉你真相的话,请一程哥你自己去找他吧,我真的不想说,也不想来这里了。这是最后一次,以后闵会娴的事情就拜托你了,如果我联系上伊崇贤的话,会再与你联系,请让我静一静,好吗?”
宋一程缓缓地松开尉晨舒的手,放她走了。他隐约意识到了这件事并非他想象的那么简单。在所有人都沉默之时,秘密被掩盖得再隐蔽,都是一个不知道何时会爆炸的炸药包。
尉晨舒记得她今天回家的时候,哥哥和母亲在书房里争吵,想进书房的她,被争吵的内容硬生生地挡在了门外—不是不敢进去,而是耳朵不小心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东西。
“您为什么不允许我与闵会娴交往,当初不是您让我照顾她的吗,因为相互了解对方了,而作出希望进一步交往的决定,这样有问题吗?”尉东澄激动地说。
“考虑到您之前所说的,她在这个城市无依无靠,我才时刻陪在她身边,要知道不是您的话,我才懒得管这些事情!”
“一开始,对我来说,她或许是像累赘一样的包袱,可是,您不知道时间会让人产生感情吗……再说,像她这般善良的傻瓜,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但又那么努力,您将她留在我的身边,却不让我对她产生感情,您不知道这比登天还难吗?”尉东澄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可是,母亲依然没有改变立场。
“是没有问题,换成任何一个人这样都没有问题,但是闵会娴她不可以!绝对不可以是她!”
“为什么?!”
“因为……”尉晨舒看见母亲紧咬着嘴唇,但他的步步紧逼让她受不了了,她不得不说出了真相,“因为她是我的女儿!”
“……您的女儿?!”尉东澄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他又重复了一次,“您说闵会娴她是您的女儿?!”
女人强忍住在眼眶打转的泪水,痛苦地点了点头,说道:“是我和前夫生的女儿,所以请你千万不要和她有进一步的发展,答应我,千万不要因为一时的冲动而和她在一起。我已经留给她很多伤害,不想再因为我的关系让她受到一丁点的痛苦……”
尉东澄无力地靠在椅子上,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说: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一开始要我照顾她,您应该一开始就别让我们有半点关系!”
“你以为我不想吗?如果不是因为她的父亲出了事故,无力再抚养她的话,我宁愿她一辈子都过着平静的日子……哪怕她从小到大,我没有让她受到最好的教育,住最好的房子,接受最好的照顾。我故意不去过问她的生活,不去打扰她的成长,宁愿让她相信我从她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死掉。
只要她健健康康地长大,幸福地生活,在她心里我是一个多无情的母亲,我都不在乎!因为她根本不知道我是谁!因为在她的心里,她的母亲早就已经死了!”
尉晨舒强压住自己内心涌起的激动,听他们继续说。她听见母亲的声音哽咽了,“但是,从她父亲联系上我,恳求我好好照顾会娴的那一刻起,都不复存在了!我想补偿她,想把最好的一切都给她,我甚至想将她送到国外去,永远都不要回来。可是谁意料得到她会不小心出了车祸而失忆,这样的她,我还扔得下吗?”
尉东澄摇着头:“为什么您现在才告诉我这些,为什么不早一点……”
“我没有想到你会喜欢她,从来没想过。我总以为你们之间产生的感情,会像你和晨舒一样,是亲情,而不是爱情……”女人悲伤地哭泣着。
尉东澄瘫坐在椅子上,墙壁上的挂钟一分一秒地行走着,书房如坟地般死寂。
尉晨舒被这些掩藏的真相吓到了,差点站不住。她往后退了几步之后,冲下楼梯,跑出了家门。可她怕宋一程他们会发现她回家之后的变化,所以在医院的周围转了很多圈,尝试过很多让自己平静下来的方法,才鼓起勇气出现在闵会娴面前。
但是,她没想到自己努力伪装起来的一切,最终还是在宋一程的面前暴露无遗。从医院跑出来之后,她没有回家,而是找了一家酒店,开了一个房间,她想让自己被什么东西围绕着,她不想在街上乱逛,那会让她更没有安全感。
然而,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尉晨舒缩在角落,除了哭泣,想不到更好的排解悲伤的方式。
她闭着眼睛,泪水湿了她充满哀伤的脸,她想告诉全世界,妈妈是她一个人的,她不希望自己的母爱被任何一个人分享。
可是,哥哥与母亲的对话,让她意识到她所拥有的母爱,从她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被切割。但与此同时,她又是那么同情闵会娴,同样是母亲所生,她却从未获得一丝光明正大的母爱。
矛盾的心情像是油锅里飞溅的水花,沾在心头,又伤又痛。
“呜呜……我该怎么办……”尉晨舒难过地问自己。她真希望面前有一个大沙包,可以让她把心里的郁闷与忧伤都发泄在它的身上。不过这都仅是想象而已,其实她更希望此刻能有一个可靠的人陪伴在身边。那个人可以任由她抱怨,任由她哭泣、发泄,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能够静静地待在她身旁。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尉晨舒透过玻璃望着窗外,长那么大,她头一次觉得无助与寂寞。如果是过去的话,尉晨舒的脑子里第一个浮现的人会是宋一程,但是这一次却一片空白……就在这个时候,宋一程正想去尉东澄的家里找他,可是没想到,才走到他的家门口就被管家拦了下来:“少爷他不在家,如果一程少爷有什么事的话,等少爷回来,我会转告他的。”
宋一程望了一眼像城堡一样的大房子那华丽的外表,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说:“没事,只是想见见他而已。”
宋一程知道就连管家都在说谎,因为他明明看到了尉东澄房间灯光亮着。他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管家却支吾地问他有没有见过尉晨舒。
“下午的时候见过,不过她早回家了呢。”宋一程说道。他注意到管家脸部表情的变化,问他,“难道晨舒她还没有回家吗?”
管家难堪地点了点头,说:“如果您看到她的话,请让她早点回家,夫人很着急。”
“嗯,好。”正在宋一程转身准备钻进车子里的时候,他突然间看到不远处有一张似曾相识的脸躲在那边,这张脸他记得似乎在哪里见过,于是,他打发司机先回家了,独自一人朝着鬼鬼祟祟躲着的那个人走去。
那个人一见到他就钻进一辆车里,迅速地离开了。宋一程郁闷地看着那辆车飞奔而去的背影,心想:难道是我多疑了吗?可是,怎么就连这辆车也好像在哪里见过呢……“是在哪里见过呢?”宋一程边搜集着脑海里的印象,边围绕着尉东澄家外围的护栏一路走,希望可以从哪里爬进去。他很在意尉晨舒不愿意说出口的那些事情,他必须从尉东澄那里知道整件事突然发展成这个样子的原因。
当宋一程打算那么做的时候,他的心里为自己现在的想法感到吃惊。他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如果换作以前,他绝对是被动地等待着尉东澄来告诉他事情的原委。但是,这是第一次,他想知道,渴望知道,并且希望能够在了解情况之后,帮助闵会娴。
有些人,如果不能与之在一起的话,至少希望能够尽自己的全力去帮助她。
这个时候,天几乎已经全黑了,这使宋一程的行动变得更加不便。但还好他对尉东澄的家熟悉得很,所以他知道在靠近花园的位置更容易入手。
可就在他打算翻墙的时候,一个娇小的身体与他撞击了一下,摔倒在了地上。
“是谁?”宋一程警觉地叫道,他似乎忘了自己也是偷偷想入侵的人。宋一程借用自己手机微弱的灯光想看清对方的脸,可是对方被宋一程吓到了,一站起来就想逃。还好宋一程动作快,抓住了她的手臂,说道:“你是小偷吧!”
那手冷冰冰的,宋一程甚至感觉到她还有些发抖。她支吾着说:“你、你才是小偷吧!我、我是这家里的人!”
宋一程不屑地笑了:“开什么玩笑?说谎也找个高级点的理由。带你去管家那里,问问他你是不是这家里的人!”
“不要!”那个声音激动地说,“求求你不要!他们会送我进监狱的!”
宋一程没理她带着哭腔的声音,拉着她朝着侧门的方向走,她说:“我是来找东澄少爷的,我只想跟他说一件事情,求你……求你别带我去见管家!”
听到“东澄少爷”四个字,宋一程停住了脚步,刚好借着微弱的灯光看见了他抓住的那个人,他迟疑了一下,在脑子里寻找着她曾经出现过的痕迹,想了想,不太肯定地说:
“你是宝丽?”
果然没有错,宝丽点了点头,同时也认出了宋一程。宝丽的目光中交杂着疑惑不解与害怕,她说:“我认识你,你是东澄少爷最好的朋友!可是你、你怎么知道我?”
“因为闵会娴,”宋一程眼神复杂地看着宝丽,“东澄不是让你走了吗?你为什么要回来找他?他肯定不会见你的,如果被任何一个人看到,你可能都不太好过。”
“我是应该走得远远的,最好永远都不出现,可是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东澄少爷,我不能让他再蒙在鼓里……”宝丽欲言又止,想了想说,“我能信任你吗?”
宋一程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看到宋一程点头,宝丽就放心了,她舒了一口气,轻声说道:“是关于闵会娴的。”
“她怎么了?”
宋一程竖起耳朵,靠近宝丽。
那天晚上,尉晨舒没有回家。
当清晨的微光斜照进房间的时候,尉晨舒被枕边振动的手机弄醒了,她揉了揉哭了一夜之后变得红肿的眼睛。她看到手机正在提醒电量不足,于是又看了看通话记录,一百多个未接来电,恐怕电话都要打爆了。
“你们谁也别想我回家!”尉晨舒对着手机,赌气地说。
过了一夜,她的心情恢复了不少,虽然对于闵会娴是自己姐姐的事情还不能完全接受,但经过一夜的自我折腾,她也平静多了。
可是,就算这样的话,看到手机里那么多来电,她还是有一种没有解气的感觉。
就在她打算把手机摔得远远的,最好让全世界都找不到她的时候,手机在她的手心振动了,她没狠心扔出去,而是收回眼前打算看,她在心里猜测这个电话一定是管家派人打来的,可是手机显示屏上蹦出的“伊崇贤”几个字,让她顿时觉得有了郁闷找到发泄口的感觉。
尉晨舒没有丝毫犹豫地接了起来,伊崇贤说话之前,她就激动地说:“伊崇贤!你到哪里去了!我找了你那么久!
你都到哪里去了!”
明明是找出气筒,却没有人与自己玩嗓门大比拼。
电话那头只有一个半死不活的声音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喂……大小姐,求求你现在别问那么多问题,好不好?我都快死了,你快来接我吧!”
“哎!什么意思啊,快死的人应该是我吧?我快被刺激死了!”尉晨舒没好气地说。
“大小姐,我没有和你开玩笑,我莫名其妙被人当成是第三者打了一顿,现在正等人来救呢……”
“啊?”尉晨舒怎么听都不觉得伊崇贤说的是真的,她说,“你开什么玩笑呢?”
“他没有开玩笑,快过来把你的男朋友接走,别在这里碍着我的地盘。”一个粗鲁的声音代替了伊崇贤,他快速地报了一串地址,限尉晨舒在半小时以内过去带走伊崇贤,不然就把他丢到海里喂鲨鱼。
“为什么是我呢?”尉晨舒突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为什么他在出现情况的时候,不是打电话向别人求助,而是她呢?
“你在说什么啊,你家那么有势力,想找几个保镖一定没有问题吧!刚才那几个打我的家伙出去了,你快点带人过来,帮我干掉他们,怎么样?”
尉晨舒无语了,他不会是为了报仇才想到她的吧?
伊崇贤咽了一口口水,说:“我好像快晕了,快点,快来救救我!”
尉晨舒想想现在不是计较这些问题的时候。于是,她挂断电话,迅速按照那个人说的地址赶过去。到达之后,尉晨舒看到伊崇贤,吓了一跳,他躺在一个废仓库门口,像一条死鱼。
“喂!伊崇贤,你醒醒啊!喂,你不会真死了吧!”尉晨舒用力地拍了拍伊崇贤的脸,可是他没有反应。尉晨舒急得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想打电话叫救护车,但是那该死的手机偏偏没电了。
尉晨舒想到刚刚伊崇贤打过电话给她,就伸手进了伊崇贤的左口袋,摸了摸,没有。她打算摸摸右口袋有没有的时候,伊崇贤忽然开口说话了:“喂……你在揩油啊?”
尉晨舒被伊崇贤突然发出的声音吓到了,一下子坐倒在了地上,说:“原来你没死啊!”
“你才死了呢!”伊崇贤想坐起来,可是全身被打过之后,痛得要命,于是他把手伸向尉晨舒说,“扶我一下!”
想不到尉晨舒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了起来,伊崇贤慌了,说:“你不会是为我哭吧?”
尉晨舒不说话,只顾自己哭,其实就连她自己都说不清这眼泪是怎么回事。但是,就因为在如此危急的时刻,她的眼泪来得太及时,让伊崇贤在这一瞬间被感动了。他心中的激动如潮水般翻涌。在喜欢闵会娴的那么多年里,他为闵会娴打过架,可是闵会娴每次都责怪他爱欺负人,从来没有因为看到他受伤,而在他的面前掉过一滴眼泪。
于是,伊崇贤顺理成章地以为尉晨舒的不解释就是默认,他艰难地坐起来,顺势将尉晨舒拉进了怀里。
气氛好得让谁都没有说话,以至于尉晨舒在这一瞬间坚信了伊崇贤是她的依靠。因为在她最难过的时候,最需要安慰的时候,伊崇贤是第一个给她拥抱的人。
拥抱,是胜过所有语言的动作,它可以抚平哀伤,也可以止住痛苦。
所以,这一刻,因为两个人错误的共识,让一段懵懂的爱情有了一个神奇的开始。不过,还好他们没有被这太过于美好的气氛冲昏头脑,尉晨舒把闵会娴的事情告诉了伊崇贤,可是她还没有说完,伊崇贤就拖着他那伤痕累累的身体,拉起依然红着眼睛的她,说:“走,我们去医院,这些话你应该去跟小娴说,她有权知道这些。”
“我……可以吗?”尉晨舒眨了眨眼睛,脸上没有干的泪水又叠上了一层,伊崇贤在她朦胧的视线中晃动。他心一软,又抱住了她软绵绵的身体,尖尖的下巴顶着她的头顶说:“妈妈的爱都是平均的,不会被占有的,不会因为多了一个姐姐,妈妈就不像之前那么疼你了。”
“真的吗?”
伊崇贤发现尉晨舒真是一个小孩子。他用力地点了点头,这才让她的小心灵找到了不少安慰。
但真的到了医院病房门口之后,尉晨舒胆怯了,她还没有完全做好准备承认闵会娴就是她同母异父的姐姐。她伫立在病房门口,好像瞬间变成了雕像,整个人僵硬得无法迈动一步。
“你怎么了?”伊崇贤看着她,“不进去吗?”
尉晨舒低下头,说:“我不知道。”
伊崇贤没有勉强尉晨舒,自己先走了进去,尉晨舒不知道他关门时是不是故意留下一条小缝隙,她偷偷地趴在门缝边上,朝着里面看。
伊崇贤进去的时候,闵会娴还没有醒。她就连睡觉的时候,怀里还抱着尉东澄送给她的果味浓,虽然已经喝得精光,她却当做宝一样。
这不禁让尉晨舒想起了闵会娴失忆之前,她第一次遇见闵会娴的场景。那个时候,会娴就很希望留在果味浓工作。
如果那时候成为好朋友的话,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尉晨舒情不自禁的那么想。她并不讨厌闵会娴,只是这个人毫无预兆地进入了她的人生,成为她的至亲至爱的人之一,让她一时感到无法接受罢了。
伊崇贤坐在闵会娴的床边,心疼地看着她。他想伸手摸摸她的脸,但又怕自己的鲁莽会弄醒她,“如果让叔叔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的话,该怎么办呢……”伊崇贤叹气道。悲伤在他见到闵会娴的那一刻,堵在了喉咙口。
尉晨舒默默地窥视着闵会娴,她好羡慕有这么多人关心闵会娴。这种关心,是她从小到大都渴望拥有的。
尉晨舒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的双脚不听控制地走进了病房,一步一步朝着闵会娴的病床靠近,她发现自己还没近距离地看过闵会娴呢。
“真漂亮……”尉晨舒念念有词地说道,“和妈妈长得好像呢。”
闵会娴似乎察觉到有人进了病房,她以为是尉东澄,于是马上睁开了眼睛,可是事实让她失望了。
“你们是……”闵会娴困惑地看着尉晨舒和伊崇贤,对于她来说,此刻的他们都是陌生人。
伊崇贤开口说:“小娴,是我,伊崇贤!”
“伊崇贤?”闵会娴摇摇头,又看着尉晨舒,她忽然想起了点什么,说,“我见过你,你是东澄的妹妹,没错吧!”
谁都没有否认,那就更加证实了她的判断是正确的。
闵会娴的视线中自动忽略了此刻在她看来像陌生人一样的伊崇贤,她激动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抓住尉晨舒的手,拼命问:“东澄呢?他人呢?”
尉晨舒什么都没有说,她推开闵会娴的手,跑出了病房,她也不明白自己在害怕什么,可就是像逃离病毒一样,拼命地朝着医院出口跑去。
尉晨舒跑到医院门口,确定闵会娴没有追出来之后,靠在医院门口的大柱子边,吃力地喘着气。她休息了一会儿,正准备离开这里的时候,看到了宋一程。她担心宋一程一看到她就会问关于尉东澄的消息,于是躲到了柱子后面。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宋一程没有进医院,确切地说,他还没有来得及进医院大门,就被一辆突然在他面前停住的轿车拦住,尉晨舒看到从车里下来的司机不知道对宋一程说了些什么,让他迟疑了一下,就上了对方的车。
尉晨舒盯着那辆车子缓缓地驶离她的视线,此时她的心里又增加了一个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