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大为:有,必须有。例如对少数民族,大赛组委会特别强调,要保证进入决赛的少数民族和地方台选手占有一定比例,因为青歌赛是全国人民参与的文化活动;军队和地方,汉族和少数民族,甚至演唱的风格品种上都需兼顾到。为何部队歌手获奖多?地方上的尖子都让部队选走了,而且部队十分重视人才的培养,这是一个现实。无视现实反倒是作秀了。
老杜:您认为这种兼顾会影响大赛的公平和公正吗?
蒋大为:其实很多东西没有可比性。你说男声和女声,独唱和合唱,汉族和少数民族怎么比?本身就没有可比性。如果非要比,只能同唱一首歌,都唱《我的太阳》,才能真正分出高下。而18个人都唱《我的太阳》,谁还看?早换台了!所以我认为,所谓公平公正都是相对的,我们要理解领导和央视的苦心,不必过于挑剔。
大赛虽好好听的歌为何太少
老杜:是否可以这样说,青歌赛基本上反映了当前歌坛创作和演出的现状。但从专家到观众几乎一致认为,通过大赛涌现出的能够流传的好听的歌曲太少,例如您演唱的《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牡丹之歌》这类优美抒情的作品。您认为这是创作跟不上,还是歌手演唱技巧不行?
蒋大为:原因是多方面的。我看主要有两点:第一,因为是比赛,而比赛是要看演唱难度和技巧的,所以,歌手一般都选择有一定难度的歌曲,而舍弃了那些虽优美抒情但技巧性不强的作品,这样一来,青歌赛上好听的歌自然就少了。比如有些歌手,故意把音唱得很高,本来到A就可以了,非要唱到C 3,唱不上去就喊,结果很难听。为什么呢?他的基本功没到那儿。其实世界上的民族艺术歌曲,基本没有太多高音。这一届青歌赛民族唱法中的男高音特别惨,几乎全军覆没。本来寄希望于二炮的陈永峰,能带领男高音杀出一条血路,不料他先下去了(未进十二强)。最后这个“小藏族”(泽旺多吉)夺了个亚军。民族唱法女声很强,吴娜、常思思,首次参赛就杀进三强。总之,有些孩子不会选作品。当然也与他们功力不够有关系。第二,一百个歌手,十八个唱《断桥遗梦》,歌手多,演唱形式多,新歌少,好歌更少,这是一个很大的矛盾。现在是市场经济,好歌需要花钱买,一支歌好几万块钱,量身订做更贵。很多地方歌手买不起新歌、好歌,为了参赛,只好花一两千块钱买支现成歌曲的演唱权。结果就出现了本届青歌赛上一个怪现象:一首《断桥遗梦》,复赛时一百个歌手有十八个唱!还有,本届大赛将歌手演唱新歌的加分去掉,虽然只有0.3分,也是个问题:照此下去,谁还写新歌?
现身说法:改变“桃花”运勾起“西游”情
在随后《津夜嘉年华》的录制过程中,蒋大为又现身说法,讲述了当年他演唱《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和《敢问路在何方》的幕后故事,从中可以看出,一首好歌的诞生既取决于创作,也取决于歌唱家对歌曲的理解和演绎。
出人意料的是,《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的原唱并非蒋大为。
1980年,已调入中央民族歌舞团的蒋大为因演唱电影《红牡丹》主题歌《牡丹之歌》已小有名气。1981年,他应邀参加东北三省春节晚会,在沈阳万人体育馆演唱《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时,全场欢声雷动,观众纷纷拥到台前,使蒋大为十分诧异,“以为出了什么事”。一位辽宁电视台的朋友告诉他:这首歌几年前曾由一位老歌唱家首唱,电台也播过,当地人很熟悉,却始终未能流行起来。你唱得太好听了,所以才出现了“爆棚”的场面。1984年,蒋大为又在央视春晚演唱《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一举成名,这支歌也一夜之间红遍大江南北。
蒋大为的另一首代表作电视剧《西游记》的主题歌《敢问路在何方》,也不是他的原唱。《西游记》在央视播出前十集后,曾一度停顿,原因是观众反映该剧主题歌不好听,剧组决定重新录制。当时,蒋大为正为吉林台电视剧《林海雪原》演唱插曲,借用的恰好是《西游记》的录音棚。《西游记》音乐编辑王文华请了多位歌手试录均不满意,正发愁时,一眼见到蒋大为,便请他也试一试。蒋大为录毕,请作曲许镜清在电话里听了一遍,许镜清兴奋异常,当即决定:“就这版,别动了!”当许镜清将蒋大为演唱的《敢问路在何方》送给导演杨洁听时,杨洁不禁热泪盈眶,百感交集,“一番番春秋冬夏,一场场酸甜苦辣”,蒋大为那雄浑高亢情深意切的歌声,不正道出了导演的心声吗?为拍摄这部古装神话剧,杨洁率《西游记》剧组历尽艰辛,费尽周折,整整花了七年光阴!从此,随着电视剧《西游记》的热播,《敢问路在何方》也不胫而走,在社会上广泛传唱。
准备出书:个性犹如人面模仿没有出路
从《西游记》谈到当前一些古装剧历史剧的音乐,蒋大为认为现在的影视歌曲不好听流行不起来,原因之一是歌曲在创作风格上与电视剧的内容不协调不搭调。明明是一部凝重恢弘的历史大片,却要采取通俗唱法,以为这样便可取悦年轻观众,而实践证明:这个办法不灵。
在第十三届青歌赛上,蒋大为发现许多歌手“唱歌没有味道”,掌握不住要领,热衷模仿,缺乏个性。对此,他作了一个形象比喻:“人的真声犹如人脸一样,如果大家都学一个人,都化妆成一副模样,那就失去了自我,你的歌还怎能有特色呢?”
为帮助青年歌手参透内中真谛,蒋大为说他准备出一本书,讲述自己多年来将美声唱法与民族唱法有机结合,形成自己独特演唱风格的经历和心得,与大家共同探讨声乐艺术的规律以及歌手的成功之路。
乡情依旧热盼新人脱颖而出
蒋大为是喝海河水长大的歌唱家,对家乡怀有一种天然而真挚的情感。
早在青少年时代,蒋大为便显露出多才多艺的禀赋。在天津名校耀华中学读书时,他的音乐、美术和体育门门儿百分,屡屡在全校文艺汇演中轻松获奖,还将11秒4的耀华百米短跑纪录保持了将近四十年!他自幼想当画家,高中毕业后考入中央工艺美院,不料遭遇“文革”,理想破灭。几十年弹指一挥间,他虽走上音乐之路,却并未放下手中的画笔,闲时常习书法,从中体味书法与音乐的共通之处:节奏、韵律、美感和动感。他甚至备齐了油画工具,欲在画布上体验光与色的奥妙。
)第五节 关牧村:我追求精神上的完善
在中国歌坛,有一位嗓音独特富有磁性的女中音,她的歌声质朴,亲切醇美,宛如天籁。
她身世坎坷,却不向命运低头,终于从一个普通工人登上艺术的大雅之堂。《打起手鼓唱起歌》《祝酒歌》《吐鲁番的葡萄熟了》《一支难忘的歌》……无不成为新时期中国音乐的经典。改革开放30年,歌坛留下她坚实而清晰的足印。
关牧村,对歌迷来说并非一个遥远的记忆,因为她至今仍活跃在舞台和荧屏上。
在庆祝天津歌舞剧院成立五十周年系列演出中,关牧村的“一支难忘的歌”专场无疑是最大的亮点。
走进歌舞剧院排练厅,一袭黑色练功服的关牧村正手提麦克,与乐队一起合练着。一首《吐鲁番的葡萄熟了》不知唱了多少遍,她仍对每一个音符,每一处发声认真处理,一丝不苟。
“对艺术之神必须恭敬之!”现场导演笑着为关牧村作了注解。
身为著名女中音歌唱家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国家一级演员,首届中国金唱片奖获得者,全国三八红旗手,全国青联常委和新当选的天津音协主席,关牧村地位变了,生活条件优裕了,却依然保持着工人的本色,热情、质朴、坦诚,不为眼前的浮华所诱惑,不为一时的利益所驱使。人到中年的关牧村,更增添了几分深刻几分成熟,淳朴中,内涵着雍容高贵——一种内敛的高贵,不媚俗的高贵。
在接受老杜专访时,关牧村敞开心扉,一吐衷曲,尤其感怀了对她走上艺术道路至关重要的几位“贵人”——
母亲给了我音乐天赋
老杜:在中国歌坛,女中音可谓凤毛麟角,加上你宽广的音域,清新自然的演唱风格,对歌曲的深刻理解和演绎,受到几代歌迷的喜爱也就不足为奇了。你独特的嗓音条件是继承了父母的遗传基因吗?
关牧村:是的,母亲从小支持我唱歌。她在北京工作时向一位德国老太太学过唱歌,唱的也是女中音。她在学校教过音乐,后来到银行工作。那时,母亲经常带我到她朋友家弹钢琴,开家庭Party,使我从小受到音乐的熏陶。可以说,我不仅继承了母亲的遗传基因,也是她发现和开掘了我的音乐天赋。她生前最要好的朋友邓小姨(秀文)后来一看到我在电视上露面便对人说:“整个一个师姐的翻版(笑)!”说我是母亲的“影子”,连相貌都与她酷似。可惜我年仅十岁时,母亲就病逝了。她没能看到我的演出,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遗憾。但我相信她在九泉之下会为女儿感到欣慰的!
音乐教师为我“启蒙”
老杜:失去了心爱的母亲,你的音乐爱好是如何延续下来的?
关牧村:当时,除了母亲的言传身教,我还曾到少年宫学习音乐,受到过苏勇老师的辅导。在天津69中学读书时,我遇到了音乐教师常兆镛。他教我学手风琴,带我参加各种音乐考试,坚信我将来会取得成功。他是我走上音乐之路的“伯乐”,是我的一位启蒙老师。
老杜:你当时唱什么歌?
关牧村:(唱)“青青山蓝蓝天,青青山上野花鲜,青山下绿一片,麦浪滚滚望不到边……”我不但唱得好,而且不惧唱,所以常老师总让我在音乐课上为大家示范,唱完大家就鼓掌,那时我在校园里已小有名气(笑)。中学毕业后,我考上了天津音乐学院,但因父亲的“历史问题”(其实是冤案)未被录取。此后我被分配到工厂当了工人。
工厂是我最好的“大学”
老杜:音乐学院没有录取你,未必就是坏事。想想看,如果你上了大学,在受到规范的同时丢失了自己的特色,还会有今天的关牧村吗?
关牧村:对,这就是命运。该着让我上工厂,当了七年工人。我从不认为这是“耽误”。因为我多次参加天津市职工文艺汇演,为自己的歌唱之路打下根基。这是我艺术上一个重要时期,是我人生中最好的“大学”。我在工厂这个大熔炉里得到锻炼和考验,我庆幸生活对我的“恩赐”。
老杜:你真的干过工厂的技术活儿吗?
关牧村:真干过。我在钢锉厂当车工,后来改为第八机床厂,生产动力机的。我很快掌握了车工技术,能独立操作机床了。工人师傅对我很好,我们建立了深厚感情,直到现在还有联系。这次“一支难忘的歌”音乐会,我还为他们预留了入场券。
施光南是我成功的“推手”
老杜:在你生命的“贵人”中,施光南应该说是你成功的最大“推手”,《打起手鼓唱起歌》《祝酒歌》《吐鲁番的葡萄熟了》,都是由他作曲,由你演绎后唱响全国的。
关牧村:没错。施光南对我来说是不可缺少的。没有他作品的成就,也就没有今天的关牧村。当时,他被压抑的创作激情像火山一样喷发出来,创作了一大批脍炙人口、雅俗共赏的艺术歌曲。我那时刚调入天津歌舞剧院,唱的第一首歌就是他作曲的《打起手鼓唱起歌》。当然首唱不是我,是罗天婵。后来给我唱了。接着又为我写了《吐鲁番的葡萄熟了》《月光下的凤尾竹》和《请到青年突击队来》。这最后一首歌是为我量身订做的,因为我当时是全国青年突击手标兵。
老杜:你在与施光南的合作中,有哪些难忘的经历吗?
关牧村:有。电影《海上升明月》。本来,剧作家艾明之以我的人生经历为蓝本,创作了电影文学剧本《会唱歌的小草》,发表在《十月》杂志上,但因属于“伤痕文学”,我当时又很年轻,不适合以传记的形式搬上银幕。但上影厂(上海电影制片厂)刘琼等老艺术家仍不死心,就把施光南和我接到上海,以施光南一部以大海为背景的声乐套曲为基础,策划了故事片《海上升明月》,我在片中饰演一个渔家女。后来,施光南又将出访印度、巴基斯坦带回的音乐素材,为我量身订做了一部歌舞剧《吉卜赛姑娘》。因为他知道我还能跳舞(笑)。音乐构思已接近完成了,他却英年早逝,留下了不尽的遗憾……
老杜:如果他还活着,一定会为你打造更多歌剧歌舞作品,你的艺术涉猎将更加广泛。
关牧村:所以,人生不是十全十美的,总有缺憾,总有不尽如人意之处。这就是人生,真实的人生。要勇于面对,不要回避,也不要狂妄自大,或自暴自弃。这也是人生一个修炼和积累的过程。
沈湘助我跃上“龙门”
老杜:在你的演唱事业如日中天时,你又到中央音乐学院深造,当时很多人不理解,认为你不过想镀镀金而已,是这样吗?
关牧村:当然不是(笑)。你知道,女中音不太好唱;美声,中国人不太接受,但如果将美声与民族唱法糅合在一起,又保持我亲切自然的演唱风格,就可能做到雅俗共赏。沈湘开始也有顾虑,觉得我已成名,教得好,人们会说她本来唱得就好;教不好,会说你把学生带坏了(笑)。我考上音乐学院后,施光南特意找沈湘商量,为我量体裁衣,确定因材施教的方案。沈湘是个非常好的长者,他不厌其烦地教我大量艺术歌曲。头两年,同学们都唱歌剧了,我还在唱小歌,心里未免急躁。沈湘看出我的心思,笑说:你按我的要求唱,别管别人。果然,到第三年我唱大作品时感到非常轻松,在演唱技巧上产生了一个飞跃。沈湘评价我是“自然美的心灵流淌出自然美的声音”。
爱人使我更深刻更有境界
老杜:在经历了一次失败的婚姻后,你找到了自己的如意郎君。能谈谈爱人江泓对你人生的意义和影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