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乔老爷”煮酒笑说歌坛事
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歌,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歌者。真正的好歌,必定是大众耳熟能详、经得住时间检验的经典,只有这样的歌,才具有永恒的魅力。
“乔老爷”是词坛泰斗乔羽的别称,说起这个称呼的来历,还要追溯到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当时,一部由著名演员韩非主演的喜剧片《乔老爷上轿》风靡了华夏,从此,乔羽便被大家亲切地称为“乔老爷”,上至敬爱的周总理,下到菜市场的售货员,概莫能外。
乔羽1946年投身革命,在晋冀鲁豫边区北方大学学习,并在报刊发表诗歌、散文和小说。新中国成立之初,他创作了《我的祖国》《让我们荡起双桨》《人说山西好风光》等脍炙人口的歌曲,以及电影剧本《红孩子》《刘三姐》,1964年还参加了大型音乐舞蹈史诗《东方红》诗词部分的创作。改革开放三十年,乔羽更是激情澎湃,思如泉涌,《牡丹之歌》《难忘今宵》《思念》《说聊斋》《爱我中华》《夕阳红》……无不闪烁着时代的光彩,成为久唱不衰的音乐经典。
2009年8月,年已八十有二的“乔老爷”做客天津电视台《男人世界》,与主持人那威临桌而坐,一壶小酒,浅斟低酌,饮而不醉,凸显“酒仙”本色;聊起人生往事,更是举重若轻,诙谐豁达,不时口出妙语,令全场笑声掌声四起。
舞台上他搂着一棵大树观众惊呼:树活了!
年轻时的乔羽,一身中山装,头戴八角帽,鼻梁上架副近视镜,像个文弱书生。
乔羽出生于山东济宁一个书香门第,幼时苦读《百家姓》《千字文》《三字经》,稍长,则能背诵格律诗和乐府民歌。那时,他母亲虽文化程度不高,却装着一肚子民间故事,又会唱很多民歌,是他的启蒙老师。这些,都对少年乔羽的成长产生了深刻影响。
谈起参加革命的经历,乔羽表现出山东人的质朴耿直:“当时也没有多强的革命信念,就相信一句话:‘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那时很多进步人士都投奔了共产党,成为一种潮流,我就瞒着家人,到离济宁百十里路的解放区去了……”
在解放区,他上了晋冀鲁豫边区北方大学,先在教育学院学习,一年后领导安排他上了艺术学院。乔羽说,当时他更想学的是经济、政治,将来可管理城市,管理工厂;至于唱首歌,跳个舞,不过是“闹着玩”的事,算不上什么“能耐”。除了学习,他还参加了土改,带领贫下中农分了地主的土地,“那可是真刀真枪地干,斗争十分激烈,我们死了不少干部……”
乔羽笑称他当年做过的“最伟大”的事,就是在舞台上充当活道具,与另一位学生坐在台上合抱一棵大树,身上还蒙上了一块帆布。帆布里又闷又热,空气不畅,时间一长,不免双臂酸痛,偶有摇晃,忽听台下观众鼓起掌来,口中还喊着:“树活了,树活了!”原来,他们在里边一动弹,大树也跟着动起来。
《让我们荡起双桨》镜头中找不到的群众演员
“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
今天中年以上的观众一听到这首歌曲,必定会唤起童年的美好回忆。那是一个充满理想和信念的时代,恐怕连词作者乔羽也未曾料到,它的艺术生命竟会如此长久,影响和愉悦了几代人。
《让我们荡起双桨》是电影《祖国的花朵》插曲。片中有一群少先队员在北海白塔下划船的镜头。乔羽说他有幸参加了这组镜头的拍摄,饰演一个群众演员。但那威瞪大眼睛寻觅良久,也未发现当年乔羽的形象。“我的镜头大概后期剪辑时被导演剪掉了。”乔羽笑着自我解嘲说。
曾有人传说,这首歌的歌词是乔羽谈恋爱时创作的,乔羽却摇摇头说,这与恋爱没什么关系,只能说凑巧而已。“为什么让我上镜头?因为我喜欢划船,而且划得很好,亲身体验过歌词中所描写的意境……”
乔羽的家乡离微山湖不远,这里的人们善于行船捕鱼,“娃娃时,光着屁股到河边摸鱼,鱼在水中动作灵活,滑溜,有劲儿,用手很难抓住。你要使劲抓住鱼身不松手,让它动弹不得,鱼儿才能束手就擒。”
乔羽谈起儿时往事依旧充满童真,甚至“老顽童”的称号也被他笑纳。
一条大河波浪宽把长江“挪”到《上甘岭》
电影《上甘岭》是一部讴歌抗美援朝战争中志愿军英雄情怀的经典名片,片中郭兰英演唱的插曲《我的祖国》,旋律优美抒情,歌词朗朗上口。
想当初,《上甘岭》导演沙蒙找到乔羽,请他为影片创作插曲。乔羽读了《上甘岭》的剧本后,觉得写的都是行军打仗,缺乏生动的故事情节,所以希望沙蒙将剧本改好了再说。“沙蒙不愧是个大导演,他三弄两弄,拍出样片后,一下变得很好看,很感人。但插曲怎么写,我可犯难了,因为我对战争题材不太擅长……”
当时,乔羽被安排在长影招待所写作,沙蒙经常去他那里串门儿,也不好意思催他。半个月后,沙蒙开始叫苦了:老弟,这场戏只等你这首歌了,现在机器闲着,好几百人等着,一天要耗费四千块钱,这在当时可是天文数字呀!
这一吓还真见效,“吓”出了歌词的头两句:“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把乔羽第一次看见长江时的印象和感受和盘托出:“长江,太宽广,太漂亮了,充满了诗情画意,我被它深深震撼了!”
沙蒙一看歌词便问:“你写的不是长江吗?”
“是啊,你看出来了!”
“可是,这与上甘岭有什么关系呢?”
“是没关系,所以我才写一条大河,没写一条长江,谁的家乡没有一条河呢!这样更模糊,更有概括性。”
“行,就是它了。”沙蒙不想等,也等不起了。
孰料,《我的祖国》经歌唱家郭兰英一演绎,在电台一播出,电影尚未公映便红透了整个中国,燃烧起亿万人民的爱国热忱。
《我的祖国》后来在老山前线也发挥过神奇威力。当年,乔羽曾亲临前线,接通了80多个猫耳洞中的电话,与战士一起合唱《我的祖国》。忽然间奇迹发生了:交战双方的炮火瞬间停息下来,两边的人都在侧耳倾听《我的祖国》!
与周总理对酌:每人喝了一瓶“茅台”
乔羽有一句口头禅:“量小非君子,无酒不丈夫。”在《男人世界》录制现场,他透露自己曾与周总理对酌,每人喝了一瓶茅台!
1964年,在周总理的亲切关怀和指挥下,大型音乐舞蹈史诗《东方红》在人民大会堂如火如荼地排练。作为诗词部分的总撰稿,乔羽有了与周总理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史诗有一首乔羽作词的歌曲《毛主席,我们心中的太阳》,最后一句是“胜利的红旗四海飘扬”。一天,周总理忽然对他说,“四海飘扬”不好,有“输出革命”的意思,一定要改掉。乔羽一想,空间概念不能用,时间概念总可以吧,于是将“四海飘扬”改为“永远飘扬”,得到了周总理的首肯。
乔羽深情回忆说,周总理是一位非常有亲和力和人情味的领导人,与艺术家们的关系特别好。一次他对乔羽说:“听说你酒量不错?”乔羽赶忙回答:“不敢,不能跟您比。”周总理马上吩咐工作人员拿来两瓶茅台,与乔羽对斟。“乔老爷,干!”几个回合下来,两人的酒瓶都空了。从此,乔羽便有了个新的称谓“酒仙”。
周总理逝世后,乔羽亲眼目睹了首都几十万人自发走上街头,在瑟瑟寒风中哭送总理的悲壮场面。粉碎“四人帮”后,他将压抑已久的对周总理的缅怀之情诉诸笔端,写出了《十里长街送总理》,令亿万人民在歌声中完成了一次对自己好总理的怀念和祭奠。
《思念》背后的故事一只蝴蝶触发的灵感
“你从哪里来,我的朋友,好像一只蝴蝶飞进我的窗口……”毛阿敏演唱的这首《思念》,亲切,深情,脍炙人口。
谈起这首歌词的创作,还有一个小故事。在乔羽的记忆中,一只扇动着美丽翅膀的蝴蝶,确曾飞进过他卧室的窗户,他吃惊地凝视着这只可爱的小生灵,不忍惊扰它,让它在室内飞了几圈之后,又轻轻地离去。若干年后,当他创作一首歌颂友谊的歌曲《思念》时,才打开尘封已久的记忆,将这个动人细节写进歌词中。
乔羽访美时,一位美国记者采访他时问:“《思念》中的那只蝴蝶是谁?是您夫人吗?”乔羽当即反问:“我不知道美国的风俗,你们美国男人的夫人是从窗户里跳进来吗?”机智幽默的话语,引来一阵开心的大笑。
与皇族后裔的婚姻“忍”字之中有责任
乔羽的夫人姓佟,是清王朝皇族后裔,属镶黄旗。关于这个姓氏,乔羽有话要说:“她这个姓可厉害,据说康熙皇帝的母亲就是一位佟姓女子。佟姓家族在宫廷中地位显赫,有‘佟半朝’之说。不过我常对太太讲,推翻清王朝的不是我们共产党,是孙中山先生……”
问他怎样认识这位皇族后裔的,乔羽回答得极其简单:“她当时已是平民百姓了嘛,我们认识了一段时间,说结婚吧,就结了。”
乔羽与夫人大半生恩恩爱爱,在许多电视节目和图片中,我们都见过老两口相吻的镜头,羡煞人也。但他们是否也像普通人家那样,有吵架拌嘴的时候呢?对此,乔羽语出惊人:“两口子不吵架,等于炒菜没放盐。”他认为,夫妻之间无理可讲,老得认输;处理夫妻关系就是一个字:“忍。”“和为贵,忍为高”,“小不忍则乱大谋”。这种“忍”其实也是一种“让”,其背后有一个男人必须承担的责任。所以乔羽表示,他要“一如既往地忍下去”。
乔羽夫妇生有二男一女,“他们都是正常人,平平常常的人,没有一个英雄豪杰,也没有一个天才,都是老老实实混饭吃的。”乔羽言之谦谦,其实他的次子乔方还是继承了他的遗传基因,孙楠演唱的歌曲《红旗飘飘》的歌词,便出自乔方之手。
)第二节 徐沛东:音乐本应更纯粹
2008年三四月间,每天晚上人们都从第十三届CCTV青年歌手电视大奖赛上见到徐沛东的身影:一会儿与余秋雨搭档,担任参赛歌手的“文化考官”;一会儿又出现在“第二现场”,与朱迅聊些相关话题和大赛花絮。忙到这般光景还要前去打扰他,确实有些于心不忍。果然,老杜在央视附近一家饭店找到他时,徐沛东放下碗筷便倒起了苦水:“说实话,这几天所有记者的采访要求都被我拒绝了,实在是招架不住呀!你看,我上午要在中国音协主持日常工作,下午在央视准备青歌赛,晚上现场直播,每天午夜才能回家,睡上五六个小时又要起床,而且连续四十三天呵!但你特意从天津赶来,我也不便推辞了……”
推动声乐大发展最大亮点是合唱
老杜:青歌赛从1984年创办,两年一次,迄今已成功举办了十三届,您认为它对中国声乐艺术的发展起到了怎样的作用?
徐沛东:可以说,青歌赛对中国声乐艺术的发展起到了非常重要的推动作用。因为这二十多年也是中国改革开放最活跃的时期,电视作为大众传媒与广大观众的文化需求越来越贴近,从而产生了不可估量的价值。首先从理论上,我们很多文艺理论、声乐理论都是通过这个平台进行检验和普及的,包括一些唱法上的改革和创新;第二,青歌赛对推出新人新作功不可没。你看今天活跃在歌坛上的歌手和艺术家,有多少都是从历届青歌赛上脱颖而出的?当然近年来新人出得多新作出得少。尤其是本届大赛,不设新作品奖,也不给新歌加分,对歌曲创作者可能是一种打击,但也是无奈之举。因为设奖未必就能推动创作。很多人是看中了那个0.3分,有明显的功利色彩,有与比赛不和谐的东西。歌曲作者每次都为这个“打架”,纠缠不清。我们想通过一种新的机制和新的方式来鼓励歌曲创作。
老杜:您对本届青歌赛有何预期?除了已成亮点的合唱比赛外,您认为在其他几种唱法的比赛中还会有新的亮点吗?
徐沛东:青歌赛走了这么多年,之所以成为一个文化品牌,就因为它坚持不懈,不断创新。本届大赛新增的合唱,当初我们就将它视为亮点,但没想到播出效果这么火,水平这么高。我曾担心参赛的大学生代表队表现会比较弱,结果出乎预料,像被部队“拉郎配”的二炮天大合唱团、“蓝色动力”合唱团,都有不俗的表现。还有贵州的侗族大歌、云南小水井合唱团,那一张张朴实健康的脸,漂亮的民族服饰和别具风韵的演唱风格,让你感到真是可爱,真是不得了。在贵州、云南这些欠发达地区,专门组织人力、物力、财力,通过青歌赛这个窗口来展示本地区文化发展的态势,说明他们有远见有眼光,真应好好为他们喝彩!正因为各省市对青歌赛的重视程度高,才使本届青歌赛的角逐更加白热化。除了合唱这个亮点外,我还期待原生态歌曲有更深层次的发掘,期待在美声、民族和流行唱法中涌现新的优秀歌手。
担任评委压力大也有脸红心跳时
老杜:谈谈您与青歌赛吧。您一共参加过几届,担任何种角色,有何切身感受?
徐沛东:十三届青歌赛,我至少参加过七八届,而且“第二现场”是我和阎肃老师一同开创的,应该说我与青歌赛还是挺有感情的。我认为青歌赛不仅是一种全国性的声乐比赛,更是一场文化盛宴。因为它除了比赛外,还通过评委的提问和评说,普及了古今中外文化和时政知识;通过“第二现场”,为观众解疑释惑,穿插介绍大赛花絮,表达一些在评委席上不好表达的东西,对比赛是一种补充和完善。
老杜:在青歌赛上,文化考核可谓一大看点。您作为“考官”应该最有发言权,您说有些选手回答不出属于常识性的问题,是由于现场情绪紧张所致,还是文化素养先天不足?
徐沛东:可能二者兼有吧!我个人觉得,从大赛组委会和评委的角度讲,文化知识考题越来越难出,因为大赛举办了十几届,该问的都问了,难有新意;从选手角度讲,这两届选手对文化考核准备比较充分,总体水平有所提高。但不管他们答对答错,观众都有兴趣都能获得知识和启发。
老杜:您作为“文化考官”,自己有没有被“考”住的时候?
徐沛东:当然有,而且太多了,很难堪的!我跟你讲,我的压力也很大。我要审题,要准备相关资料,特别是增加了即兴问答环节后,我得考虑在电视直播的情况下,如何应对选手的回答,遇到答非所问时怎么办,遇到我知识的盲点时怎么办……总之直播现场没有犹豫和思考的时间。万一自己被“考”住了,那会很难堪,很被动的!所以我必须准备充分些,表达上尽量通俗些,对选手的要求也不能太苛刻。
力求公平和公正“暗箱操作”不可取
老杜:随着经济的发展和文化的繁荣,当下各种艺术大赛越来越多,越来越滥。相对而言,央视青歌赛作为央视一个黄金品牌,其权威性是不容置疑的。但如何在比赛中体现公开、公平和公正的原则,却是观众心中的一个疑问。
徐沛东:公开是做到了,现场直播,所有人都看得见,没的可说。公平和公正,我认为是相对的。应该说,青歌赛组委会这方面抓得很紧,为此还专门成立了一个统计公司,靠科学统计,靠数字说话。每位评委打了多少最高分最低分,为何这样打,均需一一列出,发现异常情况,及时纠正,从机制上保证评分的公平公正。另外,艺术不同于其他产品,往往见仁见智,难有绝对客观的评判标准,包括观众的看法也未必是一致的。
老杜:我觉得艺术见解上的不同是可以允许的,问题在于有无“暗箱操作”之类的东西?
徐沛东:这不好说,因为我没看到……
老杜:或者换个说法,您作为大赛评委,有没有歌手找过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