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雪魄看着比武场上着了身清浅蓝衣的人,语气恭敬:“右相大人午好。”说着将双手交于胸前盈盈一拜,她面色苍白,语气隐隐有些虚浮,陈奕寰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心中隐有猜测,莫非是昨夜风雪受了寒气亦或是后宫嫔妃有了什么动作,正在百思不解之时一清脆的声音由远传来,“爹爹,太傅,你们来得好早!”正是陈奕寰的儿子,冥雪魄看着由远及近的熟悉少年,心中微讶:陈相年过半百竟会有这般年幼的儿子,莫非是老来得子?
陈奕寰看冥雪魄的目光,转身将陈赋之拉到身边介绍:“这是犬子赋之,今年六岁,因是家中幼子总是分外疼爱些,如此性子不免任性了些,倘若日后惹了姑娘,尽管责骂,不必娇惯。”
陈赋之听了自家父亲的话羞涩一笑,但转瞬又郑重的面向父亲,“这个妹妹儿臣是见过的。”
原来陈赋之便是初入学子府时坐在第二排冲冥雪魄笑的白衣男孩,若说两人相识倒也算一段缘分。
朔月国子月六年春,冥雪魄初出护国寺藏经阁,那里被誉为这片大陆中五大神迹第二,大陆之上自古便有诗传:
“凤凰遗失护国印,
蚩尤苦守菩提门,
玉兔嫌弃痴龙吻,
青女蹉跎七弦琴,
鲲鹏误食南冥根,
英招细品酸与恨,
忍论前心,
莫道:白泽现世无旧人”
其中第二句中所言的菩提门便是由藏经阁雅化而来,阁门之上绘着繁复的菩提图案,其在佛法之中向来有彻悟之意,藏经阁更被称为整个护国寺的禁地所在,原因无他,只是其中记载的丰富的书籍古册,从经史子集到医术用蛊,甚至不乏禁忌之术,第一任护国寺神僧搜集孤本囤积于此,在坐化之时设下血咒以防不良之心觊觎,只待合适之人应天命出现以血液解咒,否则便永世尘封,日月星转,百年苍苍,冥雪魄以异世之魂冥冥而来,顺应天意历时一年阅遍菩提门,重见天日之时便见一白衣小孩跪卧在园中梧桐树下嘤嘤哭泣,正是当朝右相之子陈赋之,闭关一年之后见的第一个人总感觉分外亲切些,所以冥雪魄走上前询问他为何哭泣,陈赋之当时初丧生母,还不知世间人心险恶,只觉心中悲痛委屈满腔却无人可说,见一女子主动靠近更无防备,一心扑入对面人怀中诉说对母亲的依恋想念,冥雪魄知他因丧母心中沉痛也不阻拦,只当孩子的发泄任他哭泣,直到日暮西山有位衣着华贵的年轻贵妇前来寻人才将人交还,如此也算相识,陈赋之那时腼腆,只初次见面便将人衣服哭湿,又是年纪比自己年级还小的妹妹,更加惭愧,当日一步三回头的同身边人回了家,后来只要身边有人再来护国寺就必缠着那人要求同行,一来一往之间便熟识了。
冥雪魄与陈赋之订过规矩,只君子浅交,不谈家事,不论过往,是以相交一年,却不识对方名姓身份,陈赋之知道对面的妹妹年纪虽小学识却是过人的,有时两人交谈,那人会给自己讲些处世之道或是兵法阵法,从各地古史到风土人情再到琴棋书画,对方都能应付自如,心中不是不敬佩的,陈赋之自付自幼跟随父亲身边已算博学,可面对对面人依然会觉得无力,而冥雪魄所欣赏的是陈赋之惊人的理解能力,很多阵法自上古传下,直至如今流传千载已近失传,可陈赋之却能将自己抽象的描述转换在图纸上,甚至变换成不同的阵型加以变通,让自己时时感到出乎意料,且他在医术上的悟性也是极高,身为六岁稚童不可谓不称奇……
“魄儿!魄儿?”陈奕寰看着旁边的女孩时而皱眉时而目光冷凝的思考样子,那表情实在不像一个四岁稚童做出来的,忍不住叫她。
“什么?”冥雪魄难得走神,她这几日在陈奕寰面前一直是恭敬而谦卑的,即使偶尔有意见不合之处也会温和的提出见解然后认真等待答案,她将最高的尊敬给了面前的人,像这般交谈之时堂而皇之的走神实在不曾有过,冥雪魄咬了咬略显苍白的下唇,看着对面人惊讶的眼神,缓缓深吸一口空气,“右相大人见怪,昨晚睡前贪凉开了会窗子,未料外面风雪一夜招了风寒,身体有些不适,故而有些精神不集中。”
“身体不好可以改日再比,姑娘的脸也没好,如此若是四皇子赢了岂不让人说他胜之不武?不然我将这比试推到三日以后,到时皇上身子也好了同来观赛,如何?”陈奕寰没有多想,只顺着答道。
听此回答,冥雪魄皱了皱眉,“大人不必,魄儿身体无碍,尽管比试就是,不必迁就,何况擂台已起,怎能临阵改期。”
忽视身边人不赞同的眼神,冥雪魄像擂台走去,她知道这样的机会不多,三日可以发生的东西太多,皇上风寒严重,卧床不起,这是最好的时机,冥雪魄要以这场比赛出现在朝廷之中,皇上是万不能插手的,只有依靠自己的力量挑衅朝中两大权相,才能够以四岁稚龄迅速立威,而四皇子……他的作用只是牵出左旋这只老狐狸,两次挑衅兰妃,她就不信左相一党能坐得住……
心思电转,三人已踏上比武台,皇宫比武台是朔月国是朔月国始皇亦是先帝命人督促建造,先帝马背上赢天下给后辈换来一个太平天下,好武喜战,当今圣上十六岁随夜王上战场,杀伐无数,也是重武之人,为此甚至特请江湖中用剑高手亲教皇子,四皇子的武功想来也不会差到哪去,冷伽然是最知四弟武功的,此时正用一双挑衅的大眼睛看着冥雪魄,冥雪魄对上对面人的眼神,暗暗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