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四环朝阳公园桥西南角路边有一家叫做的餐馆,高高的屋檐子上绘着五彩的颇具民族风格的花纹。从屋檐到几根柱子,都是朱红色,偶尔的斑驳却不是因陈旧脱落的漆,那是店老板刻意用画笔画上去的。门头上的大牌匾呈古铜色,上面“茶马古道”四个金色的大字苍劲有力,而翻看菜谱徐家渡香肠、云腿镶金瓜,则透露出这是一家云贵风味的特色餐馆了。
在如此考究的地方吃饭,那当然宴请的是贵宾。
服务员挑开门帘,手里捧着一支竹筒,拧开顶端,哗啦啦从里面倒出来了酒,落在黑漆漆的瓷碗里。
“宿顾问,先走一个,”坐在宿岱言对面的是个三十四五岁年纪的男人,白净,斯文,戴着金丝边的眼镜却又不失豪爽。此人是维奇雅百货商行的老板,名叫王博文。维奇雅百货商行现在是贝斯系列产品的经销商之一,而此次盛情款待宿岱言,自然也是他的老相识杜轩早已打过招呼的。
这是宿岱言对经销商走访的第一站,也是最重要的一站,宿岱言打定了主意要在这王博文身上挖出一些有价值的东西,因此,酒便成了不可或缺的润滑剂。
“王总,我知道你跟贝斯的杜总是老相识了,这贝斯公司要不是有你们撑着,恐怕早就垮台了。”宿岱言这话完全是站在一个局外人的观点说的,因为他谨记了自己的身份是站在投资公司一方的。
“这倒不假,做化妆品这行主要就是做渠道。你别看贝斯在北京各大超市药店什么的都设了专柜,可离开我们这些经销商,他还真走不了量,比如周边的承德、廊坊之类的,要让他们自己找有实力的客户,那非累死他们。”黄博文很聪明,从杜轩告诉他宿岱言这个顾问其实是投资方的人之后,他心里也打了小算盘,他知道风投的人手里都有钱,而他手里正好在操作着一个化妆品之外的项目,他希望和宿岱言建个关系,说不定自己那项目真能通过宿岱言融点资呢,所以,他尽可能的向宿岱言展现自己的实力。
“那黄总是觉得贝斯公司在走下坡路是吧。”宿岱言举举手中的碗,抿了一口酒。他直觉中,这黄博文的话并非是杜轩授意这样说的,杜轩虽然有私心,但还不至于当着外人的面,让自家的经销商诋毁自己公司,因此宿岱言抛出了这句话,意在探寻黄博文的真正目的。
“贝斯确实在走下坡路,但好在他们开始意识到寻找强力渠道是个突破口。”黄博文话锋一转,宿岱言很快认识到,自己刚刚有些打草惊蛇了,让黄博文猜透了自己的意图,黄博文立即把口风和语气收紧了。
“来干一碗。”宿岱言一仰头,咽下一大口酒,那酒在喉咙中停留的时候让人觉得非常的清爽,而咽进肚里却是火辣辣的热。
“黄总,其实我觉得做化妆品这行,竞争太激烈,铺货占压资金,而且回笼资金慢。”宿岱言没话找话的抛了个观点出来,他知道黄博文应该会开始站在经销商的角度提要求了,虽然自己的身份是贝斯寻求的风投,但自己对贝斯老板的建议那指定是相当有分量的,黄博文绝对会利用好自己这个传话筒。
果然,黄博文在咽下一口酒之后,开始提要求了:“依我说,贝斯给经销商的支持力度还是不够大,只有经销商卖的好了,结款才会更快,现在贝斯的小活动,都是针对终端的,虽然给我们的的政策是铺货,可是,铺货的背后,供价也高啊!”
“这倒是,从长远看,化妆品这个行业也没什么前途。”宿岱言说这句话其实是真心的。尽管他知道贝斯公司的摊子铺的不小,可是这个行业的竞争却也异常激烈,比太阳能热水器只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从事化妆品的代理对于资金的要求并不多导致了这一行的入门门槛更低,而纷乱中的市场众多搅局者,有的以次充好,有的拼命杀价,让这个行业踏入了战国时代。
樊亦真曾经给宿岱言讲过一个例子。某杂牌化妆品的成本低的令人咋舌,业务人员销量上不去,为了能保证自己的奖金,自己出钱按照内部价买自家公司的产品,公司给他们发了全额奖金之后,还能保证盈利。
这种畸形的市场竞争,直接导致了这个行业的特殊性:劣币驱逐良币。而作为一线品牌的贝斯,稍有不慎,就会被后来者蚕食掉市场。
“宿总,您是做投资的,既然您也不看好化妆品这个行业,那你们的资金就别往这上面投了,投点高利润项目多好。”黄博文说完这话,并不去跟宿岱言发生眼神上的碰撞,而是低头点了一支烟,等到烟雾从他嘴里喷出来的时候,黄博文一副悠闲的样子,而他内心却在等待宿岱言的一句追问。
“黄总手头有合适的项目没有?”宿岱言问出了黄博文想听的那句话。
“我手头还真有个项目,就是不知道你这边能不能看上。”
“说来听听?”宿岱言盘算着,怎么利用好黄博文目前的这种心态做做文章,把他跟杜轩之间的同盟瓦解掉。因为在这几个经销商之中,黄博文是实力最强的,如果他能跟杜轩翻脸,无疑等于扭断了杜轩一只胳膊。
“你听说过有种植物叫做红豆杉没有?”杜轩盯着宿岱言的眼睛,见宿岱言摇摇头,接着解释道:“红豆杉是一种可作盆景的植物,但是这种植物很奇特,它是一种天然抗癌的植物。”
“这个有点意思。”宿岱言心里想着,却不完全相信,但他知道这黄博文也绝对不是容易被别人糊弄的角色,既然他认同这红豆杉,那么且听他继续说下去,也好知道他的真实目的。
“抗癌植物,那应该很受欢迎啊!以前我没太听过。”宿岱言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话外的意思是:这么好的东西,要是有作用,那早就应该名满天下了。
黄博文没有去搭宿岱言的话,他笑了笑,继续说道:“红豆杉里面的极品是野生红豆杉,长到8年之后,两株红豆杉的净化空气能力就相当于一千颗松树的能力,而且在野生红豆杉里提纯出来的一种元素叫做紫杉醇,是被美国医学博士认为对癌症疗效好、副作用小的新型抗癌药物,制成口服液,售价比黄金高十倍。”
“难怪,这么高的价格确实是比较难推广。”宿岱言把一支烟放在鼻子上闻了闻,黄博文把打火机递在他面前,宿岱言摇摇头,黄博文脸上顿时露出不解的表情,宿岱言轻轻吐出四个字:希望工程。
黄博文笑了。“希望工程”是男人间的暗语,意为准备要孩子。宿岱言和司小鹭结婚之后,司小鹭跟随宿岱言来到北京后并没有找到特别合适的工作,她在济南是公立医院的儿科医生,但辞职到了北京,要进公立医院,那简直是不敢想象的事情,而小的民营医院司小鹭去应聘了几家,很快便发现无一不是以保证医院大盈利为目的,治小病也用进口药,司小鹭没干几天觉得良心上备受煎熬,最后干脆辞职,意图心灵上的解脱。宿岱言知道司小鹭所做的这一切都是源于自己,源于两人之间的爱情,所以,两人决定孕育一个孩子,让小生命带来更多的运气和欢乐。由于宿岱言抽烟跟喝酒已经有一定的年限了,所以,一时半会也不能一下戒掉,因此宿岱言循序渐进的开始减少烟酒的量。
“黄总,你是不是准备人工种植这红豆杉?这就是你所说的好项目吧。”宿岱言显然明白了黄博文这项目的精髓。
“不愧是干风投的,我略一表述,你就明白我的意思。我确实在操作关于红豆杉的项目,通过和东北长白山那边的朋友合作,种植基地已经建成了,而且人工栽种成功了,等到一年之后,成熟的红豆杉品种一上市,来个全国招商,来钱比代理化妆品快多了。”黄博文似乎已经看到了一年后财富滚滚而来的场景,眼神中闪现着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