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一个警察按住了想要靠近贞成商店的我,“不可以靠近那儿,危险。哎呀,你受伤了,不要紧吗?”
“小猫……”
“嗯?”
“我的小猫……应该在那座房子里。”本以为警察不会搭理我,没想到那个警察说了声“你等等”,然后叫过来另一位警察
“猫?啊,确实有只小猫。”这位警察向我诉说了事情的经过。
在学校周围巡逻的警察们注意到了贞成商店玻璃破碎的声音,接着又听到了圣伯纳德犬的吠声。他们心想圣伯纳德犬冲着一座应该没有人住的破屋,如此狂叫,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于是就走过去看个究竟。
没等他们走到那儿,只见那条圣伯纳德犬用它巨大的身躯撞破主屋的窗户,冲进了屋里。接下来就是一阵狂乱的争斗屋里的一个男青年遭到圣伯纳德犬的进攻,被它紧紧地咬住了脖子。那圣伯纳德犬一副要立刻咬死他的架势,警察们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它从那个男青年身上拉下来。然而,他们在正房里竟然发现,现在正在全面展开搜索的被绑架的女学生,手脚被绑在背后,倒在地上。于是警察们和那个男人展开激烈的追捕战。据说那个男人一边逃,一边用蜡烛点着了破旧的隔扇和榻榻米,绝望地拼命挣扎。由于房屋的木材很干燥,火势以惊人的速度迅速蔓延。警察们一方面制伏那个男人,救出了女学生另一方面紧急救火,可是火势过猛,根本来不及扑灭,无奈之下全部从屋里撤了出来。
那条圣伯纳德犬也从屋里逃了出来,冲出来的时候嘴里叼着什么。一看,原来是一只乌黑的小猫,全身都是血,身体软软的,已经一动也不能动了。
“那条狗先把那只小猫放在路边,看了看它的情况,”那个警察说,“然后,叼起它跑开了。”
消防车里伸出消防水管,开始向贞成商店喷水。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押着一个男人塞进了警车。那个男人头上蒙着一件夹克衫,看不到他的脸,两手被铐着手铐。这一定是那个拿弹簧刀的人。
救护车也赶到了。一个女孩被一位身着套装,像是刑警的女人抱在怀中,送上了救护车。她从头到脚盖着一张床单,看不到她的样子,但应该是圆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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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天以后,我再也不能附着到珍妮的身体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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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妮到底去哪儿了呢?
我在城市的各个地方四处寻找,但是哪儿都看不到它的身影。包括它经常睡午觉的地方,我寻遍了它喜欢待的地方,可是怎么也找不到它。
再也不可能找到它了。珍妮被那个男人扔过来的弹簧刀刺穿了喉咙,它,它被杀死了。不,也许它还活着,在什么地方好好地活着呢。我抱着一丝希望,就这样到处转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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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我又站在了以前常去的实藤家的门前。皮特在院子里,但是没有珍妮的身影。
“皮特,”我在心中默默地呼唤,“珍妮它在哪儿?”
皮特没有任何反应。我轻轻地喊了一声“皮特”,可这条圣伯纳德犬看都不看我一眼,仿佛在责备我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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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理所当然应该受到责备。珍妮的死都是因为我,是我害死了珍妮。如果我当初听从皮特的劝阻,如果我没有鲁莽地一心想凭自己的力量救出圆实,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可怜的珍妮……我没经过它的同意,随随便便附在它身上,不顾它的意愿,利用它做了那么多它不情愿的事情。对,我确实利用了珍妮,自私地为了满足我的一己之愿,不顾它的感受无情地任意驱使着它的身体。我根本没有资格去批评利用了私都和亚弥的圆实。是我,就是我害死了珍妮。
珍妮,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珍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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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特,”不知不觉,我又来到实藤家,望着院子里的皮特“皮特,珍妮,珍妮它去哪儿了?”
虽然我明明知道不会有什么答案,但还是禁不住问道:“你在那之后,把珍妮带到哪儿去了?”
皮特突然心不在焉地站起身,和往常一样灵巧地解开链子锁,慢慢地从院子向外面的马路走去。它抬头看了看我,然后继续往前走,仿佛在告诉我说,跟我来。我像着了魔一般紧紧跟在它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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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皮特,我们来到了河边,这个地方我还是头一次来在一个铺满了紫苜蓿叶子的地方,立着一块木头的墓碑,刻着“Jannie”,墓碑前摆放着新鲜的花束。
这是珍妮的墓……顿时,我脑子里一片空白,蹲在地上放声哭泣。
我就这样抱头痛哭,仿佛时间已经停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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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我忽然想到得知私都死去的消息后企图自杀的亚弥的心情,感觉眼前一片漆黑。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突然发现皮特不见了。我抬起头恍惚地眺望着河面,河水慢慢地流淌着。
这时,有人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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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己君。”久美子站在我的面前,“该回家了。”她不容分说地抓住我的手,拽我起来。久美子好像怕我做傻事似的,紧紧地抓住我的手往回走。
为什么久美子会在这里?不,应该说为什么她会知道我在这里。皮特不可能会去告诉她。我苦笑着,突然禁不住啊地喊了一声。这时候我才终于想通为珍妮立墓献花的人到底是谁虽然皮特是条很灵巧的狗,但这一切不可能是皮特所为。
也就是说,“皮特……是久美子小姐?”
久美子没有回答我。又走了一阵,她轻声地说:“人,还有狗和猫,我们大家只要活着,就迟早会和周围的人告别,离去。她停下脚步,回眸望了望我。
“这世上没有一个人可以永远和我们在一起。我们大家总有一天不得不变成孤独一人,我以前对你说过这话,你还记得吗?
我点了点头。
“有生必有死,而时间的早晚都是由上天决定的,绝不是智己君你能够努力改变的。即使没有这次的事情发生,你也还是要和珍妮说永别的。”
“那我……有一天也会变成一个人吗?”
“对。我也一样,有一天会孤独地活着。不过,在那之前,久美子温柔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我们俩要好好地一起活着。”
—全书完—
从幼儿园到小学低年级,我最害怕的就是狗。
在我家的旁边,每天外出都必须要经过一户人家,那里养了一只狗,它总是守在大门前面。不知道是什么品种,那是一条身体庞大的狗。当然,当时我很小,所以才会觉得它看上去很大。颤抖着从这条大狗面前通过的我,简直就像一只从巨大的恐龙脚下溜过去的小老鼠。
那时候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那条狗好像没有用链子锁着。以放养的狗来说,它可算得上很听话老实的了。实际上,即使我从它身边经过,它也不喊不叫,还摇摆着尾巴,仿佛在向我表示友好。可对当时的我来说,就算那条巨大的狗什么都不做,只是看看我,我已经全身惊颤,感到无比的可怕。我马上向右一转,一溜烟地跑回家,对妈妈和奶奶哭诉,再也不想去幼儿园了,每天都这样恳求她们。
父母担心我会产生怕狗的不正常的心理,为了让我能够适应狗,特意在家里养起了狗。可是,我们家养的前三条狗都很短命,对它们的模样和性格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第四条狗是在比我小五岁的妹妹的强烈要求下,父母从朋友那里要来的。这条狗很长寿,从我上中学开始,一直
我的孩提时代活到我大学毕业,有十四五年。最后,它就像人衰老了一样,卧床不起眼睛也看不见了,不得不由人来伺候它大小便。
我们把这条叫高乐的狗埋葬在了我家后面的田地里。突然,不知为什么一只小猫跑到我们身边,焦急地想跳到我、爸爸和妹妹的身上。
“难道这只小猫无家可归,希望我们收留它?”
我已经记不清说这话的人是妈妈还是妹妹了。但是我清楚地记得当时我听到这句话,却产生错觉,误以为这只小猫是刚刚死去的高乐的转世投胎。
那个时候我们家还沉浸在失去了家里一员的悲伤之中,根本顾不上养这只小猫。虽然,养它是件很简单的事情,可是迟早我们又要像现在这样迎来和它永别的一天……最终还是冷酷无情地将喵喵叫着的小猫赶走,真是一次痛苦的经历。但是即使把它作为家庭成员抱回家中最后会更加痛苦。
后来,我和妹妹相继离开家,独立生活。或许因为孩子离开家,父母感到很寂寞,或者着了魔,听说他们收留了一只赖着待在我们家的小猫。我妈妈非常喜欢那只小猫,可是很遗憾,它被人狠心地喂了有毒的食物,结果很快就死了。
也许因为这个契机,父母慢慢走出高乐死去的痛苦,开始一只接一只地养起了猫。我每次回家探望他们,都能看见不同的猫,根本也记不住它们的名字和模样。
妈妈去世之后,家里只剩下了爸爸一个人。每次我回去看他,也都会看到三四只长得不一样的小猫。据我父亲说,他也没有刻意认真地照顾它们,与其说养,不如说这些小猫自己随便就住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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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次写的是狗和猫的故事。
就像本文中提到的那样,使用皮特和珍妮的名字表达了对保尔嘉利克的名著《珍妮》的崇敬。我决定借助悬疑小说的形式,描述一个意识附体在猫身上的小男孩的冒险故事。当时我定下这个设想时,感到再也没有比这两个更合适的名字了。不过,这个作品也能写成像保尔嘉利克那样的杰作就更好了。就把它当做我下一个作业吧。作为作家,似乎就是这样不断地堆积着各种作业才得以持续工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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