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书》之《宰相世系表》,《汉书》之《古今人表》,皆属无谓(《宰相世系表》,推其始祖,记其后裔,宰相之家谱耳)。记其《新唐书》之《方镇表》,《明史》之《七卿表》(六部尚书及都察院),《清史稿》之《疆臣表》(各省督抚),则增设而得当者也。
《史记》八书,未曾完具。《礼书》录自《荀子》。《乐书》全袭《乐记》。盖十篇有录无书,后人杂取他篇以补之也。其实,太史公时,礼乐已有制作。叔孙通所定之朝仪,可入《礼书》。铙歌楚调,可入《乐书》,不知何以剿袭充数也。
《天官书》专载天文。夫星座方位,古今如一,似不必代有其书。然测天历代不同,则又不可省也。《律》、《历》二书,亦寡精要,史公所注意者,盖在《河渠》、《平准》、《封禅》三书耳。《前汉书》之《礼乐》、《律历》二志,较《史记》为详,其《天文志》则略同《史记》,加《五行志》以记灾异,则汉人最信五行也(“五行志”后来史书无不有之,均法《汉书》之说怪异。《明史》则但载事物之变异,一无影射之言,斯为优矣)。
后沈约《宋书》增《符瑞志》,斯无谓矣。《沟洫》、《食货》二志,亦较《史记》为详,《郊祀》意续《封禅》。《刑法》增而未尽。《地理》、《艺文》、《史记》不志,而《汉书》增之,沾溉后人不少,此班志之特长也。范蔚宗不能为志,后世以司马彪《续汉书志》补之。《百官》、《舆服》二志,彪所新设。《百官》述官制而不详,《舆服》可与礼乐同入一类。自此以后,书志分门,无大变动。兵制为国家要政,而各史阙如。《新唐书》补之,可称特识。
又有“选举志”,亦补前史所未备。“天文”一志,似无所用。唯《晋书》、《隋书》之天文志,详备可观,盖李淳风等所定也。又《隋书?律历志》,比较古今度量权衡而详列之,此亦《隋书》之特长,亦李淳风等所定也。《明史》天文、历法参用西术,详列图表,此皆后人特优之处。唯典章制度,史志所记不详。专门之书,则有《通典》、《通考》诸书在。
《史记》《刺客》、《游侠》诸传,极形容之所事。史公意有不平,故为此激宕之文,非后人所当仿佛者也。《汉书》有《佞幸传》,载外嬖邓通、董贤之流,善柔便佞,虽无奸臣之气魄,而为祸则烈。若清代之和绅,亦可以入“佞幸传”也(初修《清史》时,人谓《清史》不当列“奸臣传”,以无人可当奸臣也。余谓和坤一流,入“佞幸传”可矣)。《史》《汉》有《儒林传》,《后汉书》更益之以《文苑传》,《史记》之《司马相如传》、《汉书》之《扬雄传》,皆无大事可记,仅取其赋篇入传。
晋以后之文人,史传亦往往录其赋篇。是皆可入“文苑传”,举其篇名,不必全载其文。《后汉书》有《列女传》,搜次不行,不专节操(刘向《列女传》善恶兼收,不专崇节操)。宋以后则为“烈女传”,专以激扬风教为事,与前史之旨趣违异。《后汉书》有《党锢传》,《宋史》析《儒林》而别传《道学》,清人颇致讥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