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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当孕妇成为个人的崇高理想(2)

至于公婆和父母,唐蜜无师自通,花样翻新,定期地给公婆打电话,汇报肚子里“糖豆”的成长情况。每次打电话的时候,唐蜜手里都拿着一本《全程孕产40周》,照本宣科,表现出极大的兴奋。她很清楚,兴奋和快乐是可以感染的,自己必须时不时地拔高公婆的期待——就像是炒股,有了期待才会有更大的投入。

没有办法,她压根也没有想过要成为一个啃老族,可是糖豆在肚子里,每一天都在啃她,所以,唐蜜由开始的不忍心变得心安理得。或许这就是自然界最正常不过的一条食物链,孩子啃她,她啃父母公婆。

勤劳善良的金爸金妈抱孙心切,所以自然是好啃一些。但是唐爸唐妈这块骨头就显得有点硬了。虽说唐蜜是掌上明珠一枚,但是明珠不听话,跳出了你的手掌心,你再上赶着去巴结,就有点莫名其妙了。很显然,小唐同学的闪婚闪孕,在其家长看来,那绝对是“不拿村长当干部”!

在与闺女冷战了一段时间之后,唐妈也终于被一句“我们不闪婚,你们哪去抱外孙”成功策反。

唐妈反复衡量,和即将出生可以抱在怀里的大胖外孙子相比,闺女的婚姻再虚妄,又算得了什么呢?你总不能买椟还珠,把外孙子留下,把女婿退回去吧……所以也就渐渐地接受了金浩然以及这段草率而荒唐的婚姻。

因为有了糖豆这颗吸金能手,新婚的“月光族”夫妻购房基金一下暴涨到了10万。但很快他俩就知道了,把这笔钱装进麻袋,扔进北京的楼市中去,连一个屁都不会响——

房子选择在二环之内,这笔钱可以置换2平米,基本是俩大人搂着睡觉,把孩子挂起来养;要是选择在三环,买下的那3平米,差不多是20年房龄的故居,而且全家进门都必须躺在床上;如果选择在四环,面积嘛,可以暴涨到4平米,可以考虑上下铺边上再放一个柜子。以此类推,即使是郊区的房子,也不过就是超大阳台的效果。其实如果科学地利用,白天晾衣服,傍晚做饭,半夜睡觉也差不离呢。不过,代价是唐蜜必须长途跋涉两个小时才能赶到市区上班……

更为可怕的是,一系列房地产调控限购新政,让外地人备生受到调戏之感——户籍、纳税、银行,在这三座大山的蹂躏之下,金浩然开始晕房,只要一提到房子,就有见到大海的感觉。

通过一系列察言观色,唐蜜得出结论:陈一菲多少还是喜欢自己的。两年来一口一个菲姐地叫着,感情基础还是比较扎实的;其次,陈一菲本人不孕,又多次劝自己生下孩子,显然她喜欢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尤其是这些日子领导心神不宁,处理工作的效率不高,自然更需要她这个助理帮着打点安排。

基于以上的分析,她迅速地付诸行动——HD中国有规定,加班超过八点,有一顿工作餐,还可以打车回家。唐蜜的决策可谓一举三得,省了饭钱、不用再去挤公车,还可以拿加班费。当然,按时付薪必须要总监签字。开始的几次,唐蜜都找出了非常充足的理由主动规避纰漏。

但陈一菲很快发现,小唐同学当真做到了加不加班结果一个样。不过,正如“姐妹情深”的分析,她采取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加班单上的一两千块,对于HD中国不过是大海里的一滴水,但是这滴水放到唐蜜的杯子里,就足够她喝半个月,当老板的自然也不希望,唐蜜这条小鱼在现实的干涸里挣扎着死去。

当然,这场双簧唱得天衣无缝,很多同事都对唐蜜的超能量佩服得五体投地,把她当成爱岗敬业的“典范”。

“唐蜜,好羡慕你,怀孕了还这样精力充沛!”

“真是年轻好啊,看你每天好像一点也不觉得累,不像贝贝,反应那么大!”

面对同事们心口不一的赞许,唐蜜也应和道:“糖豆的不折腾是有遗传基因啦,我妈说当初怀我的时候也特别听话!”

“唐蜜,能有这样一个孩子,真是福气啊!”

“哈哈,你家孩子干脆叫福娃得了!”

渐渐地,在HD中国,身怀六甲却生猛的唐蜜成了幸运课代表,很多未婚未育的女同事都会找着机会和她套套近乎,希望借此沾染一些喜气。没错,之前很多准妈妈都莫名其妙地被贴上了“排挤”和“冷落”的标签。

可是再生猛的孕妇还是孕妇,年轻无极限的唐蜜也难免瞌睡连连,经常感觉很累,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所谓生猛其实都是扮给外人看的,这多亏了罗贝贝的言传身教。

“女人一怀孕,就会成为累赘,你别看那些人,每天和你热乎,但是心里都打着自己的小九九,因为你的产能低下了,所以工作自然而然就会分配到其他人头上。”

“那怎么办?哪个女人不生孩子啊,怎么能这么狭隘呢?”

“哎,话是这么说,可是人性本自私啊。即使你产能还一如从前,可是她们心里还多少都会那么想,一次两次还行,时间久了,多少都会有怨气的!”

“那怎么办?总不能成为办公室公敌吧!

“不是有伟人教导过我们嘛,做人要低调,做事要高调。可在孕期你就要反过来,做事低调一些,悠着点来,量力而行;但是做人呢,就高调一点,每天表现得忙忙活活的样子……她们自然心照不宣,不但再无风吹草动,甚至还会对你钦佩有加!”

“贝贝,看不出来啊,你还有政治家的觉悟,不从政,可惜了!”

“得了吧,我还不是被逼的嘛!你没看到,席莉每天在我面前风言风语的样子吗?起初没在意,但是后来发现,我错了,就因为我是孕妇,我必须和她一般见识!要不然大家还真就会觉得是我拖后腿了呢。你的位置还好一些,和她们没有直接的竞争关系,我不行,我和她们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就那个席莉,我稍一不小心,就会被她的绊子绊倒!”

人,本来是没有智慧的,智慧都是被现实逼出来的。很显然,现实的一圈无影连环腿,让唐蜜快速进化。从一个没心没肺、敢闪婚闪孕的无知少女,成长为一个偶尔作弊的智慧女人。没错,唐蜜觉得自己俨然已经晋升到了伟大母亲的行列。

你的眼神如此绝望

作为高知女性,陈一菲这座火山被压抑得太久,爆发起来绝非是扔东西、摔盘子那么简单。她的武器是冷战,旁若无人、事不关己的冷战,然后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对李吉来个高智商的冷嘲热讽。

自从发现了细腰女之后,陈一菲对这段婚姻再次绝望。或许希望就像是一条橡皮筋,被现实碰撞了太多次,自然就失去了弹性,只等待最后断裂那一刻的脆响。

一想到那悦耳的笑声和摇摆的魅影,一股恨意充满了陈一菲四肢百骸。这其中掺杂了太多的元素:最初恨的是自己,恨自己拥有一个女人的身体,而缺失了一个女人生儿育女的能力;然后恨那个细腰女,她恨她的淫荡,竟敢在公司里明目张胆地勾引李吉;接下来她恨李吉,恨他的口是心非,口口声声说爱自己,却允许那样一个妖精女子出现;最后的矛头又指了回来,为什么就那么坚信李吉是爱自己的?她逐渐觉得自己是可笑的,继而扩大到活着本身就是一件可笑的事情。

这种仇恨就像是胎盘里的羊水,不堪入目的场景在其中涌动。她一闭眼,仿佛就能看到细腰女的长腿盘在李吉的腰上,李吉就如同一个勤奋犁地的农夫……那一串种子在土里一点点发芽,当它们破土而出的时候,就变成了一个个眉开眼笑的胖娃娃。于是,李吉开着车来了,像秋天收割的农夫一样,把婴儿都收走了。整个秋天的旷野里,就剩下自己一个人,自己光着脚,在田野上奔跑、叫喊,可是他们连头也不回。

李吉和细腰女走了……

李吉被陈一菲的哭喊声叫醒,打开灯,看到枕边人脸上都是泪水,汗湿了一身,显然是做了噩梦。

公司最近正在准备上市的事情,自己已经忙得焦头烂额,所以他自然而然地把陈一菲的冷漠和焦灼理解为自己的疏忽。对于妻子事业上的野心,他向来不过问,毕竟HD中国的VP,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角色。在这一点上,李吉觉得,他娶了一个非常棒的女人,漂亮、得体、能干。可是,还是有一些时候,他无法理解陈一菲,他能感觉到陈一菲好像被什么附了身一样。

即使是刚刚从噩梦中被唤醒,凝望着李吉眼里的心疼,陈一菲依旧保持着刀枪不入的冰冷:“没事了,我去冲一个澡,你先睡吧!”没错,她从老公的眼神里发现了更多不耐烦的成分。女人,就是这么复杂的动物,很多时候,在往外推一个男人的时候,她的意思却是,亲爱的,靠近我,占有我。

就在这一推一送之间,陈一菲的婚姻临近破产的边缘。

李吉披上睡衣,转身去了书房,燃起一支香烟。本来白天里那些股东们的明争暗斗已经让他心力交瘁,不想晚上回到家,还要去面对这样一个冰冷的身体。冷冰冰的身体还不算什么,这冷冰冰的语言就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小刀子,可以杀人于无形。

和陈一菲婚后的第一年里,李吉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那个男人。俗话说,一个完美的女人就是出得厅堂,下得厨房,还要上得了床。如果给陈一菲打分,综合成绩怕是不逊港姐呢。有时,李吉自己都会纳闷儿,是不是上辈子积了德,今生才能找到这样的女人!在事业上,陈一菲绝对是一个好参谋,在朋友的圈子里,那份美丽和得体也给自己挣足了面子。

可是自从知道陈一菲不能怀孕之后,这个家庭就慢慢地发生了变化。女主人开始疯了一样到处求医,折腾了一年还没有结果之后,离婚就时不时地跳出来。好不容易这个家才平静下来,不晓得陈一菲又被什么刺激到了。

可是自己,明明已经表明态度了,要不要孩子已经无所谓了,她还那么较真干吗?

一想到孩子,李吉的头疼又加剧了,难道自己就真的那么释然?自己一生打拼的事业,最后后继无人?是孩子重要还是陈一菲重要?是自己真的不想要了,还是自己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

上市、孩子、陈一菲,在李吉的脑子里轮番上阵,让李吉头痛欲裂,吸了三根烟之后,李吉转身去了客房。他,需要休息!

从上次分房而睡,又过去了半个月之久,李吉终于把IPO需要申报的资料弄完,好不容易有闲暇的时间。一闲下来,忽然就想起来,他和陈一菲这还冷战着呢,之前他们也冷过,但是好像从来没有冷过这么久。他知道,陈一菲绝对是冷战的行家里手,所以每一次都是他低头。其实古语说得没错,哪对夫妻不是床头吵架床尾和,女人,只要抱抱、哄哄、喂喂,自然就没事了,大男人犯不着和小女人一般见识。

所以,那晚李吉心情大好,洗完澡,故意躲在书房看书,估计着陈一菲正在半睡半醒之前,就偷偷地潜入了卧室。拉开被子,轻轻地抱住了陈一菲。

那一身淡淡的茉莉花香,让李吉陷入沉醉,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就大了些。陈一菲好像没有拒绝,这让李吉欣喜若狂,俗话说,小别胜新欢,经历了半个多月的冷战,让李吉对陈一菲的渴望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透过那薄如蝉翼的睡裙,李吉已然感觉到陈一菲的体温在逐渐上升,他知道她也同样渴望,便猛地把陈一菲翻过来,用性感的厚嘴唇堵住陈一菲那此起彼伏的娇喘。

当李吉的身体压在陈一菲的身上时,她用双手紧紧地勾住李吉,眼泪早已江河泛滥。日日夜夜,她都害怕失去这个男人,总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在大风中迷失了方向的小船,只有抓住桅杆,才能安全抵达对岸。

那一晚,如果李吉能快速地把陈一菲带上岸,或许就不会有接下来的暴风骤雨,可是,李吉似乎是真的做了愧对陈一菲的事,所以就极尽努力地补偿,他无非就是想用行动告诉枕边人,自己依然爱她,爱得比当初更深切。

可陈一菲偏偏想起从前的梦境,李吉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只是在犁不同的地而已——一块土壤肥沃,一块颗粒无收。

“宝宝,怎么了?”李吉觉察到了合作者的变化,停下来轻声问询。

沉浸在土地想象中的陈一菲,压根就没注意到刚才的问话;而当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老公已经停摆,耻辱的感觉顿时升腾起来:李吉在细腰女身上绝对是欲罢不能的!

“你新招了一个秘书?”陈一菲的口气可按零下四十度测算。

“嗯?”李吉显然还没有从热情的沙漠回到冰冷的北极。

“她除了脸蛋儿漂亮,其他技能也出类拔萃吧?”此刻的陈一菲说得很慢,一字一句,直扫李吉的威风,俨然已经从一个承欢受宠的女子,变成了谈判专家。

李吉迅速地疲软下去,妻子的表情、语气,让他感受到了一种莫大的屈辱,这比让人捉奸在床还屈辱:“陈一菲,你把话说清楚,别整天阴阳怪气的!”

陈一菲幽幽地坐起来:“看不出来啊,你竟然喜欢那种在办公室里袒胸露背的低俗女人,是你品位下降了还是饥不择食?”

“够了!”

“你是喜欢她的细腰,还是因为她能给你生孩子?”陈一菲有点歇斯底里了。

“够了!简直不可理喻!”李吉头也没回,把门狠狠地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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