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钟声在深邃夜幕里敲响,寒冷的空气中依旧有柴禾燃烧时滋滋作响的声音,守岁的人与守灵的人都一样的肃穆与宁静,等待着一年的末尾过去也等待着一年的开头来临。
“铮铮,你饿不饿?”柳柔低下好看的眉眼里露出笑意。“呃,不,不饿。”小家伙慢慢地回答道。“那你干嘛咬我衣袖!”柳柔捏着他的耳朵轻声问道。柳铮连忙擦干嘴角的口水,端正地坐好。“你不想去睡觉?”柳柔纳闷地问。“姐,姐姐,铮铮想陪大家一起过年。”柳铮露出可爱的牙龈,已经有了几颗春笋般冒出的细小牙齿。一家人围绕在火炉旁,有火星时不时蹿出来,呲呲作响。
“小舞,要是想睡就去休息会儿吧!”纪清河一脸疼爱地看着单薄的少女。“哥,没事,我不累。”纪清舞强撑着布满血丝的眼睛。两个人紧紧靠在一起,女孩最终还是撑不住了,倒在哥哥温暖的怀里。小舞啊,你这样倔强的性子将来怎么能让自己过得更快乐呢!妈妈也不希望你这样对自己啊!睡吧!一切都交给哥哥吧。
纪清河从身旁取了一根干柴,添在了快要熄灭的火堆上。夜啊,那么长,真希望哪天醒来能看到这世界全是光亮。
林琅捏着鼻子喝完了妈妈递来的药汤,闭上了眼想要进入梦中,但奈何心底涌起的激动比几大杯进口咖啡还要管用。于是他索性坐了起来,拿了一本《伊索寓言》走到了家人正在聊的火热的炉火旁。“难得啊!琅琅居然愿意跟我们这些过时的人坐在一起听过时了的故事。”老头儿像是发现新大陆般地戏谑道。“爸,您就别取笑他了,琅儿的身子您又不是不知道。”男子笑道。
王子尘轻轻地拍打着小女孩儿的背,不多时女孩儿便在少年怀中睡去。妇人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似在等待什么人。王子尘缓缓起身,将王琪放回了床上,盖好被子后,王子尘走到妇人身旁说:“妈,你快去休息吧!爸临时有事,今天不会回来了。”“尘儿,你先去睡吧!你爸说过会回来的,我在这儿等他。”妇人平和的说道。仿佛这是一件极为平常的事,只有王子尘知道,等啊,是再也等不回那个人了。妇人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都像是涂满了蜂蜜一样。大概这就是真正的喜欢吧!
可是啊!你就这么狠心轻易割舍掉那么喜欢你的她?就连一丝一毫回忆都不愿给她留下?
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但你怎么能够做得到一声不吭地将她们全都抛下?我真是恨你啊!
没有任何希望的等待就是绝望啊!你明不明白?
王子尘从柜子里取出一件米白色大衣,披在妇人背上。妇人没有经过任何粉饰的脸颊像是淤泥中挺立的白莲,眼波流转间仿佛就能轻易摄人心魄。王子尘看到母亲眼角的皱纹后,心禁不住停顿了一下。三年了啊!杳无音信走了有三年,连琪儿都三岁半了。你是否有过一丝抛下我们的后悔?我亲爱的父亲。王子尘嘴角咧开嘲弄地笑了笑。
新年就这么悄无声息的降临了,每个人都必须为未来而开始新生活,无论过去走的有多么坎坷,这也是人世不成文的定律啊!
柳柔扯起弟弟的耳朵,开口说:“小混蛋,你把我的画藏哪儿了?”柳铮躲开她直视着自己的眼,就是不说话。不行,不能说,要是被姐姐知道我把它撕开了当成拼图玩,那岂不是要被折磨死!正当柳铮心中暗暗感叹姐姐是个女魔头的时候,柳山开口了。“柔丫头,你的画怎么跑到垃圾桶里面了?还碎成这样!”柳铮暗道一声不好,敏捷地甩开少女捏着他耳朵的玉指,撒开脚丫逃也似的跑了出去,边跑边喊着:“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王子尘拉开窗帘,将靠在椅子上睡着的妇人一把抱起,轻放在了柔软的床上,小心翼翼地帮她将被子盖好后,轻手轻脚退了出去,生怕惊醒了睡熟的她。
纪清舞取下盖在自己身上的哥哥的衣服轻轻盖在了他的背上,走向窗口,看着外面温暖的阳光,说:“为什么我觉得原本美好的世界只剩下了悲伤和难过呢?爱的人都离开了,只剩下我,这算什么?”纪清河双手捧住妹妹清丽动人的脸。“傻瓜,别乱说,你明明还有哥哥啊!我们要挺过这样的难关。要兑现答应爸妈的诺言。”坚定地说。
林琅换上柜子里的新款衣服,长出了一口气。“这世界,还真是美丽啊!”
窗外的鸟儿叽叽喳喳不停地叫着,宛如这世界没人来过也没人离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