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雪下得很大很大,飘飘洒洒将真个世界装扮得银光素裹,分外妖娆,可秋没有丝毫欣赏的雅致,漫无目的,只想找一个角落,好好的痛哭一番。
穿过陌生的小巷,踏着雪,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跌倒了又爬起来,白茫茫的世界她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只有看着远处微弱的烛光,一味的朝前走。
前面,风更加的凛冽,她低下头倔强的往前走,泪水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发光的屋子,简陋得连附在墙表的红漆都已经没了,屋檐下的石板路也已经出现凹痕,很难想像宫里还有这样的地方。
轻轻的推开房门,微弱的顶光照着一老者的脸庞,面部满是皱纹,额头有被烧伤的痕迹。老者低头看着书念着什么,大概是经文。
外面的风刮进屋子,吹得烛光一闪一闪的,老者抬头往外看,才发现站在房外颤抖着双肩的秋。
老者朝秋招了招手,示意她进屋里暖和暖和。
一进屋,透过烛光,才依稀见着老者身后的墙壁上挂满了灵位,静静的望着,眼泪乌啦啦的流下,那是羡慕,羡慕那些生在冥府等待来世的人。
老者以为秋害怕,拍了拍她的小手,慈爱的说:“别怕,这里供的都是可怜人,别怕——”
安排秋去里屋睡了后,老者依旧默默的念着经文。
醒来时,已经是中午。冬日的阳光依旧是那么的耀眼,可惜没有温度,静静的坐在屋檐下,仔细的看着周围的景色——被高墙环绕的一处殿宇,好些窗户已经损坏,般挂在窗边,宫外是一条幽长幽长的石板路,昨夜她就是从这里走来的。
“孩子,休息好了就走吧,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老人说着端了一碗稀饭和一盘咸菜,“老生这里就只有这些,你呀,住不惯的,也没人愿意住在这里。”
“我愿意。”
秋肯定的回答,让老者委实一惊,“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秋摇了摇头,扫视四周,也没有一块匾额,在皇宫中,就算是洗衣房也有牌匾,唯独这里没有。
“遗宫——被遗弃的宫殿,关的都是那些被皇上遗弃的可怜人。”
“那我更该住这里,我就是被遗弃的——”
没理会老者的惊讶,缓缓的走进里屋,自己曾经认为,只要活着就是好事,不论发生什么事情,日子还是要继续,清苦又有什么,何不当成另一段人生的经历。秋不愿意想起宇文珏,也不愿意想起皇宫中的那些日子,仅想把自己关在这里,忘记那些快乐和悲伤。
老者说这里是遗宫,而她是这里唯一的宫女,六十多年前,她还是侍候当时的贵妃,也就是宇文珏的祖父最宠爱的妃子——凝德妃的小宫女,风光八面。可惜好景不长,宫中的争斗永远都没有停止过,一天,皇后去世了,留下了两岁的太子和刚满月的小皇子。于是,争夺皇子抚养权的战争在后宫中瞧瞧的开始了,本以为胜券在握的凝德妃万万没有想到会被撤进另一怀孕的妃子——欧阳婕妤流产的阴谋,被关进了遗宫,而她也被关了进来。看着遗宫里的宫妃,慢慢的疯了,慢慢的死去,却无人问津,后院满满的小土堆,就是她们的安生之地。
默默的凝视那些土堆,就这样老死在这里?
望了望天空,也好,伴君如伴虎,乘自己还没有把心交出去的时候脱身,也许有人会说她胆小,但她知道,这是最安全的办法,爱就是毒药,特别是在后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