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静静地相偎在炉火旁时间好像静止在这一刻,铃铛在我们脚下跑来跑去,脖颈下的铃铛发出叮呤的响声,炉火偶尔爆出的噼啪声都让这房中更显静谥。
我偎在他的胸前,听着他的心跳声,曾无数次我这样渴盼过,不过当一切变成了现实,我却迷惑起来,我傻傻地抬头看他,他也正笑望向我,俩人的目光一相接就胶着在一起,像两个傻瓜一样呆呆地互相望着笑着。
他将我的长发绕在手指上绕来绕去,眉宇间的喜色将从来如利箭般的锐利的他变得温柔起来:“阿陈,你随我来,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也不管我答应不答应不由分说扯上我就向外走。
我随着他踩着厚厚的积雪走在空旷的街上,竟又走到上林苑方向:“你不会又想偷偷进这里面吧。”我指着高高的宫墙。
他握起我的手笑道:“好景色当然在好地方。”
我嘴一撇鼻子轻哼:“这算什么好地方。”
他在我鼻子在轻轻一刮:“你都没有看到,如何这样妄自评价,没听人说过嘛天下最繁华所在尽在锦官城,这锦官城最好的地方当然就是天子所在了。”
我被他牵着手在雪光的映衬下在曲折的宫内小径上穿行,嘴里还轻轻嘀咕道:“可从来天下最无情所在的当然也是帝王家了。”
他回头笑我:“说的好像你好似与这帝王家有多大仇恨似的。”
我冲他柔柔一笑:“我这样平贱的人,怎么会和帝王扯上关系。”
他面色不悦瞪着我:“以后我不许你这样说自己,什么贵贱什么高低,我不想听这些。”
我心下虽感到温暖但仍嘴里不停:“明明就是事实嘛,除了你不计较,可别人都是这样想的。”
他在我唇边轻轻一触又在我耳边低声道:“你以后再这样说我就这样罚你。”
我全身酥麻软在他胸前:“你就会欺负我。”
他轻轻抚了抚我额前的发:“我那里舍得让你受一点委屈。”
俩人玩笑着向上林苑深处走去,扑面而来的风带来别样的气氛,我的鼻尖忽地嗅到一阵异香,我有些好奇地望向他,他却含笑不语只管扯着我向那香处行去,不一刻眼前就出现了一大片虬枝疏斜的梅树立在飞雪之中,红艳艳层层叠叠的花瓣和着地下洁白的雪地,给人说不出的震撼,阵阵袭来的梅花清香又使人心情大好,飘飘洒洒的雪景中,这一切犹如梦境,我一时怔在那里,说不出话来,他却只管看着我笑不说一句话。
我心内激荡展开双臂忍不住在小径上转了个圈:“我现在好开心。”然后弯下身子将脚上的鞋子除去,又脱下身上他硬给我披上的袍子在他困惑满眼还未来得及拉我时跑到梅丛中立在那里柔柔地望着他。
他捧着我的衣服就要过来拉我,嘴里还焦急地嚷嚷着:“你这是做什么,小心着凉,快穿上,莫要冻坏了。”
我指着他说:“你不许拦我,我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开心,你就让我疯一次行不行,大不了回去吃几幅袪风寒的药就是了。”
他站在小径上无奈地摇头:“你总是这样任性,不过看你高兴我也不忍阻你,不知你又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总之你以后再不可这样,我怕我这久经沙场的人有一天也会被你吓出病来。”
我冲他做了个鬼脸笑道:“我跳舞给你看可好?”
他看着我叹气道:“跳舞就好好跳,没见过人跳个舞还要像你一样除掉鞋子衣服的,你身子一向不好,这样赤脚又穿那么单薄,怕真得要病一场了。”
我嘟起嘴:“你怎么一会儿就变得像阿嬷一般啰嗦,你到底要不要看,我可轻易不跳的。”
他拿着我的鞋子和脱下的袍子也走进梅树中,倚在一棵树边苦笑道:“看,为何不看,阿陈姑娘这样盛情相邀我岂能辜负。”
我顺手摘下一枝梅花擎在手中摆出一个姿势,朝着他盈盈笑着,雪花落在他身上我的发上,他站在梅下温柔地望着我,我漫声唱道:
今采梅兮,雪盈天地;
与君相知兮,今夕何夕,
昭华易逝兮芳菲有衰减,
愿君长安兮永欢喜。
他眼中越发光亮起来,看着我越来越痴迷的样子,我将梅花递到他的面前:“我跳的可好?”
他将我的手握进自己的手中:“非常好。”
他将我扶坐在他的膝上为我拭着脚上的雪迹,又为我细心的穿上鞋子披上长袍:“冻坏了吧。”
我将头靠在他的身上柔声指着胸口道:“这里热的很,不冷。”
他扶我站好略带些埋怨道:“你总是这样任性,不过跳的真心不错。”
我将头埋在他的颈间吃吃笑道:“你也学会骗人了,我阿妈总取笑我不通乐理,不像是她的女儿,你这样哄我开心,我真的很高兴的。”
他搓着我冻的通红的双手又是呵又是揉的:“你呀。”
我们俩人正说话间不防背后忽地有人大声说道:“是荣将军嘛?”
我和他急忙看向发话那人,他沉声说道:“是我。”
那人走近来细看了看我们:“荣将军,这深夜入禁宫可是重罪?”
他漫不经心地扯着我走到小径上:“舍人不必难为,我明日自会亲向君上请罪。”
那人伏身一礼指着背后的高台道:“荣将军不必明日了,君上与皇后娘娘现正在飘香阁赏梅呢,听到这里有动静特命小的前来,还请荣将军与小的一起前去见君上禀明一切。”
他看了看那人所指的方向,那里正灯火通明,在暗夜之中台上的人影又显的迷离,他低头轻声对我说:“没事的不要担心。”转身又对那人说:“你前面带路吧。”
我随着他来到那灯火通明之处,只觉得满眼都是耀眼的光彩,那一身身五彩的锦衣,华丽的服饰,珠翠环绕,顿时让人不自在起来。
他却无视这一切拉着我径直走到正中伏身下跪:“臣荣三少给君上请安,不知君上今夜与臣竟有一样的雅兴也来赏花,搅了君上的兴致,臣前来请罪。”
只听一个略低沉的声音在正中响起:“荣将军,朕本想着今晚可以漏夜赏雪观梅,不想你竟毕我还早?”
我心里紧张又不敢抬头,只听他依然不紧不慢地说:“君上,三少听闻上林苑梅苑之景乃冬日最盛,也想学学那些风雅之人踏雪寻梅雅致一次,又不想白日里招人闲言,所以才深夜前来,不想惊了圣架,是三少莽撞了,请君上处罚。”
又听一个无比温柔的声音缓缓响起:“三少,你一向都不喜这些的,今天为何好好的突发奇想,还搅了君上赏梅的雅兴,这次真要好好罚你才是。”
就听那低低的男声说:“荣将军,朕在这高台上可是赏就听那低低的男声说:“荣将军,朕在这高台上可是赏到了比美景还要奇的景来。”
他依旧淡淡的语气:“君上是三少的错,扰了圣架,请君上责罚。”
又听那温柔的声音响起:“君上,三少年轻气盛,你就多包涵些。”
那低低的男声则笑道:“皇后,朕像是要怪罪他的人嘛,我的荣将军若真要按常理牌那才真让朕头疼呢,荣将军,今日虽未赏到美景却看了比美景更美的戏。”
我微抬起眼帘看向正中,那里正是他唤君上的人所在,只见那里坐着一个身穿黄色衣服的中年男子,面色如玉般温润,一双眼里如深井不可测的锐利,脸上却偏透着笑,他此时正端着一杯酒看向我们,似是感觉到我在打量他,他略带讶异地瞟了我一眼微微一笑:“荣将军,朕想你是不是该有什么要对朕说的,我想皇后也想听吧?”
他将我轻轻一扯,我伏在地下轻声道:“民女阿陈见过君上、皇后娘娘,给君上、皇后娘娘请安,祝君上、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就听那被唤君上的人轻笑道:“刚刚在梅林中唱曲跳舞的人就是你嘛?”
“阿陈见梅林中景色迷人一时情不自禁,扰了圣架,请君上治罪。”我伏在地下只觉得呼吸也紧张起来。
那被唤君上的人说:“你抬起头来。”
我缓缓抬起头,与那人四目相对,只觉得那人似是笑着却眼里毫无笑意冷静无比,眼角处是他边上那个华服的中年女子,虽然四周环绕着许多青春年少的妙龄女子,她却丝毫不逊色其中任何一个,她就像天际那轮明月,温柔似水又高洁不可犯。
此时她也正注视着我,眼里有惊奇和漠然,她没有说话只轻轻瞟了我一眼就快速地将眼神投到那个君上的身上。
“阿陈姑娘。”那个君上看了我好一会儿轻轻地对着荣三少笑了笑,他迎着君上的眼神也轻轻地笑了笑:“梅中起舞虽只惊鸿一瞥,已让人回味无穷,怪不得我那不可一世的荣将军也要折腰,不知阿陈姑娘可愿为朕舞上一曲?”
他猛地愣在那里带着一丝不安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高坐在那里的君上,我低下头:“启禀君上,阿陈并不善歌舞,那曲子也不过是随性而发,那舞艺也是从别人处学来,不敢在圣架面前献丑。”
那被唤君上的人轻哦了一声:“阿陈姑娘这是在拒绝朕嘛?”
我眼角处忽地瞟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心下一动:“君上,我这歌舞是从别处学来,阿陈不过学她一二分,她若跳定会强过阿陈不知多少倍。”
“阿陈姑娘不过是此人一二分已让人惊叹,那此人若一舞岂不倾城了。”那被唤君上的人轻轻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