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着马儿走在日暮黄昏的凉州,街道两边店铺里不时传来店家问候的声音,此起彼伏的阿陈姑娘进来坐坐的声音里他眼中的暖色越来越浓。
隔着马儿他道:“阿陈你竟有这等本事,为什么这里的人对你如此热情。”
我笑:“那里那里,左不过是借你荣大将军的威风替他们办了一些小事。”
“哦。”他看着店铺那些招手的人微微笑。
我绕过马儿走到他身边:‘不怕我替你惹麻烦。’
他笑:“左不过去更远的地方守城,反正有你陪着,我无所谓。”
我故作严肃地说:“不要紧,即使你被解甲归田,依我现在酿酒的技艺和下厨的本事,开一家酒肆绝对没问题。”
他侧目:“我竟何德何能娶回阿陈这么一个能干的娘子。”
我扯起他的手笑:“那娘子现在肚子饿了,官人可愿意陪我去尝尝凉州城里的特色小吃。”
他反手将我扯过:“娘子有令,何敢不从。”
我们进了一间食铺,店里的伙计跑来招呼:‘阿陈姑娘来了。’
他扶我坐下:‘有什么好的尽管上来。’
我向他身旁坐了坐:‘这是家胡人开的铺子,不过店主人挺好的。’
他为我倒了杯水:“这凉州城倒真是奇怪,城外胡汉不两立,城内胡汉倒平安相处无事。”
我撇下嘴:‘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那么爱战争。’话一出口立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想找话补救又不知该说什么,颇有些尴尬地看着他张着口喃喃道:“我只是、、、只是、、、”
他垂目淡淡笑道:“你说的对。”
我难堪地笑:“我随口说着玩的。”
他端起手中的茶碗,那只是一个粗陋的泥碗里发黄的茶水,可从前那样讲究的他竟轻轻抿了口又并未放下只拿在手中转来转去:‘阿陈,你说的对,我以前就是那样一个人。’
“不,是我胡乱说的,虽然我不喜欢打仗可总不能别人都到你家里破坏了,你还要忍着对他讲礼仪吧。”我握住他的手。
他笑笑:“阿陈,一场战争下来,无论谁胜谁负,可伤害是两方面的,受苦受难的总是无辜的百姓。”
正说话间伙计将吃食端了上来,他将筷子擦拭干净递给我:“好了,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今日这样开心我们不说不开心的事,快,你喜欢吃的已经上了桌,凉了就不好吃了。”
这苦寒之地平日多以羊肉内脏为主食,平日吃去也倒觉得不难吃,有时甚至还喜欢那股子怪怪的味道,可今天虽然腹内饿的咕咕作响,可一看到这油腻腻的吃食立时觉得胃内翻江倒海的难受,我顾不得他惊讶的目光掩着唇跑出店外一阵狂吐,他跟着出来紧张地问:‘你怎么了,那里不舒服,要不要紧?’
我摆手:‘不要管我,许是吃错了东西,这几日总是觉得胃里难受,还想着今天吃些好的压压,没想到、、、,真丢人。’
他气道:‘不舒服还强撑着,你应该早点告诉我陪你去看大夫。’
我直起腰:‘吐了吐,好多了,你不要这样大惊小怪,我又不是纸糊的,能不能受得住我知道,现在好了,我们去吃东西。’
他不相信地看着我:‘真的没事。’
我伸了伸胳膊:‘不信嘛,我现在可以一口气吃掉一头牛,很饿了,快进去,不然凉了不好吃。’
他带着狐疑的神情随我进了店内,看我坐下喝水举筷,我瞪了他一眼:‘你不要那样看我,你再不吃我一个人吃完了。’
他慢吞吞地去拿筷子,我则举起一块炖的很烂的羊肠往嘴里送,一股刺激的味道让我飞快地扔了我飞快地扔了筷子再次跑出店外,身后是他发怒的声音:‘再不听你的,我们去看大夫。’
我吐的直不起身子,他轻拍着我的背,我挥着手说:‘我不要看大夫,你知道我最怕看大夫了。’
他递过水强硬地说:“不行,必须去。”
我苦着脸:‘我不要去。’
他则一脸不容商量的样子。旁边一个大婶则说了句让我和他同时跳起来的话:‘阿陈姑娘莫不是有喜了,怎么和我们家姑娘害喜的样子这样像。’
我嚯地直起了腰,他则瞪大了眼看看我,又求助似的看着那个大婶,那大婶则坚定的语气再次说:‘错不了,阿陈姑娘一定是有喜了,我敢肯定。’
我俩一脸茫然地站在店铺门口,你望着我,我望着你许久他说:“这次不管你愿不愿意都要随我去看大夫。”说完扯起我就向医铺走去。
出了医铺门,他脸上浮起柔软的笑容,不时转头瞟我一眼又一眼,我没好气地瞪他,他却竟笑了出来牵着我的手那样小心翼翼,一瞬间我好似忽地变成了一个需要保护的孩子。
才走进院门,他忽地转身拦腰将我抱起,我叫道:“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他嘻嘻笑道:“在街上我就想这样将你一路抱回来,实是怕吓坏路人,那样辛苦忍了一路,现在我可不许你走一步路。”
我红着脸:‘你不要这样,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没必要这个样子。’
他郑重地说:‘我做梦都想要一个咱们的孩子,现在梦想成真,如何不喜,如何不乐。’
我摇头,随他闹去。
他将我靠在棉被上坐好,自己则又是生火又是洗米的,我忍不住:‘你做什么?’
他说:‘熬粥呀。’
我忙下床走过去:‘你怎么可以做这些,不要闹了,你若想吃粥我为你弄。’
他将我按坐在椅上:‘有什么不可以的,握刀的手难道就熬不了粥嘛?你坐在那儿,看我如何给你做出一锅好粥来。’
我咬着唇笑:‘若让那些被你在战场上打败的人知道你现在竟做这些妇人伙计,不知该怎么想?’
他一本正经道:‘他们一定羡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