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府是一阵忙碌,我看他脸色不好也不敢说什么,就由他按排。
隔着屏风,秀儿帮我换下湿渌渌的衣服,看到我膝盖上的瘀血她禁不住的啊啊叫出了声,我怕屏风外的他听出异样急忙捂住秀儿的嘴示意她不要喊叫,她瞪着不解的眼睛指了指我的膝盖很担心的样子,我轻轻地笑道:“不要紧的,明天散了瘀也就没事了,你不要这个样子,快帮我梳洗吧。”
秀儿点了点头,仍是忧心不已的样子,我无奈地苦笑一下,也不再理会她,闭上眼睛靠在热气腾腾的水中,想一会儿该怎样和他开口,经历这样一场风波,忽然有些情怯,不敢面对他。
提心吊胆的累了几天又被雨淋了一场,现在泡在热水中,一舒服竟睡了过去。有人动我的脸,我含糊不清地将那人的手拨开:“不要烦我,我要睡觉。”
竟然是他的声音:“难不成你要在这水中泡一夜嘛?”
我一惊急的从水中坐起又猛地醒悟钻进水中只露出一个脑袋:‘谁让你进来的?秀儿呢?’
他站在浴桶边看着我柔柔笑道:“我让她去为你准备吃的了,看你睡的那样香,若不是怕水冷了你会受凉,我真不忍心将你叫醒,可不得你允许又不敢将你从水中抱出。”
我转过有些热的脸:“你且先出去,我要出来。”
他背过身:“我转过身你出来就是,我不会偷看的。”我正想说话,他又道:“不过你我早已肌肤相亲,我又不是什么外人。”
我咬牙瞪着他的背影恨不得将这水尽数泼在他的身上,小心翼翼地将衣服从他背后取过慢慢站起身子,极小心地从浴桶中往外走,又急着穿衣服,没提防脚下一个踩空,我是连人带这水全跌在他的怀中,他拥着我,我红着脸眼都不敢睁,他极小声地在我耳边说:‘这算色诱嘛?’
我恼地一口咬在他的手上:“你这无赖。”
他紧紧地将我抱在怀中极开心地笑道:“阿陈,我们这算不算雨过天晴呢?”
我靠在他胸前双手环住他的颈项:“快放我下来,我衣服还没穿好呢。”
他笑着将我抱到榻前,伸手扯过一床锦被遮在我身上眼光却瞟到了我膝盖上的伤痕:‘阿陈,你膝盖是怎么会事?’
我伸手将膝盖掩住毫不介意地笑道:“不小心跌的。”
他眼中生出疑惑:“阿陈,你这几日睡梦中总不停的揉搓膝盖,我还只道你是伏在几案上睡,身体不得伸展,原来是受了伤,你这几日都做了什么,秀儿说你这几日饭也不好好吃,精神也不太好,我去叫大夫来,你不会是那里又不舒服吧。”
我一把将想要走开的他拉住:“你不要多想,我好好的,秀儿什么时间变成了你的细作了,这丫头嘴巴不能说还能打这许多的小报告,我真是小看她了。”
他在我身旁坐下,在我额头上轻拭了拭又仔细地看了看我的脸,还是不放心地问:“你真没有那里不舒服吧?不要骗我。”
我斜倚在他的胸前听着他的心跳:“我真的没事,膝盖上也不过是一些瘀伤,过几日就会没事了,除了你会骗我,我何时骗过你。”
他语气略有些涩:“阿陈,我从未骗过你任何事,那个女人和孩子、、、、、”
我伸出手将他未出口的话掩住说:“你不用这样为难,我知道是我不好,依你如今的身份地位,身边本来就应该有很多钦慕你的女子,况且那一个王候将相家中不是姬妾成群,我只要我们相守时你心中对我是全心全意的,若有一日,你厌倦了我们之间相守的日子,请一定要明白告诉我,我会走开不再烦你。”
他眉头一皱有些气道:“你在胡说什么,我真不知道你整天脑子里想些什么,我告诉你从来不会有那么一天出现,我也不会允许你从我身边离开,我要的是一生一世的相守,至于别人家怎么过我不管,但我荣府只有阿陈一个女主人,我荣三少心里也只有阿陈一人而已。”
我眼眶一热嘀嗒嘀嗒地又落起泪,他才俯下脸就听背后咣当一声响,秀儿一脸慌恐地倒在地上手上端的食盘砸在地下水渍中,我羞红了脸,钻在被中不敢再抬头,他转身站起:“你去叫人将这里收拾干净。”
脸前一亮他将我蒙在脸上的被揭开:‘怎么你倒是像做错事一样脸红成这样。’
我嗔怪地瞪他,他微微一笑倚坐在我身边:“阿陈,我们之间以后不论发生任何事,你可以与我争吵与我闹,但不可做出伤害自己的事。”
我将他的手在自己手中不停地摆弄着,没有作答,他反手将我的手捉起放在眼前:“你瞧瞧,你那样不爱惜自己,叫我拿你怎么办?”
我低头不语,他伸手抚过我的脸:‘那天我也不好,不该对你动手,阿陈,原谅我,若我以后再做伤害阿陈的事,教我、、、、’我急急地掩住他的嘴嗔道:“不许你胡说八道。”
房里一时只听见烛火的声响,他过了好久才轻轻说道:‘阿陈,你可知从你来到荣府,我才真正觉得自己有了一个家。’
“三郎,我不介意你将高云香和那个孩子接回府来,她们毕竟也算是荣府的一份子,总住在长公主府算怎么一回事,况且你娘亲也说的对,自己做的事总是要承担后果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她还说了什么?这个也是她让你做的吧?”
我有些诧异地看着变了脸色的他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三郎,你怎么了?’
他目光移向烛火照不到的暗处眼神黯然:“没什么。”
我将他的脸扳过来正对着他:“你才刚刚说过我们俩人之间要坦诚互信的,为什么要对我有所隐瞒呢,我不喜欢你个样子,有什么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你一个人总闷在心里算什么,我们在一起难道只是你来护我嘛,我也想与你分担。”
他默默地看了我好一会儿才轻声说:‘阿陈,有许多事你不明白。’
“你不说出来我如何明白,你这人就是这样,总让我什么都对你说出来,可轮到自己又总是推三阻四的,难不成你还有许多像高云香那样的事瞒着我,我可不希望再有像这次般的打击了。”
他轻捏下我的鼻子笑:“你想什么呢,我没有你想的那样花心。”
我坐直了身子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看着他:“我不信,不然那里来的狗舍传奇。”
他愕然:“什么狗舍传奇?”
我将在长公主府听来的一五一十告诉他,他听后有一阵的黯然,然后淡淡笑道:‘是这样。’我恼道:‘你再这样,我要恼了,不理你了。’又做出一副娇柔的样子扯起他的手轻摇道:‘三郎,你难道没听说过绾发结同心嘛,我们如今早已绾发相结,你为何还要一个人自苦呢?’
他看我又是摇他又是将俩人的发丝绕在一起那样期盼地瞪着他不由叹气道:“我总是拿你半分办法也没有,你究竟想知道什么?”
我执起他的手与他相对而坐:‘你与吴夫人之间虽亲亲母子却似有隔阂,她提起你总是很小心的样子,可我看她却像是非常关心你。’
他:“是嘛?”
“是。”
“阿陈,她如今有她的生活,我们不要管别人家的事。”
“那是你的亲生母亲不是别人,你为何提起她都这样冷漠呢?她提起你却总是非常开心非常骄傲的样子。”
“这锦官城有多少像她一样的人,当初我一名不文之时,又有谁来问过我一声,又有谁真心关心过我一次。”他神色愤然。
“我看她并不像那样的人,也许你们之间存在什么误会,三郎,你应该放下心中的成见试着重新与吴夫人重拾亲情,她好像很惦念你。”
他沉默了半天没有说话,后来他盯着我深沉的眼眸中有一丝怨恨掠过:“教我如何接受与别人一起设计自己的娘亲。”我心里一紧,他又说:‘阿陈,你可知当年我第一次随舅父出征大漠回来,圣上封我为骠骑将军赐我府邸,我那时有多开心,我终于在锦官城靠自己的手挣来一席之地,我的娘亲也就是现在的吴夫人,她在长公主府设宴为我和舅父庆功,酒席上我不异有他,还感叹终于可以得享天伦,我一口一口吃着她递来的酒,回着她一句又一句的叮咛问候,心里开心极了,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让我始料不及,我酒醒之后发现与一个陌生女子同宿一榻,那女子就是高云香,我酒醉之前明明记得我是与娘亲在一起,她见我吃醉酒还担心我,并且亲自扶我去偏殿休息,可最后却是我被设计与一个陌生女子同榻而眠,你告诉我让我如何不怀疑她,那天晚宴,是她与我一直同在,又是她一直与我对饮,还是她送我到偏殿,那迷情之酒最后也是她端与我饮的,教我如何原谅她。’
我怔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呆呆地看着他,他后来叹了口气说:“她若实情相求,我或许会顺了她的意,可她竟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让我无论如何不能原谅她。”
我直到现在才明白他心中的苦,想他从一路走来的孤独和心酸,心里不由生出万般柔情,缓缓地偎过去紧紧抓住他的手喃喃道:“我竟不知道富贵如你也有苦处,从今往后我愿与君风雨同舟生死相依。”
他揽紧我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阿陈。”
我回抱着他将脸紧紧贴在他的胸前,他俯身轻轻吻在我的唇上,窗外柔柔的月光洒照在轻鸣的虫儿身上,此情此景,只愿时间永恒,岁月停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