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里除了风儿偶尔摇晃树杆的声音,还有天上几颗寥落的星,我蹲坐在门前,凝望着高高一片漆黑的天宇想要让悲伤的心情能缓解,却忍不住眼里的泪珠。
曾几何时,这个院中有那么多欢声笑语,在失去阿妈和阿爹后,我所有的开心都来自这里,而如今我将要告别这曾给我无限欢乐的地方,泪水就像决堤的河水顺着脸颊倾泄而下,我抚着门框,咬着唇让自己不哭出声。离新年的日子越来越近,他不知在忙些什么,若他来不再见我,会是什么样?高大哥呢?知道我离开锦官城后会不会怨恨之情会稍稍缓解些?贺兰姐姐呢?她在宫中的生活才刚刚开始,能应付来那么多的宫中争斗嘛?
我听到院门处似传来脚步声,忍不住看过去,夜色里,他似是没料到我会站在院中,怔在院门处:“阿陈,这么冷的天,你站在院内做什么?”
我没有答话,只定定地凝望着他默不作声。
他几步走到我面前:“阿陈,出什么事了嘛?”
我摇头。
他拉起我的手放进自己的手掌中不停地揉搓:“你瞧瞧手都成冰的了,你一向身子弱,不怕受了风寒嘛,又那么不爱吃药,真的病了这眼看就要过年了,你想捧着药碗过呀。”
我任他说教着,只痴望着他。
他抬眼似是看出我的异样:“你怎么了?像是哭过,出什么事了,可是白世杰又来找你麻烦?”
我将头缓缓靠在他胸前轻轻地说:“没有,我想我的阿妈和阿爹了,所以有些伤心。”
他将我拥在怀中拿手在我发上轻扶:“阿陈,我们回房内吧,外面寒气越来越重,你再站下去真会病的。”
我点了点头由他拉着进了房内,他点起灯回头看我:“阿陈,你脸色这样苍白,不是真的病了吧?”说完拿手贴在我额前轻试。
我站在他面前看他紧张的样子心里更是难过:“我没事,许是冻的,一会儿就好了。”
他左右环顾想要找东西给我裹:“阿陈,你将房中东西都收去哪里?这样干净整齐真不像你平时的样子?”
我虽难过听他这样说又忍不住道:“那你眼里平时的我究竟有多不修边幅?”
他冲我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你房内平时摆了那么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满满当当的,今日这是怎么了为何全收起来不见了。”
“那些都是你和高大哥送的,我怕摆在外面万一不小心碰破了就全收在箱里。”
他扯过我在我脸上迅速划了一下:“那些个小玩意不值什么,本来就是让人赏玩的,你何必埋没它们的价值,若真坏了我再买来送你就是,你看看你这样将它们束之高阁岂不负了它们本来的用途,也让这房中变得有些冷清,明天还是拿出来吧,我可不喜欢现在房内这般整齐的样子,我还是喜欢阿陈以前乱乱的样子。”
“你喜欢那我明天将它们全部再摆起来就是。”
他走到灯前将灯芯轻轻拨弄几下:“阿达和阿嬷新年前能回来嘛?你一个人住在这里我总是不放心,要不我从我府上派个人来,一来能帮我看着你,二来你也好有个伴。”
我立在灯下他的影子里看着他:“阿达和阿嬷过几天就会回来,你不用如此麻烦,我是什么人值当你这么个大将军那样做,传出去不知又有多少闲话听。”
他回过头瞪我:“我最不喜欢听你说这种话,以后不许再说了听见没,至于闲话已经够多了,我也不在乎再多几句别的。”
我浅浅地笑着:“你瞧瞧你还气我说那样的话,自己却又摆出一付训人的样子来。”
他走过来拉起我的手:“是我不好,但是你以后真的不要那样说,你说那样的话可知我心里有多难过,我和你之间那些都是身外的,你明白嘛?”
我笑着不说话,他握起我的手轻轻按在自己胸前:“阿陈,你可知道我这一路上是如何快马飞驰的,以前我从来没有如此牵挂一个人,可这次我突然发现原来想念一个人的滋味是这样让人身魂难安的。”
我伸出手无意识地抚着他胸前的衣襟:“我都忘了问你,你这些日子都在忙什么,我都有好久没见到你了?”
“皇上本来派舅父去东都查看兵库,可舅父突然受了风寒不能出门,我只好替他跑一趟。”他坐在榻前就着灯光眨也不眨地盯着我看。
我避开他的眼光:“白大将军病了嘛?”
“嗯,刚入宫复了命,本来想着若早些还能去探望一下他,可皇后娘娘又为我设下宴席,皇上也在,等散了席天色晚了,只好明天再去了。”他用手指绕起我的一缕长发在指上缠起松开又缠起。
“你饮了酒就该早早回府歇着。”我嗔责地瞪他。
他嘿嘿一笑:“我若真能回府歇下才怪,若不是皇上在场,我早就从那无味的酒席上跑开了,好不容易等皇上离去我才寻了个由头出来,就是为了来见你,你真是还赶起我来了。”
“你吃了很多酒嘛?”我看他脸色绯红面上也隐隐有酒意不禁问道。
他在我额前轻弹一下:“放心,我只不过想着能马上来见你一时兴奋才多饮了几杯,不过回府也应该没问题。”
我拿手推开他:“你呀。”
他顺势扯我,我微一挣,他却加了力气将我往他身边扯,胳膊上被打的伤碰在他身上吃了疼我一时没忍住叫出声来,他猛地停止玩笑撩起我的衣袖,红肿的伤痕触目惊心,他眼中瞬间升腾起火焰:“这是什么?”
我用力抽了几下也没挣脱只低头说:“是我自己不小心跌倒伤的。”
他拿手抬起我的脸神色肃然道:“阿陈,这是鞭痕,你不用骗我,是白世杰做的对嘛?”
我眼里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不是。”
他眼里的火变成了冰却更让人害怕:‘我已经一忍再忍,这次绝对不会再忍……’
我扯起他的手轻轻摇几下:“你与他是至亲,一脉相连,不要因为我伤了你们多年兄弟情谊,再说,他不过是被宠坏的孩子,见我那样顶撞自己的母亲做些过激的事也是情理之中,过些日子等他气消了忘了这件事就会好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他怜惜地看着我用手在我胳膊上轻轻抚过:“阿陈,我以后一定再不让任何人伤你分毫。”
我将脸埋在他的手中泪水越发的流的凶:“嗯,我相信。”
我们相偎着不知坐了多久,直到听到墙外更声响起,他才挠了下头傻傻地笑着:‘都已经这样晚了,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忙完再来看你。’
我转过脸看向他,不知为何心里这样痛楚:“嗯。”
他抚着我的脸有些宠溺地说:‘你不许我派人来服侍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我总是放不下心,我不管你还想些什么,这个年我一定不要你一个人在这里过,我不想这样牵肠挂肚的担忧着你,我要将你接进我的府内好好保护你不受任何委屈。’
我偏过头泪水不停话地又流了下来。
他用手拭掉我唇过的泪珠轻叹道:“阿陈,我都有些不想走了。”
我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激荡,扑进他的怀中喃喃道:“三郎。”
他满眼的惊喜:“阿陈,你叫我什么?你再叫一遍,我没听清。”
“三郎。”我抬眼正望向他,那样柔情地呼唤着心中唤了千遍万遍的名字。
他抱起我眼里全是笑意:‘阿陈,你这样唤我,我好开心。’
我伸手抚过他的唇,他的眉,他的脸,在他满眼惊喜满脸疑惑中踮起脚尖将他的话语用灸热的唇封堵在纠缠的唇舌之间,他初时还有些呆怔在我柔声轻唤中渐渐也变得灸热起来,他的唇像是火焰般滑过瞬间将我与他全部燃烧,我多想自己就在这一刻让一切停顿,让那些烦恼不快通通消失,天地间只剩下我与他,那怕这火焰足以将一切变成灰烬,只要与他在一起,我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