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等漪笑醒来,她已经躺在一张大床上,那房间有些熟悉。她下意识觉得周其润又将她带回了那里,按着床板就要起来,身边一个女人责备道:“别动来动去,好好躺着。”
说话的人竟是萧夫人,漪笑怔了怔,忙问道:“孩子呢?”
萧夫人微微叹了口气,眼里满是不舍,道:“你都怀了两个月了,怎么会这么糊涂呢?林邱哲难道不知道吗?”
漪笑咬咬牙道:“我与他从此以后素不相识。”说罢,她的眼眶便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她还没来得及感受一个生命的到来,这个孩子就已经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她把手按在小腹上,那种钻心刺骨的疼痛早已经消失无踪。他就这样走了,她再也感受不到了。她忽然歇斯底里地哭起来,余毓祥分明是知道的,他为她开了安胎药,却为何要瞒着她。
他究竟是在惩罚林邱哲,还是为了莫姚。她不敢往下想,她只知道孩子离开的那一刻,她的整个世界已经轰然倒塌了。她见床头柜上放着一把水果刀,伸手就要去拿,萧夫人已经先一步抢下来,道:“这样就要寻死,你太给我们女人丢脸了!”
漪笑近乎疯狂地从萧夫人手里把刀抢过来,几个卫戍闻声就要进来。萧夫人挥了挥手让他们退出去,忽然往漪笑脸上狠狠掴了一掌,道:“这世上有什么事非得用死才能来解决!”
漪笑终于松开手里的水果刀,哭道:“我还能怎样,他不要我了,孩子也没了。”
还能怎么样,她连与他的孩子都留不住,他必然恨她一辈子。她记得那一天,山上的风吹起一地花瓣,纷纷扬扬宛若这一场雪。他带着她去山上看海棠,问她:“将来我们生两个孩子好不好,男孩是哥哥,可以照顾妹妹一辈子。”
她笑道:“如果等他娶了妻,哪里还肯照顾妹妹一辈子。”
他便笑道:“如果他不肯,我便追着他打。”
……
忆起种种,漪笑不禁潸然,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到最后竟成了撕心裂肺的痛。
萧夫人抱着她,怜悯道:“没有孩子与丈夫为何就活不下去了,我以为你是个坚不可摧的女孩子,却没想到居然这么没用。”她端了药给漪笑,安慰道,“你还年轻,不该有那样的念头。”
萧夫人怕她想起没了孩子再次寻短见,事先在汤药里加了些安眠药粉,漪笑喝了药便又安静地睡下了。她坐在那里陪着漪笑,外头有个丫鬟敲了敲门,轻声道:“夫人,出事了。”
萧夫人为漪笑掖了掖被子,怕她吹着风,只把门开了一条缝。那丫鬟附在萧夫人耳边小声说道:“我听说金陵第一商林老板被人检举与日本人有军火和药品合作,被国民政府带走了。”
她听了急忙回头看了漪笑一眼,见她睡得沉,便叮嘱道:“不要声张,小心落到林夫人的耳朵里。”
那丫鬟点点头,又道:“国民政府的人如今在找林夫人,说是要从她口里问出林老板叛国的证据,林夫人在这里,会不会牵连咱们府邸?”
萧夫人不说话,让那丫鬟去煮一碗燕窝粥来。她重新坐下来,看着满面憔悴的漪笑,轻轻叹了一口气。萧夫人替她拢一拢被子,望着外面昏昏暗暗的夜色,实在不忍心让她这时候离开。
就让她好好睡一夜吧。
2
周其润回到府里准备收拾些东西带去宅子里,阿信见他回来,哭丧着脸迎上来:“少爷总算回来了。少奶奶刚才回来说是陪老爷去外面走走,尽一尽最后的孝心。可是等了四个多钟头,都不见老爷回来。”
周其润忙问道:“沈沐筝呢?她带父亲出去你们也不跟着。”
“老爷说不让咱们跟,我们已经去沈家问过了,沈家的下人说少奶奶去四川散心了,老爷自己回的府里。”
周其润往阿信脸上狠狠甩了一个耳光,道:“还不快出去找,找不到你就等着死。”
阿信急忙出去,跑了几步又折回来,道:“对了,我想起一件事。前几天萦香来向我打听林公子与日本人合作的事,那天正好林公子过来与老爷谈事,萦香在门口鬼鬼祟祟的。”
周其润似乎理出了些头绪,他父亲向来待沐筝不薄,在林邱哲被政府带走问话的事传得正沸沸扬扬的时候,他的父亲竟因为沈沐筝的到来而离奇失踪。看样子沐筝是要拿林邱哲来报复他和漪笑,却又不想牵连他父亲而把他藏了起来。
他一面让阿信出去找人,一面打算去沈家探一探沐筝的口风。
他连夜赶去沈家的时候,正看到莫姚往金陵监狱门口赶去,他来不及去关心别人的事,只让司机把车开慢些。
莫姚给了狱卒五块钱,求个通融让她进去看一看林邱哲。
周其润不禁佩服起这个女人来,在人人都赶着与林邱哲撇清关系的时候,她竟不怕死。
那狱卒得了钱,不说二话就放她进去了。她跟着狱卒一路走到重刑犯间,林邱哲穿着囚服坐在那里,见了莫姚忙说道:“你糊涂了,这时候怎么可以进来?”
莫姚道:“我把离婚协议书带来了,我已经模仿了笑笑的笔迹,只差你一个名字了。”她趁着狱卒没有看见,悄悄把纸笔塞给他。
他在那落款处签了名,握着笔的那只手止不住颤抖。他问道:“笑笑还好吗?”
她点点头道:“听毓祥说,她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如今住在周其润租的一间宅子里。不过毓祥没有把她有身孕的事告诉她本人,他怕笑笑为了孩子回来找你。”
他欣慰地点点头道:“到底毓祥想得周到。”又道:“你要留心周其润,这一次的告发必然是周其润在伺机报复。他若有心为笑笑报复你,必然要来抓你的痛脚。”
莫姚笑得云淡风轻,道:“我才不怕他,大不了鱼死网破。你无论如何不能认供,我和毓祥定能想到办法救你出去的。”她见狱卒往这里走来,便连忙把协议书收起来。
莫姚正要离开,那狱卒将她拦了下来。“沈二小姐,务必跟我们走一趟。”
莫姚并不惧怕,从容不迫地跟着狱卒走了。
被金陵政府的人带去问了话,莫姚始终避重就轻,只承认与林邱哲之间瞒着自己的妹妹有苟且,却始终不肯承认他们与日本人有合作往来的事。她在来之前,早已经将一切证据都毁灭干净了,只要林邱哲抵死不认,早晚是会她放出来的。
莫姚庆幸,他们暗下里与游击队合作的事没有被发现,否则才是真正的九死一生。莫姚被扣押了一天一夜,监狱长拿她的性命来要挟林邱哲承认事实,奈何林邱哲矢口否认。他们见他宁可牺牲自己的女人来保命,实在撬不开他的嘴,只得把人放了。
莫姚虽被无罪释放,到底还是受了些皮肉苦。她从监狱里出来的时候,余毓祥已经等在外面。莫姚吐了一口气,把协议书交给余毓祥,道:“你让周其润那混蛋转交给笑笑吧,关照他好好照顾笑笑。”
余毓祥把离婚协议书收起来,扶着她问:“他们有没有欺负你?”他见她脸上落了一道淤痕,脖子和手臂上都是鞭伤,忙又说道:“你受伤了,赶紧跟我去诊所。”
莫姚却是笑了笑,说道:“这点小伤还要折腾也不嫌累,当务之急是要赶紧想办法把我妹夫弄出来,免得他给游击队送药品的事被捅出去。”
余毓祥道:“组织那里我都已经办妥了,只要没有得人陷害,还不至于。”
他带着莫姚往诊所的方向走,黑夜里一辆车从沈宅附近迎面而来,莫姚见是周其润的车,忙拉着余毓祥避开他。他并不见两人,一路往前,时不时让司机停下来。阿信在那里说道:“我们找了一个钟头也不见沈三小姐,她会不会是回林公馆了?”
周其润道:“猪脑子,林公馆和公司都已经被政府查封,政府的人满世界在找漪笑,她怎么可能自投罗网。”说着又继续慢慢往前开。
莫姚正准备追上去问个究竟,余毓祥一把将她拦下来。“漪笑向来机敏,定不会有事的。眼下我们救邱哲要紧,我会托朋友暗地里去找她的。”
余毓祥安排了从前在林公馆做家丁的人私下里找漪笑,那些人原本是军阀出身,后来自愿加入了游击队,自然是信得过的。
3
萧夫人安排了两个丫鬟和婆子在房门外守了漪笑两天两夜,中午的时候,副官李振宁从外头赶回来,见萧府附近站着四五个军人气质的人,手里牵着一条猎犬。他也不问缘由,便带人急忙进了府邸,把门关得严严实实的。
李振宁对萧夫人道:“外面似乎有国民军的人在找林夫人,还带了猎犬,只怕是藏不住了。”
萧夫人倒是不惧怕,从门缝里往外窥了窥,外头的猎犬顿时发出一声洪亮的叫声,她吓得心口一颤,忙退后了两步。那猎犬定是闻到了她身上有漪笑的味道,她怕被猎犬识破了,赶紧回到漪笑的屋里去。
漪笑睡了两日,气色看起来已经稍好些,只是闷闷地坐着,一句话也不肯说。萧夫人推门进去,说道:“门外面来了好些人,正带了猎犬在找你,怕是随时可能进来。”
漪笑问:“是谁在找我?”
萧夫人想着漪笑刚掉了孩子,眼下正是最虚弱的时候,实在不该把林邱哲的事告诉她,想了想,便说道:“定是其润在找你。”
她付出失去孩子的代价才逃出来,定不能再让他找回去。她忙把汤药喝了,说道:“已经托夫人照顾了两日,我是时候该走了。”
萧夫人一面是怜悯,一面是内疚,可到底还是不敢把她留下来,毕竟萧鼎天势力再大,也无法与国民政府的人硬碰硬。她见漪笑来时什么也没有带,只有一只银盒子,想来定是极要紧的东西,便说道:“不如就把它放在这里吧,你一个人在外面也不便带着,改日再过来取。”
漪笑道:“这个盒子并非贵重之物,但我只剩这一份念想了,无论如何是要带在身边的。”
萧夫人猜想定是林邱哲所赠,便由着她去了。萧夫人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包袱,道:“出去以后,你便去贫民区租个滚地龙住下来。我想其润无论如何是想不到林夫人会住在那里的,也只有那里算是安全了。”她说着把一包大洋放到漪笑手里。
这次漪笑没有推辞,林邱哲给的支票落在了周其润住的房子里,她要活下去,便不得不接受。她哽咽道:“感谢萧夫人相助。”
萧夫人笑道:“别说这些废话了,赶紧走吧。”她把李振宁叫过来,让他派一个人护送漪笑从后门离开了。
漪笑换上一件粗麻衣,李振宁派人送她去了贫民区。漪笑租了一个滚地龙,那两个护送她的人把调理身体的药交给她便走了。漪笑虽是出自大户人家的小姐,但也不是娇生惯养的。如今情况特殊,即便这里弥漫着腐臭的气息,她也只能强忍着住下来。
她问人借了锅炉,把药煎上了。有个身穿旗袍的大婶过来收租,问漪笑:“你打算在这里住几日?两毛钱一日,一次交清,住少了日子不退。”
漪笑道:“我就先住五日吧,过些日子我就要走的。”
漪笑给了那人一块大洋,那大婶见她的帕子里裹了十五六枚明晃晃的大洋,就笑道:“不如就多住几日,我这儿有几个滚地龙尺寸大,若是一次交十五日的钱,倒是可以安排你过去。”
漪笑想着还要留这些钱过些日子,便摇头道:“不了,这里挺好。请问哪里有人请女工,我想要找份工作。”
那大婶道:“这我可没注意,不如你明天去绣坊里问问。”
她走后,漪笑终于虚软无力地坐下来。这几日发生了太多的事,她来不及去想林邱哲,然而如今只余她一人,林邱哲的一言一笑便清晰地出现在她面前。她迫使自己不要再去想,孩子失去的那一刻,他们就真的已经结束了。可是她终究忍不住,哪怕是那些痛彻心扉的过往也好,至少能够支持她走下去。
她缩在小小的滚地龙里,无端记起莫姚曾说过:“笑笑嫁给你,我是一百个放心,不过你可不能做出对不起笑笑的事,否则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莫姚竟忘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到头来背叛自己的居然是她。十几年来,莫姚对她无微不至,虽是异母所生,可但凡漪笑喜欢的东西,莫姚从来不会抢。可是她却抢走了邱哲。
就在这时候,从旁边的滚地龙里爬出一个病妇来。漪笑去扶她,低头的时候却在她身边看到一张破旧的报纸上写着“金陵第一商甘做汉奸,现被没收一切财产”。
金陵第一商说的便是林邱哲,漪笑连忙将报纸拿起来看。还没来得及看完,她便急忙扶着墙跌跌撞撞地往监狱方向赶去。她像个纸偶人一样跑在人群里,她的两条腿不受控制地打战。
4
漪笑跑到监狱门口,有两个身穿西装的人将她拦了下来,其中一人道:“林夫人,我们有些事需要你协助调查,请跟我们走一趟。”
漪笑还没来得及说话,他们已经不由分说地要把她推上一辆车。就在这时,莫姚从巷子里冲出来,一把将车门拽住了,说道:“她算哪门子林夫人!”
那几个人拔了枪对准莫姚,漪笑下意识喊了声“住手”,莫姚从身上掏出一张纸摊开在他们面前,道:“这是邱哲与她的离婚协议书。”
他们只看了一眼,说道:“至少之前还是林夫人,有些事情她总是明白的。”
莫姚知道漪笑若是去了只怕九死一生,忙将她的手提包拽过来。那几人不知她想做什么,便把枪抵在了她的额头上。莫姚一面在漪笑的包里翻找,一面道:“我一个女人,你觉得我有什么本事对付你们。”说罢她从包里翻出一本红色的册子,正是漪笑的法国公民证。
莫姚把册子交给其中一人,道:“这是她的法国公民证,她是法国公民,你们要带她走,还得问一问法租界里的威尔逊先生同不同意。”
那几人把公民证仔仔细细验了,随即把漪笑和公民证一道送下了车。莫姚扶着漪笑问道:“你如今住在哪里?”
漪笑道:“住在贫民区的滚地龙里。”她说着,恍惚地抬起头来,看了莫姚一眼,“你说实话,邱哲到底瞒了我多少事?”
莫姚只做听不明白,漪笑也不强求她的答案。一切已经明了,林邱哲与日本人合作要比她知道得还要早,而且他们的合作关系远远不止药品的买卖,甚至已经牵涉到了军火生意。她浑然蒙在鼓里,他早在很久以前就为了令她适时抽身而安排一切——法国公民证,莫姚的出现,还有那一份离婚协议书。
漪笑茫然地看着那份协议书,她最爱的人竟然与她最厌恶的日本人合作,她嘴角微动,想要问一问究竟要怎样才能救出林邱哲,莫姚已开口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便把实话告诉你。”
莫姚扶着漪笑去了一个无人的地方,说道:“妹夫虽是与日本人有药品合作,但他卖给日本人的药都是动过手脚的,那些药在关键的时候非但不能保命止血,甚至还能破坏伤口的愈合能力。其实他私下里为游击队办事,包括药品和军火,我和毓祥也是游击队成员。日本人占了太多的地,如果不是靠着与日本人合作,打着共同对付游击队的旗号,妹夫根本无法把药品和军火送进去。”
漪笑的脑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轰的一声炸开来,漪笑紧紧拽着那本公民证,手止不住地颤抖。她不再关心别的,她只知道无论如何都要把林邱哲救出来。她强撑着身子说道:“姐姐,我要怎样才能救他?”
莫姚道:“毓祥已经在想办法了,他说这件事还有挽救的余地,你只管放心便是了。”
她心里总算平复了些,莫姚扶着她走去监狱门口,见她每走几步就微微一晃,忙问道:“你是怎么了?”伸手去摸漪笑的额头,漪笑将她的手推开了,颤着声音道:“姐姐,我与他的孩子没有了。”后面的话她讲不出口,如果不是余毓祥瞒着她,她定然不会做出伤害孩子的事。
只是事已至此,一切也只当是命运了。
5
莫姚见她说得从容平静,然而她眼里将落未落的眼泪早已将她的悲伤展露无遗。如今谁也顾不得孩子了,如何救出林邱哲才是最要紧的,莫姚只得握了漪笑的手安慰道:“孩子……将来总会有的。”
莫姚说着递了两块大洋给门口的狱卒,正打算带漪笑进去探视林邱哲,却被狱卒拦了下来,“上头下了新规定,任何人不得探监,两位请回吧。”
“我认得你们的罗狱长,他先前一直同意我来探监的,不如你请他过来,我自己同他说。”莫姚又塞给那狱卒一块大洋,这时候罗狱长走过来,道:“是上头下的规定,我也无法通融。”
漪笑心里一惊,问道:“是出了什么事?为什么突然下了这样的规定?”
“林邱哲的案子起了变故,上头要重新彻查,所以谁也不能与他接头。”罗狱长从前在莫姚开的赌坊里厮混,与莫姚也算有几分交情。但是毕竟关系到机密,他也不能多说什么。
莫姚也不逼问,点点头扶着漪笑往余毓祥的医馆里去。她打算让漪笑先在医馆里住下来,刚落了孩子,实在不该住在贫民区那样脏乱的地方。她让护士帮忙安排了一个床位,自己去了余毓祥的办公室,打算与他一道商量救林邱哲的办法。
余毓祥不在,莫姚问了护士,护士说他一早就离开诊所,并没有告知去向。
莫姚只好在诊所里等他。
护士为漪笑检查了身体,清除了身体里的残血。
莫姚问护士:“我的妹妹要紧吗?”
“她体内的残血已经清除,不过这两天不宜吹风受凉,否则将来必定落下病根。”
莫姚听了,忙让漪笑躺下来。漪笑恍恍惚惚地躺在病床上,四面都是白色的帐子。护士与莫姚交代了好些话,都是如何照顾漪笑的。漪笑自己却一点也听不进去,于她而言,没有什么再比林邱哲的性命更重要了。
莫姚让护士先出去,给漪笑倒了一杯温水扶她起来。这时候外头响起了一阵枪声,莫姚下意识开窗去看,那枪声却是离得极远,她实在看不到外面发生了什么。
余毓祥从来不会不声不响地离开,她总觉得那枪声有些蹊跷,实在焦急难安。
漪笑并没有听到远处的枪声,见莫姚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说道:“姐姐若有事便去吧,不必顾忌我。”
莫姚点点头,正准备从余毓祥的办公室桌子底下拿一支手枪出来,却发现他们藏在那里的枪弹早已经不见了。莫姚心里一惊,顾不上走大门,直接从窗口跳了出去。
她循着枪声的方向跑去,跑到半路的时候,看到一队国民政府军正急忙往监狱的方向赶。莫姚停下来,问了路人才知道,有人来了个里应外合,竟打算把牢里的人都救出来。莫姚回道自己家中拿了两支枪别在身上,化妆成了拉黄包车的车夫埋伏在监狱附近。
余毓祥果真带了十几个人进了监狱,罗狱长本就是游击队的,在国民政府军里做了两年的间谍,这次余毓祥能够闯进监狱,靠的必然是他。莫姚眼见着余毓祥杀死了几个阻拦的人闯进去,她躲在黄包车后面,只等着伏击那一队国民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