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的曲声从流水化为更激越的泉流,恰如一只闲雅的野鹤,在清亮的泉水中洗浴,忽而展翅奋飞,鹤唳九霄,令人听了为之一震。
廊下,月下抱肩静静地听着,褐色的眸子流淌着一丝异样,柳萤凝眉不动,不时地碰碰月下的肩头,努嘴示意。这样子的王爷实在是少见,卸去了身上的凌厉,从琴声中听得出来一丝前所未有的温情和激越,一时让二人不太适应。须臾乐止,二人静候着水溶的吩咐。
正在这时,见墨雨快步而来,越过二人急忙走进书房:“王爷,南安郡王来了!”水溶从容地抬起头,微微瞥了墨雨一眼,嘴角扯起一抹笑意,气定神闲:“哦,二哥来了!让他先在厅上等会儿!”
墨雨转身便要退下,水溶唤住他:“等等!”墨雨急转身等着他的示下,水溶不急不缓,笑不丝地道:“好生侍候着,明白吗!”墨雨一怔,随即明白了水溶的意思,忙答应着去了。
水溶扬声道:“月下!”月下应声而入,水溶眉梢一挑:“服侍本王回房更衣!”是,月下答应着,跟在水溶身后,快步走出书房。
前厅内,水漓的茶已经喝了三杯了,还不见水溶出来,本想甩袖离去,偏偏墨雨笑脸侍候着,一个劲地了陪着说好话,殷勤倍至:“王爷且等等,我们王爷马上就来,王爷吩咐了小的在这好好侍候着呢!”
水漓只得复坐回椅中,久等不来,再好的耐性也会被磨没了,就在水漓没有耐性再次想告辞时,便见水溶一袭白袍,飘飘然而来,人如谪仙,俊逸超凡,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丝毫看不出有意的怠慢,一进客厅便笑意吟吟地开口道:“二哥今日大驾光临,三弟真是荣幸之至!”
说着往外面看了看笑道:“今天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了?”对于这个三弟的脾气,水漓最是清楚不过,也不理他,压抑着心头的怒火,开门见山地道:“三弟,二哥此来,不是送上门供你取笑讥讽的,是为了贾府一案!”
水溶心中了然,笑容一收,轻拈着鬓边的发丝,墨眸光彩流泻,闲闲地道:“哦,想是案子可有了新进展?”水漓点点头,瞥了水溶身后的月下一眼,水溶一挑眉梢,向后轻轻一摆手,月下看了水漓一眼,转身退下。
水溶捧着茶盏,轻轻地吹拂着水面上的嬾绿芽尖,头也不抬地道:“二哥可以说了罢!”水漓神色郑重,看着水溶道:“昨天我和萧大人一起提审了贾蓉,那贾蓉最后招认,其妇秦可卿,原来是当年隐太子的女儿!”
水溶闻言眉头微微一蹙,长眸眯了眯:“贾府之人,还真是一群软骨头!”语气中不带丝毫的意外,似乎水漓所言尽在他笃定之中。抬起头笑不丝地道:“二哥果然厉害,这真的是一大发现呢!”
水漓并不想听他说这些恭维话,脸色越发严峻:“三弟,想不到贾府竟然窝藏隐太子之女,此事可非同小可,不知父皇可知晓?”说着拧眉看着水溶。
水溶心里明镜一般,不动声色地道:“那依二哥看呢?”
“这,”水漓微一迟疑。水溶看了他一眼,水漓并非泛泛,估计对贾府一案也有怀疑,一挑眉梢意有所指地道:“父皇是什么人,什么事能瞒得过他老人家,若不是早有把握,他岂能上来便抄了贾府,那些小罪名不过是个幌子,父皇行事周密,何曾做过这等落百官口实之事!”
水漓若有所思,点点头缓缓地道:“贾府一案,父皇一直拖延着,就目前那些罪名,贾府量罪已经重了,父皇仁德,此次必有深意。所以,三弟分析得颇有道理,与二哥所想不谋而合。”
说着看了看水溶笃定地道:“我想,父皇定是如三弟所言把握了什么,但贾府一直拒不交待。如今,有人招了出来,只怕下一步父皇便可有所动作了。不管贾府事先知不知情,这个罪名只怕坐实了,是杀是放相必很快就有准信了!”
水溶把玩着空了的茶盅,眯着墨眸赏玩着上面的花纹头也不抬:“我们只管查案审犯人,至于如何量刑如何处置,那便是父皇的事了,你我没必要操心!二哥以为如何?”
水漓脸色微微缓和了些:“二哥此来,就是想来与三弟商量一下,现在案子有了进展,是不是该把这件事告诉父皇知道!这样也好给贾府定罪,这个案子想必也该结了罢!”
水溶脸色一凛,眯了眯长眸,俊美的脸上浮起一抹笑意:“如此以来,父皇定当夸奖二哥,三弟先向二哥祝贺才是!”水漓看了他一眼:“此案三弟也参与了,说到功劳自是也有三弟一份!”
水溶嘴角一挑:“罢了,是你的就是你的,二哥没必要扯上三弟,三弟不仅没出半份力,反而又是徇私又是弄人探监的,二哥没向父皇告密,三弟便感恩不尽了,岂敢还讨什么功呢!”
见水溶含讥带讽,水漓似是习惯了,淡淡一笑:“明日不如我们会同萧大人一起向父皇上道奏疏,将案情呈上,请父皇定夺!”见水溶勾起嘴角并不答言,水漓便道:“三弟看来是同意了,那二哥就此告辞!”说着立身来,水溶挑眉道:“二哥,好走,不送!”
目送着水漓挺拔的身影消失,水溶紧皱双眉,若有所思,随即扬声道:“月下,把柳先生请来!”不一会儿便听到一阵脚步声,柳晏随着月下急急而来。
水溶长身玉立,抚着厅内那一盆金黄的菊瓣,听到柳晏来了,并未回头,半晌出声道:“贾府的人招了,那秦可卿就是当年隐太子之女!”哦,柳晏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