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垂下头,懊恼地道:“一航说得有道理,我也在努力着想忘的,但,越想忘却忘不掉!”说着泪盈于睫,但是强逼着自己抬起头来,拭干泪珠,大眼睛里明亮的光彩不再,笼罩着一层深深的忧戚之色。
黛玉心里也随着水灵一起难受起来,看了看紫姑,紫姑此时也是一脸的担忧,再想不到公主会遇到这样的事,这情缘之事最不好说,如果是哪家的贵府公子倒也罢了,两情相悦,皇上只怕会顺水推舟,乐见其成。但偏偏公主喜欢的是一个商人的儿子,这二人地位身份悬殊,有如云泥之别,这道鸿沟任谁也无法跨越。
想到此,心底一声长叹,公主小小的年纪,正是情窦初开之时,这慕一航可是她第一个喜欢的人,就算二人不能在一起,只怕,这一生,在心里也是再忘不掉的。淑妃娘娘的这一双儿女,竟然在情缘一事上皆不顺心遂意,这,是天意吗?
黛玉和水灵二人相对无语,紫姑一皱眉,遂似不知情地笑着,依旧春风满面:“看这天闷得很,竟是顺不过气来,只怕要下雨了罢!公主,这屋里有些闷,不如让林丫头陪着你去外面走走,解解郁闷!”
一面向黛玉递了个眼色,黛玉会意,也立起身来向水灵道:“灵儿,我陪你去外面走走!”水灵知道二人的好意,遂淡淡地一笑。几个人慢慢地在园中漫步,虽然园中景致甚美,但几个人均无心欣赏,公主不开心,哪个还敢大声说笑?
黛玉走在水灵身畔,感觉到水灵的沉默,心中着实不忍:“灵儿,事到如今,还是想开些罢,你这个样子,所幸太后她老人家尚不知情,不然,只怕也会跟着操心。快些把身子养好了,总不能不进宫罢?让太后瞧出端倪来倒不好了!”
水灵脸色戚然,目光定定地看着远处,平时明亮的眼神此时没有一丝焦距,显得茫然而无措,连声音也失却了往日的娇脆,微微有丝喑哑和沉重:“林姐姐,一航他,好吗?”
说着眸中蓦地闪过一丝光彩,刹时,又暗淡了下去:“这些日子,我也仔细地想过一航说的话,反反复复地想,我知道他是有苦衷的,他也是不得已才对我说了那些话,如果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我可能会很不平,那样的话我还是希望他能亲口说出来。可是,从他嘴里说出来时,我听着还是很难过。”
淡淡的语气中似染着无法退去的忧伤:“以前,我对自己的幸福怀着很美好的憧憬,遇到一航以后,我觉得他就是我所想的那个人,所以,心里有如花开,那种感觉林姐姐你知道吗,很甜很美,那份满足和喜悦是无法形容的!那时候我觉得,自己既幸福又幸运。可是那天一航说了那些话以后,就把我的梦打破了,那一刻,就象从云端跌落了下来。以前看那些伤春悲秋的诗辞,觉得他们是在为赋新词强说愁,很矫情。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遇到一航以后,自己也成为了一个为情苦恼和感伤的人!”
说着长吁了一口气,对着远处那一片浓绿凝神不动,嘴角掀起一丝似有还无的笑意,看上去那么无力。
黛玉拍了拍她的手喟叹道:“人都说,乐天安命,顺其自然,人生于世,各种烦恼便纷至沓来,仿佛条条绳索将你我捆得死死地,不经历这一种,便要经历那一种,总之,平安顺遂的太少了。在上苍面前,人太过渺小太过卑微,有时候,我们不得不认命,不得不接受命运的安排。不过,有些人坦然,有些人不平,有的人委屈,有的人是无奈……”
水灵轻轻地笑了一笑:“这一切好象是宿命,对吗林姐姐,或许,从他救我的那一刻起,一航,便成了我逃不开的劫数!”
“逃不开的劫数?”黛玉怔了一怔,水灵的话,让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自己,自己与水溶,难道不也如此吗?不管是缘是劫,都是逃不掉的,不是吗?
自己上辈子到底做错了什么,这辈子不仅身世孤苦无依,还要遭受这种种的挫折,没一样顺遂的。
水灵拧着眉头,默然良久忽而问道:“林姐姐,你心里,放得下哥哥吗?”
黛玉一怔,脸色渐渐变得严峻,慢慢地转过身,望着远和的天空,半晌静静地道:“你说呢?”望着那个纤细的身影,孤单寂寞,或许自己此刻在别人眼里,也是如此的罢。
水灵鼻子一酸,眼眶一红,佯作轻松地道:“林姐姐,人道红颜多薄命,林姐姐姿容绝世,可是我,也非什么佳人,为何也有这样的遭遇。”
黛玉转过身,看定水灵,淡淡地:“我也不是什么红颜,我不过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女子。至于薄命,已经习惯了,七岁时母亲去世,十二岁时父亲追随母亲去了,寄居在外祖母家,如今家境凋零,孤身一人,所以,再糟糕的际遇于我,也习惯了!”
说着佯作轻松地一笑:“倒是你,出身尊贵,金枝玉叶,自小可能没受过什么苦,所以,有点挫折可能便失了分寸,其实,经历得多了,也就无所谓了!”
水灵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林姐姐,有这么多人关心,我还是幸福的,不是吗?”黛玉掩着心头的复杂点点头。是啊,水灵比起自己来,其实不知幸福多少!
几个人拐上太湖石铺就的小径,然后顺着小径来到一座水榭,这时见水溶远远而来。黛玉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起来,水灵似是明了她的心思,暗暗地握了她的手低声安慰道:“林姐姐,有些事有些人是我们无法逃避的,是吗,那不如就坦然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