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阖着水眸,额头上汗不断地沁出来,手下的琴声越来越急,仿佛不受自己控制了一般,心跳越来越快,终于,随着绷地一声,那根琴弦嘎然断了!
嫩白的手指被琴弦割出了一道口子,血顿时沁了出来,霎时疼得她手下一紧,不由自主地低呼了一声,手不住地颤抖着。
听到声音,紫鹃忙跑了进来,见黛玉呼吸急促,手指上血迹斑斑,吓了一跳:“姑娘,你这是怎么了?”黛玉抬起头来忙摆摆手:“没什么,”
紫鹃见她的手指有丝丝血迹,脸色苍白,一把握在手里慌道:“还说没什么,这手指头都伤到了,”一面心疼地掏出帕子来裹着一面安慰着:“姑娘先不要动,我去给你找药粉!”
说着急匆匆地走进旁边的侧室,不一会复急匆匆地走了来:“姑娘,我给你把手包扎一下罢!”
黛玉此时情绪已然平复了一些,遂皱着眉笑了笑,在紫鹃的坚持下来到案前,紫鹃小心翼翼地复解开方才的帕子,轻轻地洒上药粉,不住地窥着她的表情,见她此时平静了许多,不觉心疼道:“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好好地抚着琴还会受伤呢?要是有心事,就别抚琴了,姑娘不是说过吗,抚琴也忌心浮气燥,我看方才姑娘的脸色就不大好!”
黛玉叹了口气道:“可能是心绪不宁之故,先我还劝戒师兄,不要在心绪不佳时抚琴,不然会被琴的伤,没想到自己竟重蹈覆辙!”一面自嘲了笑笑。
紫鹃悄然观察着她的表情轻声地问着:“姑娘是说北静王吗?”黛玉讶然一惊,回过神来默然点点头。
掩饰着自己的失态,淡淡地道:“也不知灵儿和慕大哥二人谈得怎么样了?”面露忧色,紫鹃一笑:“姑娘就是爱操心别人的事,何时真正为自己想想呢!”
黛玉浅浅一笑不置可否地道:“我有什么可想的,孤女一个,连家都没有的,还能想什么呢?”
紫鹃忙笑笑:“我想说什么,姑娘自然明白,我和林大哥一样,希望姑娘能择个忠心可靠的夫婿,姑娘终身有靠,这可是件大事!”
黛玉瞅了她一眼:“这事靠缘份,你俩操心也没用,还是随缘罢!”
收拾好黛玉的伤口,紫鹃回首看着断了一根弦的琴有些为难地道:“姑娘,那这琴,怎么办?”黛玉微一沉吟道:“先搬到隔壁去罢,等有空找个人修一下就是了!”紫鹃依言。
黛玉抚着自己被包扎好的手指出神,听着外面蝉声阵阵,不觉暗暗叹了口气。
树欲静而风不止,自己还执著些什么呢,这样何尝不好,人家都已经不再出现了,可为何,自己却偏偏越来越放不下?
正胡思乱想着,却听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水灵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来,一进厅就听到她的声音,黛玉忙立起身来,只见水灵声音中带着哭腔:“林姐姐!”
来到近前,一下子扑进她的怀里,把黛玉撞了一个趔趄,黛玉忙扶住水灵,见她眼圈红着,泪在眼眶里打转,仿佛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
黛玉便知情况不妙,一个劲地问,水灵方抬起脸来,一行哭一行道:“林姐姐,一航他,他说高攀不起,他还说!”
一面说一面抽泣,一时有些哽咽难语:“他说以后我不要再来慕府了,即使来,也不要再找他了,只能找林姐姐来说话!”说着好不伤心。
黛玉忙用帕子为她拭着泪一面安慰着:“灵儿别哭,慕大哥真的这么说的?”
水灵握了她的帕子,拭了拭脸上的泪,抽抽噎噎地道:“林姐姐,一航他,果然是在怪我,他不理我了!”说着泪珠复一颗接一颗地落了下来,小脸哭得有如梨花带雨。
这时紫鹃悄悄地斟了茶来,满脸同情地看着水灵,黛玉亲自捧了放到水灵面前:“灵儿,依我猜测,慕大哥只是一时不能接受你是公主的事实。你的身份太高贵了,让他措手不及,本能地就想拒绝!”
说着脸色复变得严峻起来:“灵儿,你出身皇家,身份尊贵无比,与皇家结亲,这寻常百姓,想都不敢想的。慕大哥再洒脱,他不能不顾虑这一点,其实,他这是在为你考虑,他不仅要考虑高手不有给你带来幸福,只怕更多的顾虑是你们俩的将来!”
“将来?”水灵表情怔怔地,有些苦恼地看着黛玉,半晌方讷讷地道:“难道,真的过不去这身份门第一关吗?”
见着水灵伤心中有些绝望的神情,此刻期期艾艾地看着自己,黛玉一时不知怎么安慰她。半晌,水灵立起身来,挤出一丝勉强的微笑:“林姐姐,我先回去了!”
黛玉看着她故作的坚强,心里很不忍,唤进晚晴来叮嘱了一番,自己又亲自送了水灵出来。
游廊尽头,慕一航倚着栏杆,一脸复杂地看着黛玉送了水灵出来,远远地,见着水灵神情抑郁,双手不由握紧了,但是忍了忍,终是静立着没有动,心里却难受得如波涛频涌。
方才,他狠下心来,对水灵说了那番绝情的话,看着水灵的笑容凝结在脸上,眼圈慢慢地变红时,便知道,自己那番话,伤了一个对自己倾心的女孩子。看着她扭身跑开时,那双明眸中的伤心和绝望,慕一航的心也揪得难受,伤得何止是水灵,他自己又何尝好受?
所谓长痛不如短痛,自己狠下心来说那番绝情的话,总好过以后让她陷得越深。
水灵故意磨蹭着,但那个修长的身影,如一尊雕塑一般,终是没有过来,水灵心头的失望慢慢地扩大,神情郁郁,小鹿般欢悦的神情此时罩上了一层阴霾,嘴角扯起一抹苍白,小声道:“林姐姐,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