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轻声一笑:“怎么,真生灵儿的气了?”
黛玉摇摇头,掩饰着自己的尴尬强笑道:“灵儿开玩笑,我怎么会当真呢!”水溶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灵儿口无遮拦,莫往心里去,不过方才她说的也有道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师妹天姿聪颖,容貌出众,如果没人倾慕,倒是不正常了!”
说着语含揶揄:“怎么,难道师兄配不上你!”黛玉闻言,迅速地瞥了水溶一眼,见他神情认真,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玩笑,不由懊恼地皱皱眉,这兄妹俩,今天怎么了,好象约好了似地向她开这种玩笑。
遂蹙着眉粉面含嗔:“师兄何时也学会说这些混帐话了?师兄是嫌我在府里待得久了罢,那说明说嘛,我离开就是了,省得让师兄看着心烦!”说着转身急走。
水溶急走几步一把拉住她,黛玉一急不由脱口而出:“莫不是师兄想享齐人之福,只是,师兄选错人了。”说着冷笑一声:“看来,这男人还真是个个花心,没一个专情的!”
水溶脸色一变:“你说什么?”放开她,面覆寒霜,紧皱双眉恨恨地看着她。
黛玉方觉自己有些失言,好好地自己怎么了,明知那是水溶的禁忌,见水溶脸色从未有过地吓人,遂脚下不停,裹紧了身上的狐裘,急急地转过回廊,心里后悔不迭。
水溶看着那抹白色的倩影消逝于回廊尽头,恨得咬着牙,双拳猛地砸向旁边的廊柱。
总算将所有文官的考绩资料整理就绪,已经是腊月二十。月下挖空心思,终于好说歹说,将乐善郡王府中秦怀玉喜爱的那只鹦鹉给弄了来,遂提着鸟笼子兴冲冲地来见水溶:“王爷,这可是乐善郡王世子的,卑职为此费尽心机,这只鹦鹉可是他花了高价,托一位朋友从海外弄了来的,听说那里多,但到了咱这里,就稀罕得不得了了。”
水溶扫了他一眼,笑道:“办得不错!”听到水溶夸奖,月下不由有些得意,心中卸去一块大石,遂道:“王爷命郁桢打听的事,也有眉目了!”说着看了水溶一眼。
水溶逗弄着那只鹦鹉,头也不抬地道:“说下去!”
月下便回道:“荣府的老太君王爷自然知道,如今在甄府情形尚可,其他几位夫人没那么幸运,有的被遣到针线司了,还有俩被发到浣衣局。”
水溶一皱眉:“那几位姑娘和宝玉的夫人下落如何!”
月下忙清了清嗓子道:“荣府的两位姑娘,一位在乐善王府,听说是那位庶出的三姑娘,名唤探春的,这次卑职为了这只鸟,才知道这事,这位三姑娘似乎才情不错,在府里也没怎么受苦,在教秦世子的千金写字呢!另一位四姑娘在永昌驸马府里做奴婢!”
这事水溶知晓,不动声色地打断他道:“其他人呢?”月下搔了搔头,想了想:“还有就是宝玉的那位夫人了,现在顺亲王府里,好象是在世子水毓手下,卑职听着似乎情形不大对头!”
说着小心地看着水溶的脸色,水溶嘴角扯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哦,怎么不大对头?”
月下褐色的瞳眸一闪:“洞房夜宝玉昏聩,新娘的盖头并不是他揭的,所以,他一直不承认自己这位夫人。顺亲王世子又风流成性,对这位宝二奶奶便有些兴趣,时不时地引逗,但具体情形卑职并不清楚!”
水溶一皱眉,眯起墨如琉璃的黑瞳,顺亲王世子水毓的性子他非常了解,他感兴趣的女子,只怕挖空心思也会弄到手,宝玉的这位夫人?
想到此,淡淡地道:“宝玉不承认这位夫人?宝玉可曾休了女方?”月下一愣,摇摇头表示不知,水溶摆摆手:“你且下去罢!”
水溶缓缓踱到窗前,长眸投注到那盘青绿的水仙上,伸出手抚了抚鲜嫩的花瓣,雪白的花瓣衬着青绿的叶片,显得生机盎然。
水溶目光幽幽,宝玉虽然性子温和,但并不意味着凡事忍让,他以自己的方式在抗拒着这一桩亲事,只是,事到如今,又有何益?
想到宝玉与黛玉之间的纠葛,一皱眉,自那日与黛玉不欢而散,已经有好几日没见着她了。敏感如她,仿佛一只受了惊的小兽一般,微微有点风吹草动,便竖起了身上的刺,长眸一闪,脸色越加严峻。
这时,身后传来扑棱棱的声音,回头一看,见那只白色的鹦鹉正用那粉色的小嘴儿梳理着羽毛,水溶一挑眉,俊颜浮起一丝温柔的笑意,长眸泻出一片魅惑的光彩,执起笼子,转身出了书房,信步往清苑而来。
一炉檀香散发着淡淡的香味,窗前的女子,脸庞灵秀动人,一双水眸自然地垂着,露出那一弯优美的雪白的脖颈,一头青丝如瀑般长及腰际,如缎般乌黑油亮,纤腰盈盈一握。
一袭淡绿色的夹裙,袖口裙边绣着清雅的梅花和竹叶,十指纤纤,修长曼妙,如水葱般莹润光洁,此时,十指拨动琴弦如行动流水。唇畔那一抹淡淡的笑靥,挂着两个动人的梨涡,像水潭中盈盈闪烁的波光,美得无暇。令人视之不忍移开视线。
斯人斯琴斯景,如诗如辞,难画难描,面前的少女,飘逸出尘,令人仰视不敢亵渎,只想远远地地静观,捕捉她的一颦一笑。
如此美好静穆的画面,令水溶心底浮起一丝柔软,不忍打破这一慕,手执着鸟笼子,静静地立在那里,嘴角噙笑,一瞬不瞬地看着抚琴的少女。一丝暖流在悄然流淌,无声的温润着他的心和身体。那种无法言喻的感觉又袭上心头,就像是全身置在冰天雪地中,而心却被太阳照射,十分温暖。希望,这样的一瞬便是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