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答道:“皇祖母放心,昨晚虽然她受了点惊吓,但好在有惊无险,孙儿已经连夜将她带回了府中!”
太后闻言看了水溶一眼,目光悠悠地道:“没事就好,不然皇祖母心里倒过意不去了,皇宫内苑,说起来应该是最安全的地儿,却让她碰到这么危险的事,只怕唬得够呛罢!等回头哀家再好好地抚慰她。别说,这林丫头的性子皇祖母还真是挺喜欢,说话不迎合,但句句令人喜欢,不卑不亢,性子清傲中不乏娴雅,只是不大适合在宫中,不然皇祖母还真想留她在身边!”
“那怎么行?”水溶未及思考脱口而出,太后见自己的孙儿如此失态,不觉有意地看了水溶几眼,自己还没说一定要留人呢,水溶便如此反应,倏尔好笑道:“为何不行,哀家倒想听听!”
水溶长眸闪了闪:“皇祖母,黛玉本是孤女!”这个理由太牵强了,太后不客气地打断他:“这样在哀家身边岂不正好,正好有个安身之所,哀家还能照拂她,要知道哀家欣赏的女子可不多,只是觉得和林丫头挺投缘的!”
水溶却话锋一转:“皇祖母不会不清楚她与贾府的关系吧?”
太后仍不以为意,摆弄着手中的促织笼子,手执竹签,逗弄着笼子里的促织,眼角儿觑着水溶的神情笑不丝地道:“那又如何,贾家的事与她什么相干?我朝的律法不株连无辜,何况林丫头只是一个孩子罢了,林丫头和灵儿同岁罢,皇祖母也没忘,她姓林,是探花林海的女儿!”
见太后似乎主意已定,水溶一挑眉梢,口气有些强横:“黛玉是孙儿的师妹,她的事得由孙儿做主,孙儿不答应她入宫!”
见水溶固执已见,霸道得有些没道理,太后瞥了他一眼有些揶揄道:“哦,你这个当师兄的,什么事都要做主?哀家观那丫头的性子,可是个拗的,她会听你的?”
太后放下手里的银签,饶有趣味地看着脸色不大自然的水溶,想不到一个林丫头竟然惹得自己的皇孙反应如此激烈,不觉越发来了兴致。
水溶挑挑眉梢,长眸泻出一片流光,唇畔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皇祖母,孙儿对她有救命之恩,她一直觉得无以为报呢,林家人守承诺,所以她一定会听孙儿的!”
看着神情笃定,有丝得意的水溶,太后凤眸溢起丝丝兴趣微带不屑地道:“哦,溶儿是想挟恩图报?未免有失光明磊落罢?林丫头还是个孩子呢!”想着黛玉被水溶软硬兼施的情形,太后不觉摇头,她想不到水溶竟然如此胁迫一个小女孩。
水溶脸上漾起笑容,细长的手指拂过鬓边的发丝,理直气壮地道:“皇祖母只怕言重了,这是她亲口答应孙儿的,怎么会有失磊落呢,孙儿并未逼迫她!”见水溶神情慵懒不羁嬉笑自若,太后心里一动,凤眸微阖,脸上浮起一丝不明的微笑。
与太后闲聊了一会儿,水溶便告辞,看着他卓然不群的背影,太后凤眸深邃,兀自沉吟。这时一个小宫女端了一碟子软酥的点心,绮月随后走了来,一面吩咐小宫女摆放点心,一面笑道:“太后,奴婢可从没见过王爷如此护着一个人,看来林姑娘在王爷心目中地位不一般啊!”
太后回过头来:“哦,看来方才他那一番话你也听到了?”绮月笑着点点头,太后思忖着道:“绮月,依你看,溶儿对那林丫头,是否有意?”
绮月想了想道:“太后,依奴婢看,林姑娘才貌兼备,哪家王孙公子看了不喜欢呢,王爷中意,也在情理之中!若太后如此成全,郎才女貌,倒真是一对璧人呢!”
太后微微一叹:“对于溶儿,哀家一直觉得有些愧对这孩子,他的亲事,一直令哀家遗憾,但身为皇家,又不能失信于人,只好溶儿受些委屈,好在皇上倒是承诺了,如果他有了心怡的女子,亦可为其主婚!只是,溶儿过了年才能大婚,一年以后方可再纳新妇!”忽地想到了当年水昊天对贾敏的态度,心里不由一沉,如果他知道了黛玉是贾敏之女,会做何感想。如此想着,太后眉头紧皱,脸色越发严峻起来。
清苑的小花厅上,阳光穿堂入室,斜斜地洒落在厅堂内,平添了一丝温馨和宁静,那一盆碧绿的水仙,已经绽开了两三朵雪白的花瓣,金黄的花蕊被一把子碧绿衬着,越发显得花儿水灵灵地。那美人觚里插着的红梅,越发妖娆。
阳光洒在一对正在对奕的男女身上,男的俊朗清隽,女的清丽绝寰。黛玉气定神闲地手捧茶盏,粉嫩的唇瓣微微弯起,笑不丝儿地看着正凝神苦思的水澈。
经水澈一再央求,黛玉只得陪着他下了会棋,此时,水澈被黛玉从四处劫杀,节节败退,好不狼狈。半晌也想不出对策,仍在那里苦苦挣扎不肯认输。
水澈从棋局上抬起那张俊朗的脸,清眸中一阵懊丧:“好了,我又输了!”黛玉嫣然一笑:“是郡王承让了!”淡淡的笑容如水漾漾,让水澈有片刻的失神。
曾几何时,面前这个如水一般轻灵的女子在不经意间悄然扯动了自己的视线?一颗心莫名地想着她,想借种种借口和机会靠近她,看得出三哥对她不同于一般女子的关心,可是却不由自主地仍想注意这一抹轻盈的身影。
庆幸的是今日三哥不在府中,不然自己真的没有这样的机会能与她单独相处,这样的时刻,不需要多,只一刻便已然非常难得了!
借着吃茶的间隙掩饰着自己的尴尬,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自嘲道:“看来以后我也得拜要姑娘为师了,不知林姑娘可愿收下我这个愚钝的弟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