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的一撇倒刺,与散落的一根头发,似乎不影响生活的安然,却也敏感地觉察痛痒。冬天里络绎不绝的寒流,想躲在温室里不出来,也有时觉得心寒,是缺少一个能抵御冷酷事实的披氅。
无论天气,无论归家。潜移默化,逆来顺受。
对生活每一次细小的感知,都会有个缘由。
小川的名字,是时间与暗恋的派生而已。
我是小川,我初次暗恋,十年日记里的字迹和故事在变化,后来你会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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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七年十一岁,很认真地写作业。想要拥有一个像样的写字台,这最初的憧憬来自一则遥远的浪漫主义广告。匆匆忙忙准备记日记的本子,是工地上批发的用来记账的,有考虑毕竟没有很浓重的儿童气质,也顺便为了向辉光(爸爸)炫耀我会写的字不少了,都能写日记了……
故事如期展开…
入学的第一天,小轩(弟)上一年级,这是我们同在一所学校就读的第一天。小轩圆脸,新牙齿排列的样子和我一样,我们没有一块走着,很少牵他的手。
我转念只是抱怨只一个暑假,教学楼的楼梯扶手就生锈反目,但是同学们却格外顺眼,因为明楼小学2002届班里二十几个学生,长相厮守有六年,熟悉到无论是哪个人的字迹说了谎,父母的实力应当给多少零用钱,还是家庭住址错了号,都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学校偶尔有新老师转来,经常有一个老师带三四门课的情况,我们都不懂老师们的内部行情,只是有些小小的厌烦孙老师在教室连上四节课,这都没有关系,因为学校有两套课程表,不怕教育局的检查,同学们也积极配合,很和谐,很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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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庆的眼睛红了两天了,眼神一直闪躲,他是很腼腆的,“东汉末年分三国,烽火连天不休的童话里,愿变成翅膀守护你”是,唱歌是很需要勇气的。但我觉得他比较擅长和声,因为他总是附和着笑,附和着战斗。小庆父母在明楼居的东边有一家包子铺,他经常在那里帮忙,我也只是路过不买,一是因为集市上有好几家铺子,再就是,都会不好意思的。
没过两天,我也红了眼…
红眼病,但同病相怜是快乐的,因为你看我我看他的时候,互相嘲笑着还能一起笑,会暂时忘记了红眼睛病症的疼痛,不亦乐乎地红了眼…
调了座位的我们让红眼睛互相传染着,乐此不疲,不觉得有什么危险和隔阂,像一群小兔子。
放学站好路队,陆陆续续穿过校门口的龙庄路,向三个村庄散落去,我和小轩分走东路和西路,两路之间相隔大约两三百米长的长地,这时候的玉米高过头,我们互相看不见。
东小路的东边是工厂的围墙,有时轰鸣的机器声埋了路上的笑,热蒸汽氤氲着玉米个儿长啊长,气味却不好闻。说来真是好奇,香香甜甜的蜜饯果子究竟是怎样制出来的……
毛芋头的叶子像荷叶,下雨存不住水。小路却多一点水就泥泞不堪,不过我们也有应付的办法,像进入微机室要穿鞋套一样,就给脚包上塑料袋,踩着路边的杂草,挑剔着落脚。终于大人们还是心疼地想办法抹掉了鞋上的泥渍,用水泥灰盖上了粘人的泥浆子。此后,东小路和西小路都硬气了许多,尽管路还是这么长,家长们却省了接送。
小路修好之后,临近村边有一群投石贱小手出没,他们用小石头砸透毛芋叶,扰乱玉米须,连工厂墙头上的玻璃碴也敌意满满。后来有位大娘出来数落一通,夹杂毛芋头味和被骂的爹娘,即使这样,贱小手们然潜伏,蓄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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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胖子,二胖子,八月十五掰棒子,掰完棒子喝喜酒,喝完喜酒尿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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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中秋节了,亲戚邻里的鼻孔格外黑,可能是越禁止的事情越充满挑战,越不允许燃烧秸秆越燎的起劲。
汗水,青烟,地头头,浑身粘粘的,怪不舒服的。
这个天是得洗个澡,楼顶上热水袋里的水好像不够家里四口人用,于是雪莲(妈)让我带着小轩去大露家洗澡,大露家和我家在同一古东(“古东”就是“胡同”的意思,方言音译),她爸爸和辉光是拜把兄弟,明楼居国道旁的红房子,是他家开的饭店,所以盥洗工具是比热水袋高一级的太阳能热水器。但他家老太太长着热心的嘴,直到洗澡已准备就绪了,仍旧喋喋不休。再说,我有些不好意思给小轩洗澡,毕竟他是男孩。可雪莲感觉不到,只是埋怨我扭扭捏捏。她可能是劳作累了,手心手背分两回去洗,何必呀…
一个古东里,有位会弹棉花的老人,雪莲叫她静娥奶奶,我一直没见过她的儿女,听说是在外学医,很少回来。静娥老奶奶除了会弹棉花还是个神婆子,雪莲带小轩去她家里拜过一次,说要保童子什么的,我碍于蚊子太多,没有去见识她的神力,但心里还是忍不住好奇和童年怔怔的猜想。
为什么她家四周都没有人居住?对面的大坑下雨都没有蛤蟆叫?出门见喜的对联贴在了哪里?学医的儿子怎么不闻不问呢?究竟掺了香灰的甜水能治病吗?恶臭大坑里的蚊子都不叮她,是她的神力吗?
哇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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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红眼睛好了,雪莲没有麻烦静娥奶奶,听说她弹棉花的时候,把大拇指搅进了机器,住院了。
……
在教师节前一天,同学们组织捐款给老师买礼物,全班二十三人一共二十九块,应该不少了,青伟阔绰,捐了五块呢,他总是流着鼻涕吃着辣条,撅着嘴巴抄着作业,班里有五个同学和朱老师住在学校东北方向的巩屯,听朱老师说青伟的爸爸很疼他,给他很多零花钱,青伟就用这些钱上网和欺负同学,我一直远离他的鼻涕,不置可否。
教师节老师都去镇上开会去了,我们提前放半天假,小广挑衅白健去操场单挑,爱附和的有小庆,火上浇油有青伟,好像没有人劝架至于后来怎么样了,我不得而知,我很好奇男孩长大的心思,领土意识还是什么呀?反正小广很浮躁,他的头形很特别,还总有坏笑的样子,他二伯和我二伯是好友,可是我不懂大人世界的好友,也不知道好友会不会分手…
说道我的二伯,他的头发比较稀,笑面不可捉摸,体型和辉光一样,懂得好像很多,总是不屑外界。记忆里居高临下的一次招呼是我在楼顶喊他,他也点头示意了,环顾着左右,揣着手继续仓皇的小跑,嗯?我是不是喊他的声音太大了?怎么了呀?
……
”舒服“这个词,在被称为“江北水乡”“运河古城“的这里的小镇里,几里不同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