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志远这才幡然醒来,摇了摇头,忽然站起身道,
“佳秀,那小子不愿听我的话,你是他妈妈,有时间就多关心他一下吧。哎......我下午还要去市里开个会,先走了,晚上可能会晚点回来......”
“嗯,我会的,志远,你也要照顾好自己身体,别太操劳了......”
周佳秀站起身,将他送到了房门口。
直到听见客厅再次传来关门声,先前温柔贤妻的表情倏然一转,沉下面色走到电话旁,拿起话筒,快速拨了一窜号码出去,
“告诉我,宁市长今天上午到中午都见过了哪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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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市长请上车。”
司机打开车门,恭敬地站到一旁。
宁志远回过神,点了点头,坐进了车后座。
车子缓缓启动,他的思绪也逐渐开始飘散开来。
中午在包厢里,对,方只留下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却并未完全挑明,
“宁市长难道就不担心自己身边所谓最亲近的人,会拖你下水么......”
说这句话时,严耀森语气中的讥讽之意毫不掩饰。
撑大双眼瞪着对方的他,又惊又怒地开口道,
“你说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你究竟想用什么来威胁我?”
“哼!”
他倏然冷笑一声,才继续道,
“我是什么意思,宁市长亲自回去问问自己的夫人不就知道了!”
说完,他便不再多语,直接越过他,拧开房门率先离去。
瞪着对方背影老半天的他,才从震惊中反映过来,眉头深深拧起,思量着他刚才的话,须臾他才倏然抬起头,大声对门外的秘书吩咐道,
“备车,立刻回家一次!”
可是......
坐在后车座的宁志远倏然低低叹了口气。
想到已陪伴自己近二十几年的妻子,那张已不再年轻的容颜,还有埋藏在眼底那淡淡的委屈。
只是,虽说如此,她的心里还是一心惦记着他的身体,并没有真正埋怨过他。
哎......
这样一个默默付出的女人,刚才,真不应该冲动地去怀疑她......
也许,纯粹是那个孩子孝母心切,才会想出这个方法,来威胁他吧。
蹙着眉,思考了许久,他想到了一个被他认为最为妥贴的方法,也是他最大让步的一个方法。
默默地点了下头,深喘了口气,
嗯......就这么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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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湾”高级娱乐会所里头,位于最顶层的,有一间布置清新淡雅,四周环境清静安宁的房间,这间房里从不对外公开,只有严耀森一人,才能进出里头。
整间房间都是以素雅的蓝白色为基调,长长的勾花薄纱窗帘,宽敞明亮的落地窗,面江的优势地理位置。
每当江面起风之时,那带着淡淡江水味道的清风,便柔柔地飘入室内,让人忍不住想起了蔚蓝的大海与洁白的沙滩。
然而,这里自建立之时,就从不曾住人,因为这里只安放了一只骨灰盒......
雕功精细的骨灰盒,静静安放在特制的玻璃柜上,四周香烛旺盛,永远都摆放着最最新鲜的水果。
但无论其他水果品种如何更换,有一样却是常年不换,那便是橙子,因为那不但是她身前最钟爱的水果,更因为她有一个曾被叫了亲热叫了无数次的乳名:橙橙......
望着那张被小心呵护起的两寸黑白照片,严耀森黑眸中,渐渐浮起了人前从未显现过的淡淡哀伤.......
默默注视了良久,他才犹如一个失了主张彷徨而无助的孩子,对着相片中年轻美丽的与容貌他有几分神似的女子,低声缓缓启唇道,
“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今天,我终于约了他出
来......可是在关键时刻......我又犹豫了......我突然发现自己不忍心把这残酷的事实告诉他......我真的不知道我怎么了......”
夹杂着痛苦矛盾的脸,印射在玻璃柜上,他似忏悔般,低垂着头站在那里,心底是前所未有的矛盾。
今天与他见面之时,他满可以就将所有的事实和证据扔在他面前,以此要挟,可是就在话要冲出口的一刹那,他突然又狠狠哽住了。
也许是看到他已花白了一半的头发,也许是他眼底浮现出的疲惫,又也许是这些年来,他不断听闻到的他鞠躬尽瘁的一面......
总之,在关键的一瞬,他终究还是没有将铁证如山而又残酷的事实真相摆在他面前。
一阵江风吹入室内,拂开了洁白的窗帘,蔚蓝色的房间,霎时清新得犹如清晨的海边,然而那充满爱恨情仇的纠结与矛盾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就这样被轻易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