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沐阳是个英俊的男子,偏白的肤色令他看上去有几份忧郁和高深莫测,苏宁上下打量他,竟然有几分眼熟,看了半天苏宁才回过神来,这小白脸和自己某些地方有些神似。苏宁越想越替自己感到悲哀,原来自己在叶子生命里只是个替身演员,真正的主角是这个小白脸。
两个人都是不愿意浪费时间的人,肖沐阳开门见山地说:“我想和叶子一起出国。”
苏宁心中一恸,“出国?叶子愿意吗?”
肖沐阳说:“当然,我正在替她办手续。”
苏宁尽管心在滴血,依然表现得很无所谓地说:“好啊,只要叶子愿意,你也愿意,这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就不用请示我这个第三者了。”
肖沐阳说:“你现在住的房子是我的,我们这次出去估计近期就不会回来了,房子也打算卖掉。”
苏宁拿酒杯的手抖动了一下,感觉全身的血涌向头顶,难怪叶子一直回避提房子的主人!他一字一顿地说:“给我一天的时间,我马上搬出去。”
从酒吧出来好长时间,苏宁浑身冰冷,仿佛淋了一场冬雨,整个心都冻得缩成一团。真是奇耻大辱!他万万没想到他和叶子充满温情的小窝,那个即使叶子离开,他依然百般留恋守护的家,原来不光光是两个人的回忆,里面还藏着一段私情,藏着叶子和第三者的通奸史!也许自己和叶子无数次翻滚旖旎的床上,也曾经翻滚着另一个男人。不,应该说自己才是第三者才对……想到这些,苏宁一拳狠狠地捶在了路边的树上,眼泪也跟着流了出来。叶子怎么可以这样对他?怎么可以让他住小白脸的房子?难道她没有想过,这是对自己多大的侮辱!
安小葵发现苏宁时,他酩酊大醉地横躺在办公室的地上,跟前放着两个二锅头的空瓶子。她忍不住心酸,连拖带拉地把他拖进休息室的床上,给他倒水的工夫,他又吐了一地,安小葵赶紧扶住他轻轻替他捶背。那晚,他不停折腾、呕吐、说胡话,偶尔睁开眼睛无辜地瞪瞪她嘟囔:叶子,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太残忍了。说完就哭。安小葵紧紧抱住他的头,他哭累了,昏睡过去。
安小葵轻轻替他按摩头部。零点到来时,城市上空响起密集的鞭炮声,鞭炮声把苏宁惊醒了,他瞅瞅安小葵不安地说:“我怎么会在这儿?对不起,小安。”
安小葵笑笑说:“你终于会说人话了啊?过年好,大酒鬼。”
安小葵从李绍伟那儿已经知道苏宁和他女朋友分手了,暗地里多了几分喜悦和希冀,可是看到苏宁现在这个样子,她又心疼起来,如果何秋叶能把他的眉头展开,那就让他俩言归于好吧,她宁愿躲在一旁,独自忍受痛苦。
苏宁说:“小安,昨晚你一直照顾我,太累了吧?我起来去外面看看,你在床上休息一下。”
她的内心狂乱地悸动着,翻滚过各种念头,要不要告白?要?不要?她的脸开始发烧,心脏紧张地揪在一起,她不敢看他,这段时间苏宁的冷淡和回避令她伤心不已,本来已经下决心把这份情尘封在心底,不料看到苏宁,所有的决心顷刻间土崩瓦解。
安小葵低着头鼓足了勇气说:“难道你一点儿都不明白吗?我……我喜欢你,每天夜里我都想着你才能睡着,每天上班都想看到你,你对我稍微一冷淡,我就会惴惴不安患得患失……”
苏宁打断她:“小安,别说了,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安小葵豁出去了:“我知道我在说什么。难道你对我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吗?可是为什么对我又这么体贴、关心?你看我的眼神也和别人不一样,里面的内容很复杂,我常常看着你的眼神要琢磨半天,是怜爱和心疼,这些都让我心动,让我感激。”
安小葵哭了,一下子抱住了苏宁的腰低泣道:“我知道你和你女朋友分手了,你很痛苦,我知道你还爱着她,但这些都没关系,我会等的,等多久都没关系,只要你别拒绝我。”眼泪从安小葵漆黑的眼珠里流淌出来,苏宁有些不忍,伸手摩挲她脸上的泪水,安小葵一把抓住他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着。苏宁有点迷乱,此时的他需要这样的怀抱,需要女人柔软的包容。他的另一只手擎起来,又落下去,安小葵抬起泪光涟涟的脸,俯下头,一团轻软落在他的嘴边,苏宁来不及思考也没有余地思考,一把搂住她,他用唇捉住她的唇狠狠亲了一口,然后双肩一用力,狂躁地把她推到一边。
“我不能……”
“为什么不能?你明明喜欢,你明明需要。”
“难道你不知道吗?现在这种情形,随便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我都想上她。”
“我不信,我不信!就算如此,我也愿意!”
两个人在交缠的目光中,无声地交战着。
苏宁败下阵来,迅速跳下床,穿好外衣,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说:“听话,到床上睡会儿,你太累了!”
苏宁走后,安小葵躺进被他焐得很热的被窝,被子里和枕头上残留着酒味和他身上特有的味道,她轻轻抚摸着他吻过的唇,甜甜地笑了。因为太疲惫,她连个哈欠都没来得及打,几分钟后就睡过去了。
她梦到了苏宁,他坐在床边对她笑,他慢慢逼近她,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男用香水味道,眼前出现了春季,田野里斑斓的桃花,她把脸贴在桃花上,唇与花瓣轻轻摩挲,奶糖一样的香味,真甜,真舒服,她伸直了软绵绵的身体,意识渐渐荡漾……
他粗鲁地抱住她把她压倒在床上,她听到他急促而又真实的喘息,他的手指有点儿颤抖地伸进她的衬衫里,由腋下探到后背,轻轻一拨,胸衣打开了,她羞涩地闭紧眼睛说,不,不要。他的嘴在寻找她的唇,他的压迫令她窒息,她本能地挣扎,他不顾她的挣扎,手伸到裤子上,打开腰带,拉开拉链,慢慢向下褪去,她感到一阵凉意,整个身体仿佛一丝不挂的日本女体盛一样呈现在他面前。他的手指冰冷,从她身体上滑过,然后他整个身体俯上去,像一只饥渴的猪崽,迫不及待地寻找母亲的乳房。
安小葵一阵战栗,感到身上像压了一块巨石,她想呼喊,却喊不出声音来,因为她的嘴巴被一张男性的嘴塞住了,她的头发被扯得生疼……一缕光线破门而入,她费力地想睁大眼睛,可是睁了半天还是睁不开。
苏宁一个健步冲进门,从床上揪下裤子褪到一半的张放,冲着他的脸就是一拳,张放应声倒地,闷声不吭地爬起来提裤子,苏宁不等他反应过来扑上去又是一拳,张放一弯腰拽住苏宁的胳膊,向后一扳,一只手抱住了苏宁的腰,两人滚倒在地。
外面的鞭炮雨点一样地响着,此起彼伏,好像战场上的号角和战鼓,混战中苏宁用双腿夹住张放的双手,翻身把他压在下面,拳头横飞,一顿暴打。打累了,苏宁放开他,从地上爬起来低吼道:“起来,别装死,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在犯罪,你这是强奸!”
张放用手抹了抹唇角的血迹说:“我们是两相情愿的,全科人谁不知道我们在谈恋爱,恋爱中的男女上上床有什么好奇怪的?倒是你居心不良,你因为嫉妒刻意破坏我的好事!”
张放提好裤子,目光扫向床上,安小葵半裸着身子躺在那里熟睡。苏宁一步迈到床前,挡住张放禽兽一样肮脏的目光,轻轻给她拉严被子盖住她的身体。苏宁困惑地想,即使她睡得再沉,发生这么多事情不可能还不醒。出于医生的本能,他用手翻了翻她的眼皮,一股控制不了的怒火直冲上来,他一步步逼近张放,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问:“你给她用了乙醚,你这个衣冠禽兽,人渣,流氓!”苏宁照着他的左脸又是一拳,张放歪头一闪,苏宁拳头落空,张放的拳头照着苏宁的腹部而来,苏宁一个结实的直拳打向他的右脸,两个人又扭打在一起……
安小葵醒来时,发现苏宁鼻青脸肿地紧紧握住她的右手,他的眼底充血,带着淡淡忧郁的疼惜。安小葵轻轻笑笑:“我做梦梦到你了……”说了一半,她无法再说下去,她想到梦里的情形,不由得面红耳赤,她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衣服整整齐齐,连睡觉前为了舒服解开的领口的纽扣都系得严丝合缝,果然只是一个梦而已。她伸手温柔地抚摸他的伤口吃惊地说:“你的脸怎么了,好像和谁打架了?”
“你再睡会儿吧,我会守着你,一直守着你。”苏宁温存地把脸埋进她的小手,擦去了眼角的两滴眼泪。
安小葵孩子一样地笑了,眼睛里绽放出一簇美丽的烟花,“真的吗?你真的会一直守着我吗?”
苏宁重重点点头说:“嗯,会守到天亮,绝不离开你半步。”
她失望地嘟囔:“还以为是一辈子呢!”她翻了个身又笑了,不知为什么,看到苏宁对自己这么好,老忍不住想笑,傻傻地望着他笑。
初四那天,苏宁主动给方雨晴打电话约她到郊外去爬山。到了山脚才发现,山路非常难走,有许多积雪尚未融化。如果是叶子肯定会很享受山野的空旷,拉着他四处乱跑。
方雨晴叫苦不迭地说:“你发什么神经,大过年的,拉我到这么个荒无人烟的地方爬个哪门子山啊?”
苏宁漫不经心地问起肖沐阳的为人,问她知不知道他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方雨晴看穿了他的心思,脸一沉不快地说:“你约我就是为了打听他吗?”
“这段时间我很痛苦,不知要不要安静地走开,还给他们一个安静幸福没有人干扰的世界。”
“你还爱她吗?”
苏宁点点头。
“我本来是个很理性的人,不知为什么在你面前心肠就硬不起来?好吧,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我前夫在男人里算是个精英,是佼佼者,家庭背景好,事业有成,是许多女人眼里的黄金单身汉,有钱有貌有地位有学识,更罕见的是他对感情的专一和痴情,其实像他那样的条件,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苏宁酸溜溜地问:“他既然那么好,你为什么还放手?”
她观察他的面部表情,“你是吃醋了吗?为了我?”
他是吃醋了,不过不是为了她。方雨晴有点黯然地转向窗外,望着外面光秃秃的山坡,车内沉默了下来。
她自嘲地说:“知道你不会为了我吃醋,有个算命的说我在感情上一直非常坎坷,遇到的男人都不会真心爱我,图我的钱,图我的背景,算命的算得真准。算命的还说我过了四十岁之后才会找到真爱,四十岁,还有好远好远的岁月。”她的语气里带出无奈和怅惆。
“你信这个?”
“也说不上信,只是当时很彷徨。肖沐阳心里根本就没有我的位置,他觉得和我躺在一个床上梦着他的初恋情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是个很自我的人。”方雨晴咬了咬牙挤出来几个字,“也是个浑蛋!”
两个人坐在车子里,聊着一些感情边缘的话题,一直聊了一上午,中午说好了由苏宁请客,但医院来电话催苏宁赶紧回去,说有病号在医院等他,方雨晴开车把他送到医院门口说:“苏宁,你知道男人和女人之间还有第四类感情吗?”
苏宁一愣,方雨晴摆了摆手自语道:“木头。”她的面部表情一瞬间变得很凝重也很冷淡,右脚一踩油门儿,车嗖的从苏宁眼前蹿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