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上弦发出一声不敢置信的语调,问:“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躺在床上的男子慵懒的把玩着一束发丝,道:“自然是知道的。”
“你的身子还未好,她刺的那一刀差点要你的命,如今你又回去送死做什么!”
“上弦”兰择很无奈,放下把玩着的墨发,直起身子道:“如今,要想打败屠天行,光有你是不够的。”
上弦一愣,继而点头,他都懂,可是即便如此也不能用性命当作赌注!
“阿七也是个可怜的人”兰择的眼神瞬间空洞起来,遥遥的望着某一处,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双手不自觉的握拳。
即便是指甲陷入了肉里,即便是掌心已经有了血迹,还是比不过心口的疼痛。
她是想杀掉自己的,他知道。
兰择无奈的叹口气,却是怎么恨也恨不起来。
白子车。
兰择唇齿的碰撞,竟将这个名字幽幽的念了出来。
身旁依旧是黑纱裹面的女子身形狠狠的一顿,缓缓地缓缓地流下泪来,却又默默地在他人毫无察觉的时候轻轻拭去。
“可是兰择,我”我已经尽力了。
上弦并没有将剩下的话说出来,如同一股腥辣异常的陈酒,顺着喉管往下流淌,苦得让人无奈。
“上弦,我知晓你尽力了,我必须找个人帮你,而阿七,无疑是最理想的人选。”兰择缓缓下榻,走上前轻轻的拍了拍上弦的肩膀,笑着道:“这些年多亏有你,今后也需你多加照顾了。”
唉。
“我知道了。”上弦无奈的轻轻摇头,却又对兰择毫无办法。
兰择和上弦早在入地宫前便已经相识,之后在青雏营的遭遇更是让二人原本惺惺相惜的感情更加贴近,二人合力用计将他人打败,从底层爬到顶层吃了多少苦,怕是只有他们自己才清楚。
“你自己小心些,我走了。”上弦挤出一抹笑,示意兰择安心,便转身离去。
打开门的一瞬,在微风轻拂中,他听见兰择莫名的一声叹息。
终究是逃不开了。
“护法大人我们这些地宫产业,是为了为地宫收集情报而诞生的,期间有很多消息都会经过您的手,到时,请多多指教。”
腾郡的主要负责人唤作敏言,阿七原本以为是个女子,却不料,是个牙尖嘴利的男子。
坐在客栈后院的厅堂里,阿七浅浅的啜饮着清茶,不时用杯盖拂去上头漂浮着的碧绿色的茶叶。
敏言拂了拂衣袖,又道:“从前即便是迫丝护法,也要给我几分薄面,如今换了你,我也是不怕的。”
阿七点点头,并无半分恼怒。
巡视完这片热闹非凡的花楼酒楼,阿七转身便往客栈走,没有一分多余的表情。
敏言有些愣,听闻这阿七是个厉害的角色,他已然要用尽全力来抗拒屠天行的走狗,却不知阿七竟是这般习性?
“对了。”阿七在门口停下脚步,缓缓道:“过几****便去北雁视察了,这腾郡,就就交给你了。”
敏言更是疑惑,便直言道:“护法大人这番话还有其他意思么?”
阿七冷冷道:“没有。”说完便大步向前走,在庭院中间又停下,转身面无表情说:“我听到了。”
敏言顿时被吓得跳了起来,恶狠狠道:“既然听到了我便再说一遍与你听,屠天行的走狗,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服从的,你且自便!”说完就要横冲直撞的出那大门。
谁知阿七说了一句话,让他生生止住了脚步。
阿七说:“要不要,考虑一下合作?”
敏言回头,愣道:“我为何要与你合作?”
阿七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说:“就凭我和你一样,憎恨屠天行。”
“你憎恨他,又是为了什么?”
阿七反将一军:“你呢?”
“啧,和娘们合作最是窝火,你最好别让我觉得烦躁。”
阿七不说话,比敏言更先走出门去。
地宫么,等着覆灭罢。
阿七快马加鞭,身后的暗影依旧如影随形。
北雁的产业虽不如腾郡那般庞大,却不失腾郡的繁华。
北雁的街头似乎刚被雨水洗礼过,湿漉漉的让阿七很不舒服。
阿七策马慢悠悠的在街道上走着,马蹄滴滴嗒嗒和街道两旁小贩的叫卖声相互呼应,似乎,原本这才是属于她的生活,如今已然成了奢望,再也不敢想。
“姑娘,又见面了。”身侧传来男子淡淡的声音。
阿七转头一看,是那晚上救下的男子。
这时才看清,这个男子是极好看的。英挺的眉眼,紧抿的薄唇
男子着一身月牙色劲装,身后的剑使他看起来更加有侠气。
阿七没有理他,依旧蓦然的策马而行。
身旁的男子也不恼,一勒缰绳,便策马上前和阿七并排而行。
“姑娘这事要去哪?”男子犹豫了许久,终是问出口。
“走到哪便到哪。”阿七淡淡道。
“姑娘倒是开明之人。”男子传来闷笑声。
阿七抬眼,见男子没有要走的意思,便故意绕了街上慢悠悠走着。
“姑娘,我叫络离。”络离在身后大胆而又猖狂的笑着。
阿七并不管,只是一直不回头的走下去。身后已然没有了络离的身影。
到达地宫安排的客栈之前,阿七像普通的人家一般,在破旧的桥上将黑马栓好,自己坐在桥梁上。
她正对着即将落山的太阳,忽的感慨起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想必就是这番意思了吧,她从未对自己所做的事后悔过,即便是刺了兰择那一刀,她是发自内心欢喜的。
半晌,阿七对自己的想法一惊,怎么会在这种时候想起他
阿七摇摇头摒弃所有杂乱的思绪,站起身解开缰绳,翻身上马回北雁的客栈。
“计划周密一些,聪明如她,若是让她看出些倪端,怕是演不下去了。”兰择嘴角含笑,在北雁醉仙楼的阁楼上往下望,阿七正握着缰绳慢悠悠的走。
兰择就这么看着她,目不转睛,似要将她看进自己的心里,又或者,想看看她的心。
他想,他现在终究是明白了,任何人,包括他,都逃不了一个情字。
他喜欢阿七,他喜欢上阿七了。
喜欢上了自己曾经差些杀掉的女子。
也罢,毕竟她也还了他一刀,正中他左胸膛跳动着的地方。
那时候,她是真的想杀掉他的吧。
这么想着,兰择忽的觉得有些透不过气,喉咙涌出一阵腥甜,“唔”的一声竟然呕出一口血来。
“兰择!”上弦惊呼一声,急忙将他安置在床上,渡着内力为他减轻痛楚。
夜晚来得很快。
北雁的夜有些凉,阿七坐在院子中间的树干上紧了紧黑色的袍子。
其实只要运些内力,是不会觉得冷的,只是,她突然想试试,一个普通的女子是如何面对这些生活中细微的事情。
她靠在树干上,睁着灵动的黑眸不知在想些什么,时而皱眉时而嘴角溢出一丝笑颜。
一阵清风拂过,阿七眯起了眸子,不动声色的将负在身后的剑拔出来。
对方似乎大有来头,她只见一个身形修长的男子“砰”地一声狠狠摔在地上,男子奋力起身,唇边溢出鲜血。
“你们这些坏人,为什么欺负我!”那摔在地上的男子皱着眉,大声的质问。
阿七摇摇头,白白这般好看的男子,竟然是个痴儿。
“哼,告诉大爷九天剑法的剑谱在何处,说出来大爷便饶了你这痴儿一命!”随着声音,降下数十个黑衣人,看不清容貌阿七只好自行猜测这恩怨纠葛。
大约是这痴儿手中有一本为名九天剑法的秘籍,而这些黑衣人想得到,便追杀这痴儿。
“你为何不信我,我真的不知晓!”痴儿约莫有二十来岁,语调却稚嫩,连表情也是茫然的。
“哼,方才同你一起的小女娃现在在我们手里,你若是再不将秘籍交出来,休怪我们不客气!”黑衣人爆发出一阵轻狂的大笑。
而那痴儿听了这话,表情一垮,似乎就要哭出来。
“别再跟他废话了,他似乎根本不知道什么是九天剑法!”黑衣人身后传出另一个黑衣人的声音。
“我真的不知道你们不要伤害凌月”痴儿睁大眼睛,已然含了一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