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很顺利,但阿七不认为路晋名会是这么好敷弄的人。
路晋名是只老狐狸,处处装糊涂圆滑行事,不留一点把柄,再难从他身上下手。他为天籁宫办事,却也同时迎合地宫权威。
“不要打草惊蛇,路晋名还有用处,既然现在他在装糊涂,我们也将计就计。”事后,兰择曾这样吩咐过阿七。
就如昙花一现,天籁宫的消息转瞬即逝。
原来,在这滇城里,卧虎藏龙。
不止一支天籁宫分据点,地宫鹰爪也是无处不在。
兰择果然有手段,到手的情报已经可见苗头。
天籁宫的真身仿佛已经遥遥欲现。
诸事由他亲是亲为,似乎是得到了一些信任,阿七被指派了此次的善后事宜和一些要务。各自忙碌,时常会隔日隔夜不碰面。从到滇城起,两人除公事之外的言谈不超过十句话。
直到阿七通过此事逐步渗入地宫内权,才了解到地宫真正的势力有多庞大。
而在这样庞大势力的地宫面前,天籁宫竟能一而再的挑衅其权威并安然无恙逍遥法外,看来这个天籁宫更有来头。
房内明灯照亮,显然里面的人还没睡。这几日,书房的灯都是一直照明到凌晨。
长槿徘徊在门外,犹豫着此时要不要进去。
“进来吧,在外面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推门而入,“主子。”
案几前的兰择抽空抬头瞄了他一眼,“什么事。”
长槿观察主子并无被打扰的不悦,便取出才收到的情报,“主子上次让我查她的身份来历,属下已经查到了。”
书案后挥墨的男人手上动作一停,“哦,呈上来。”
“是。”
接过手下呈上的情报,兰择静静的看着它出了一阵神,漫不经心拆开,扫入目的第一行字便让他倏地眯起了眸。
————白族遗孤,白子车。
缓缓抬眸,兰择神情染上了深深的凝重和沉思。
白族,那个他任七杀时出的第一次任务,便是与当时的另两名七杀同灭白族。
时至今日,已经差不多七年光景了。
没想到,竟还有她一个漏网之鱼。
是那个小女孩吧。唯一还有点印象的就是那双倔强的眸子,临死之前也还要那样倔强的睁着。
不是死了么。记得似乎还是他亲自下的手呢。
谁救了你呢?
我可怜的女孩,死了全族亲人,是来报仇的吧。
呵。
是来找我报仇的么?
我等着你。
白族,便就是消迹于七年前。
白族,传闻是上古神族遗脉,族人世代盘踞隐居于天居山一带,传说以控灵摄魂的古术而流传于后,世人不得见。
相传百年前,上古神族白族的先祖研发出一种长生不死之药,人食而得以万古长青长生不死。
后来这个消息被传至世间,掀起轩然大波,引起诸国人士争相夺抢。白族先祖为避免此药诞世后导致世间争斗扰乱人间,便毁掉此长生药从此封山与世隔绝。但其中一位参与制药的先祖可惜这仙药就此泯决于世,偷偷记下这繁复药方藏下了。
白族先祖门平生清心修行,为求修生得道,发现了一处远离尘世的天外海岛,此岛名曰‘长生岛’。为求修行,先祖遣白族神匠造出可以航海远渡的船舰,载上白族族人寻路而去。
然而消息泄漏,在族人起航之日外界之人追杀而来,海舰已经扬帆远去,海舰没有容纳下的族人遭到迫害,可那长生药的药方却下落不明,航海远渡的船舰也一去不复返。
残存下来的白族遗脉便世代隐居于天居山一带,过起了与世隔绝的生活。
多年后,知道当年事件的白族老辈相继归天,而当年那位先祖悄悄藏下长生药药方和神匠制造海舰的图纸也就成了不解之谜。
后有江湖人得知白族遗脉未绝灭,再次掀起了一场争夺长生药药方和海舰图纸之浩劫祸乱。
————白族,灭于此祸。
入夜,滇城的夜空一片漆黑。
路晋名城主府的屋顶,先后两道黑影一闪而过。
一个往东,一个往西。
“尊座,就是他。”
两名劲衣男人押着一个面色发青的青年跪在浑身罩着黑金斗篷的‘地魔音’跟前。
被押着跪下的青年,面色透着青白,眼神呆滞,无知无觉,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地魔音围手抱胸,围着这青年踱步一圈,“把他头抬起来我看看。”
乱发下,青年长着一张白净清秀的脸,然而那一双对上地魔音的眼睛却是飘忽而没有聚焦点。
“你是谁?”
青年一动不动的呆愣了半响,突然眼神一闪,一抹暗绿幽光在眸子深处划过,突然抬头,对上一张伏魔罩面外审视的利眸,青年开口说话了————
“你就是天籁宫的主人?”语调抑扬顿挫竟也似有自主思维一般。
地魔音走近几步,对上青年闪着异光的眼睛,仔细审视,一字一顿问道,“你是谁?”
“传言天籁宫宫主神秘,果然不假。”
“回答我,你是谁?说出你的目的。”地魔音懒懒躺上大椅,长腿横斜,毫不在意这青年诡异的样子。
“我是宫主您的拍档。”
“拍档?”
“我和宫主您有一个共同的对手,所以我们会是拍档。”
地魔音闻言不禁仰天大笑,沉哑的魔音震得众人耳膜发颤,“对手?真是奇谈。那么你说说,本座的对手是谁?”
“地宫。地宫就是您的对手。在下没有说错吧。”
地魔音再次不屑一顾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错,本座从来不把地宫当作对手,它只是,本座的猎物而已。”
“不管怎样。但它始终是宫主您的目标物,在这一点上,我们是有共性的。”
“所以呢?”地魔音衬起身子,好整以暇。
“我们可以合作。”
地魔音懒懒问道,“如何合作?”
“合作之前,我想,我们有必要先达成一个协议。”
地魔音黑袍一扫,人影转瞬移至青年面前,迅疾出手捏住了他的脖子,“你太不自量力了,就算本座要消灭地宫,也毋须你在此向本座叫嚣。”
手掌紧捏,青年的脖子被捏得‘咔咔’作响,“去死吧!”
“宫主,您太没有合作诚意了,等您想好的时候,在下再来跟您细谈。”只见被扼住咽喉的青年头顶徐徐冒出白烟,眼珠一翻,身子便软倒,而他的脖子还被地魔音紧紧捏在手掌中。
等了许久没有生息,地魔音微微松了松手劲,而青年在剧烈的咳嗽中缓缓转醒,迷茫的睁眼触及四周一切,来不及反应便立时软倒跪下,“啊!门主,尊尊座。”
转醒的青年当即被吓得再次晕死过去。
“尊座,这个人该如何处置?”
地魔音一脚踢飞年轻人的身体,“没用的东西。拖下去,严加看守,别让他死了。留着还有用处。”
“是。”立刻便有二人上来将这青年拖下去。
伏魔罩面下,地魔音仅露的一双眸子别有深意的看向远处。
“咳咳咳咳咳咳”
还未睁眼,阿七就已先发出一阵急剧的呛咳,喉咙传来火辣的疼痛仿佛身临其境,虚张双眼,阿七长长吐一口浊气。
凝掌于阿七后背的灰衣老者也缓缓放下双掌,将插于阿七头顶百灵穴的三根银针谨慎小心的拔下,察看了阿七的脸色,“如何?”
“好强的功力噗————”张口同时,竟喷出一口黑血,用手抹去,阿七的眼渐渐恢复清明,“这个人太深不可测了,若不是我抽身得快,恐怕已命丧他手中了。”
灰衣老者凝眉,脸色沉重,“竟然这般厉害若是连为师助你运功都只能堪堪抽离噬魂,看来此法已经行不通了。日后若是为师不能在一旁为你护法,你独自施法极有危险。”
阿七盘腿打坐,修复内脉,闭眼调息,“倒也未必。”
“怎么,你还发现了什么?”
“这个天籁宫的主人似乎对噬魂术并不太感到惊奇,他动手杀我兴许也只是一种试探而已。我并没有感受到太强烈的杀意。”
“嗯如今江湖听说过噬魂术的人已经不多,如果情况是如你所说,那么事情也许还有婉转的余地。”
“不知道那个被我噬魂术附身的青年有没有遭到毒手,若是他死,想要再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就麻烦了。”
“这个无妨,可以通过点入他额心的噬魂符知道这被噬魂之人还有没有气息。”
“那就好。”
“等你回滇城,为师这几日先替你坐镇护法续住那青年的性命不让他死去。再相机行事。”
“那就有劳师傅您老人家了,您也要小心。那个天籁宫宫主似乎胸有成竹,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估计此时已经四处派人在追查那天的事情了。您要避免跟他们起正面冲突。”
“好,为师知道。”
阿七一个周身调息完毕,起身,“时间不早了,我要先赶回去,如若有事我会秘密找人传信给师傅的。”
“嗯,好,一切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