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择悠然而立,曳地的黑衣迎风翻飞,受了众人这一礼拜后,微微拂袖,越过一众人带着阿七与风槿类走进庄内。
紫衫男人便是那杨家庄的庄主杨慕年,阿七在恒城出使刺杀任务时在他与司徒家大小姐的婚宴上远远见过一眼。今时近观,到是有一派门主巍然之风,不过眉目桀沉,想必不是那多正义凛然之人。
雍典冷暗的礼殿上,兰择长身玉立,庄上侍从备下的塌椅被空置一旁,阿七与风槿类一左一右站于他身后,阿七周身散发出阴濛冰凉的气息,似乎有无温度的结界凝聚四周,令人三步之内靠近不得。而一边的风槿类则是一副邪邪地不正经的痞笑,如若被这幅笑脸蒙惑觉得他没有危险那就错了。两人幽冥罗刹般伫立兰择身后,三人神秘的降临这杨家庄,令杨慕年犹自心惊。
“不知护法大使驾临鄙地,未有远迎,慕年实在该死。”杨慕年单膝跪地,额头伏地。
兰择淡淡斜睨,“杨庄主上月的新婚本使也没能亲自来贺喜,现又不请自来,论起来该是本使的不是,杨庄主何罪之有?”
“护法大使您言重了!实令慕年汗颜。”杨慕年战战兢兢对答谨慎。
礼殿外,杨家庄一众守卫站得笔挺一字排开,守候在殿外,将门廊围得水泄不通,里面谈笑风生或是刀光剑影皆不得知。
庭院外款款走来一位绝色的少妇打扮的女子,绝色少妇欲上前却被守卫格挡,“夫人,庄主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少妇退开一步,问道,“里面是些什么人?”
“禀夫人,属下不知,请夫人不要为难属下。”
“我不为难你,我就在这里等夫君出来,你自行巡岗去吧。”绝色少妇说完便站到门廊下。
那守卫见此犹豫了下,便也由她去了。
不过稍时功夫,紧闭的礼殿大门便缓缓由里被打开,少妇迎上去,却见自家夫君神色紧绷不自然,她款步走上前,温柔握住杨慕年的手,“夫君?”
杨慕年反握司徒沁儿的手,正待开口,兰择一眼扫过来,漫不经心的道,“这位便是流剑山庄的大小姐司马沁儿吧。”
司徒沁儿察觉到这不寻的气氛却是十分镇定自若,她恭敬大方的福了福礼,回道,“妾身正是司马沁儿,杨家新妇。”
“恭喜杨庄主,娶到如司徒小姐般贤惠典雅的女子为妻。”话端才落,又起话头,“今年尊上万寿大典,杨庄主也带上新婚夫人一起去给我尊上贺辰吧。”
兰择的话说完,礼殿外一时静默,兰择侧身负手,他身后两个一身劲装黑衣的少男少女亦是面无表情的直视前方。
杨慕年握住司徒沁儿的手紧了紧,恭敬道,“得当如此,便是慕年和贱内此生有幸。”
终于,望着三人早已消失的大门方向,司徒沁儿问出了的疑惑,“夫君,他们是什么人?”
杨慕年一改刚才战战兢兢察言观色的小人嘴脸,自负一笑,大手搂过爱妻窈窕的细腰,随意道,“只是一些不重要的人罢了,我们不用管他!”
“是么”司徒沁儿再次侧首望向刚刚那几个人消失的方向,心中却疑云密布。
“杨慕年,26岁,21岁时从其父手中接任杨家庄,经营5年,实力势力皆有一争六大世家之首趋势。杨慕年与司徒沁儿在上月成亲,婚期当日,斥重金买地宫杀手刺杀其新婚夫人的亲哥哥,也就是同为恒城两大武林世家的流剑山庄少庄主司徒流光。”
“其后,流剑山庄余部全部拢纳于司徒家唯一传人司徒沁儿手中,成亲后,司徒沁儿又理所当然的将流剑山庄余势转至她青梅竹马的新婚夫君手中,自此,流剑山庄不复存在,恒城只剩下更为强大的杨家庄。”兰择悠缓的背书般讲出这段话,语气平静。
“而,被指派刺杀司徒流光的那个杀手,就是你。”兰择眸光一转,盯住面无表情的阿七。
兰择这后头的一句话蓦地让阿七眉心一跳,她波澜不惊回道,“是。”
其实,听完兰择之前那一大段话,阿七是不吃惊的,当初她就已经有这样的怀疑,只不过不重要的事情她不关心也不会深究。
如今看来,她还是大意了。
兰择盯着阿七仿佛万年不变的黑眸,讳莫如深,许久,他才接着道,“举办婚宴的当晚,流剑山庄相继出现两次黑衣人。而司徒流光死于第二个黑衣人手中,也就是,死在了你的手中!”
阿七瞳孔收紧。若有所思。
这个男人太深不可测,这些隐秘的情报他是从何而得知。
的确,刺杀司徒流光的那一晚,阿七到时,已经有一个不明身份的神秘夜行客侯在那里了,不过,各取所需,阿七并不喜节外生枝,她的任务只是取下司徒流光首级。
如果这件事他都知晓,那么滇城的事呢?
“第一个去的黑衣人是天籁宫的人。”兰择慢条斯理吐出惊人话语。
“那也就是说,这杨慕年同时买通地宫和天籁宫两方的杀手去娶司徒流光的命?”听了半天的风槿类听到这里时终于忍不住开口定下结论。
兰择斜睨一眼,“孺子可教。”
“杨慕年想一石二鸟,他想利用此事挑起地宫和天籁宫的矛盾激化,而同时又能除掉杨家庄的劲敌流剑山庄,还能做得不留痕迹无损声明,谁会猜到他会在跟司徒沁儿的大婚当日买杀手取司徒流光的命?前一刻这个杨慕年还唯唯诺诺,看来实则是个奸诈的老狐狸。”风槿类继续摸着下颚道,看了看一直不置一词的阿七,“那,楼主,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兰择不紧不慢,“盯紧杨家庄。我们此行必会引来天籁宫的人,跟着这条线索定会钓出大鱼来。”微微停顿,“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说话的同时他看着风槿类。
风槿类看了看面无表情的阿七,未有迟疑的出列,“属下愿往。”
“那好,这个任务就交给你。”
“是。”
阿七微微抬头,正撞见兰择那双幽深的眸子看过来。
关上房门,阿七一成不变的冷漠表情慢慢有了丝凝肃。
她远眺窗前,凝眸沉思。风槿类被指派的任务,实则大可不必要他亲去,派擅长潜伏的暗影去执行任务反倒更好。如此,兰择仍是将这个任务派给了风槿类
风槿类一旦离开,剩下的行程便势必只有她和他两个人
这是不妙的的发展趋势,她不能让自己被动。
神思一转,阿七提起桌上的剑便准备跃窗而去,手却在扶上窗棱的时候顿住,凝思,她返回身,慢慢地在窗台前来回踱步,最终步子一顿凝眸一眯,转过方向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集市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一身黑衣的阿七提着剑目不斜视走在街市上,没有易容乔装,她身上冰冷的气场愈发冷凝不加掩饰,走在她身边的路人都会自觉不靠得她太近。
身后的暗处跟得有不只一双眼睛,阿七仍是直直的往前走着。
不知转了几条巷子,阿七终于在一家古旧的铸剑铺前停下,铺子里好像冷冷清清的没有什么人,只有真正的内家人才知道,这家铸剑铺正潜藏着江湖上赫赫大名的铸剑大师——欧阳潜。
不过这独欧阳潜早已隐退江湖多年,也不再轻易铸剑,要想请得他出山难如登天。
阿七未在店面外徘徊半刻直接掀帘进了铺子,而暗处的那几双眼睛也未再前进。
铺子里迎出一个粗衣小厮,见了阿七,上下打量一番,警惕的问道,“你做什么的?这儿已经不铸剑了。”
“找你主人。”
粗衣小厮一惊,更加戒备阿七,脱口而出,“你找我们主人做什么,我们主人不在。”
阿七皱眉,格开那小厮的阻拦,径直往铸剑铺里面走去。
“哎!你不能乱闯!”
一直深入,往里走便知这小小的铺子也大有乾坤,昏暗烛影照映下暗壁又长又曲,转过暗径,视线突然豁然开朗,像一个天然的溶洞,被火光照映的亮如白昼,几个烧得正旺的溶铁火炉熊熊燃烧着,火炉前一个年近花甲的驼背老人拿着溶铁在敲敲打打。
阿七走上前,“你是娄裘海?”
驼背老人身子一颤,缓慢转过身来,看着阿七,一双浑浊的眼睛却精光十足,“你是谁?”
待他转过脸来,阿七的视线便落到他脸上那烙铁留下的疤痕,她从护腕里取出一枚精细的指针,“带我下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