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雨见宁王满身酒气踉踉跄跄走了进来,也顾不上行礼连忙上前扶他掀了帘子进屋,碧云在桌边见状也赶紧上前搀扶正要扶他到墙边的软榻上,却听见吟箫淡淡地开口道:“把王爷扶到炕上吧,大冷天的喝这么多酒着了凉就不好了。”她边说边从炕上下来,将那被褥收拾一番让宁王躺了,自己则坐在书桌旁就着烛光拿了本书看着。
丝雨和碧云前前后后忙了一通,才将宁王安置好。宁王酒喝得极多,一会子屋里就弥漫着浓浓的酒气,吟箫只好吩咐丝雨在香炉里焚上百合香,自己找了块醒酒石放在他口中,又让碧云去准备醒酒汤来,直折腾到大半夜才安定下来。吟箫看了一眼昏睡的宁王无奈地摇头笑了笑,有时觉得他温柔似水,有时又让人觉得冷若冰霜,今天看来他性子里还带着些孩子气,伸手将被子掖了掖,便打发碧云她们去睡了,自己则将火盆挪到软榻旁和衣小睡了一会。
第二天刚蒙蒙亮,宁王因醉酒头疼得厉害无法入睡,挣扎着撑开眼皮,只见屋内的纱灯亮着,炕边的银铫子里“嘟嘟”地冒着热气,散发着茶叶的清香,那炕边的火盆烧得红红的,瞧着有些晃眼。又抬眼见吟箫穿着齐整地坐在桌边手里捧着杯热茶,看着桌上的纸发呆,时不时提笔写上一阵子,只见她穿着蜜荷色夹袄,下身穿着淡黄裙子,因室内温暖也没穿外袍,低头在桌子写着,突然收笔起身,将那宣纸抬在烛光下细细地看了一遍,才微笑着放下转身向他看了看,见他醒了便轻声问道:“王爷醒了?头很疼吧?”说着轻轻抿嘴向他一笑。
宁王见她笑得古怪不禁问道:“笑什么,本王的样子很好笑吗?”
吟箫也不答话,起身向外间去了,不一会便端了洗漱器皿过来侍候,又拧了热手巾来细细地给他擦了脸。宁王洗罢,心中漾起一阵阵暖意于是轻笑道:“这些事叫她们好了,还用你亲自动手?”
“昨晚也不知谁把她们折腾得半夜没合眼,这大冷天的让她们多睡会儿。”吟箫边笑边起身将银铫子里面煮的碧粳米粥装到碗里放在桌上凉着,接着又拿了迎枕让他靠着。
宁王听她笑着说了也知昨晚多喝了些酒,定是醉得不像样子,面上微露尴尬的神色,又见她今天这样体贴入微于是道:“昨个儿醉酒失态了,想必也扰了你一晚上没睡吧。”
“在软榻上睡了半宿,早上睡不着便起来了,顺便煮了些干贝粥,你先尝尝。”说着便端了那碗侧身在炕上坐了。
“怎么我闻着是茶香味,难道煮的是粥不成?”宁王清峻的脸上透着不解。
“哦,这是我用茶水煮的,再配上些干贝,吃起来清淡可口,你先尝尝可还合口?”说着便用勺子舀了放在嘴边吹了吹送入他口中。
“嗯,果然清淡且不失鲜美,真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细腻的心思。”
“王爷谬赞了,寻常人家都会做这些。”吟箫笑着把碗递到他手上,自己仍在炕上坐着看他道:“王爷以后可要少喝些酒,否则伤了身子,东院的那位还不知要怎么心疼呢!”
宁王听了眉头一皱,复又眯着眼睛看着她笑道:“那你呢,你会像她那样么?”
吟箫听了低头不语,面上略显娇羞之态,起身走到书桌旁边端详着刚写下的字道:“这宁王府上上下下哪有一个不心疼王爷您的,你还是好好保重身子吧,不是看在我们这些人的面上,也要顾着宫里面太后她老人家。”
宁王听她嘴上不好意思说,轻叹了一声将碗放在炕边的矮几上掀了被子走到她跟前,双手轻轻环在她腰间将下巴抵在她肩上道:“让本王看看,写了些什么?”说着便闻到她颈间散发出来淡淡的甜香,那香味若如若无丝丝缕缕地萦绕在鼻尖却不似一般熏香的味道,有点特别,于是在她耳边轻声道:“难怪你不爱那些熏香,原来你身上竟有一股子异香。”
桌上的烛花轻轻跳动着,忽明忽暗地映在那白色宣纸上的一行娟秀小楷上,上面写着唐代诗人元稹的《一字至七字诗•;茶》,吟箫正要将那字拿起,却听见宁王在她耳边轻语,一股热流吹得她耳根发痒,不禁有些心神荡漾,只好任他搂着听他在耳边喃喃吟道:“茶,香叶,嫩芽,慕诗客,爱僧家。碾雕白玉,罗织红纱。铫煎黄蕊色,碗转曲尘花。夜后邀陪明月,晨前命对朝霞。洗尽古今人不倦,将至醉后岂堪夸。”吟罢又将头贴在她耳边柔声道:“你就像是本王的一壶好茶,清香四溢,饮一口便唇齿留香,令人难忘。”说完又在她颈上深深一吻,一时有道不尽的浓情,满屋子弥漫着醉人的甜香。
这时丝雨正打了帘子进来侍候,却见两人此时情意绵绵,便不好意思地捂着嘴偷笑,轻轻放下帘子出去了,那帘边挂饰上的淡青流苏映着屋里跳跃的烛光轻轻摇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