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想着,不禁又摇了摇头,抬头看到尚香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眼神宁静又古怪,不禁笑:“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尚香踟躇了一会,才开口说:“小姐,我总觉得这公主来这里,跟大人天天在一起,迟早要出事。”
秦淮闻言,反而笑了:“能出什么事啊?”
尚香被她的模样气得瞪她:“小姐你还笑,这魏善公主啊,喜欢大人啊那可是人尽皆知的事,现在皇上将小姐赐婚给大人,她当然是不会甘心的。”
“哦?”秦淮的语调扬了扬,终于忍不住打断她絮絮叨叨的话,“可是,这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好了,有这些闲心来跟我说这些,不如替我准备准备,我要出去走走。”
尚香精神一震:“小姐莫非也要跟去?”
“我跟去做什么?”秦淮看着外边的天色只是笑,神色很是安宁,“这样好的天,若是不出去散散心,那可是浪费了。”
尚香看着这幅模样的秦淮,对这样的神色始终难以理解。
这样的天,的确适于出行。
尚渊似也是被召了去,难得闲逛时候没了这个跟屁虫,看着满眼的湖色,整颗心也似是被感染了一般,荡不起一丝涟漪。
画舫在水面上徐徐地驶着,周围也有着不少的游船,整个湖面上热热闹闹的,颇有一番祥和的景象。秦淮不禁想起魏景这个皇帝,那样精明干练的男人,统治下的大魏朝,果然一片国泰民安。
尚香递过杯来:“小姐,喝茶。”
秦淮接过喝下,徐徐的风吹乱了几缕青丝:“尚香,你说,这样叫人心旷神怡的天,是否不论看到人或是景,都会格外的赏心悦目呢……”
尚香摇头:“我不懂。”
秦淮不禁回头看她,有些恍神。
若是自己也能像尚香这样,不会多想,也没有太多可以忧心的事,许会简单自在不少。
周围的那些人也不知在玩闹什么,一路过去都格外的热闹。
许是凉风的关系,秦淮觉得神智似乎有些恍惚,站在船头遥遥地望着,周围不是有各种的游船擦肩而过,每每都是一片欢声笑语。
远远的,有一座画舫闲得格外旖旎,上头的几个人影,分明是魏善公主一行。
遥遥看在眼中,不禁刺得有些痛意。秦淮蹙了蹙眉,淡漠得别开眼去,无意识得往后头的远山一望,视线不禁顿了顿。
就在画舫之后,尾随着一艘朴素至极的扁舟。
本在这样奢华的地方毫不起眼,但是那船头明明站了一个人。并不是太过华丽耀眼的服饰,但是那个人影映入眼中时,分明有一只衣袖在风中毫无支点得飘荡着。
这个人——独臂。
莫不是……秦淮脑海中忽然闪过那“康家军”的名号,转头正要叫尚香,脑海中莫名腾起一阵剧烈的痛意,好似有千万条虫自脑中生生钻出一般。
剧痛之余,眼前陡然一黑,感觉好似有谁生生地推了自己一把,一个踉跄下直直得往前栽去。
迎面而来的是冰凉的湖水。
整个身子浸入的瞬间,仿似听到尚香惊吓过度而有些失了声的尖叫,刺得耳膜一痛,顿时呼吸也紧促了起来。
莫非是遭了暗算?
一个念头一闪而过,秦淮强忍住脑中的剧痛,摸索着一番扑闪,感觉全身的力气一点一点得涣去,无止境的黑自眼前散开,整个人好似彻底得被吞噬在了其中。
就像堕入无尽的深渊一般,极尽扑腾,无意识间,又好似有一只男人手将自己一把捉住,牵引着,向那一处光明之地一点一点得牵引。
微微的光亮刺得眼睛一疼,用最后一点力气努力地睁开,若隐若现地看到的是那个男人空空如也的半边衣袖。
力气一尽,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待一行人蜂拥而至的时候,除了秦淮之外,早已空无一人。
宋拂遥遥得就一阵嚷嚷:“二哥,二嫂在这里!”
祁宁身上也是一片****,拨开其他人,将秦淮一把抱起。
“大人……我……我……都是我不好……我没有好好照顾小姐……”尾随而至的尚香心慌意乱地有些词不成句,这个时候眼见祁宁抬头一眼看来,只觉从头到尾顿时笼上一股彻骨的凉意,骇得所有话语都噤在那里,再发不出一个声来。
“备车。”
祁宁低沉地语调平地仿似不带一丝情绪,然旁人都早已不敢再接一句话。
宋拂当即驱来一辆马车,祁宁将秦淮轻手轻脚地抱入,回头却是对尚渊道:“你护送小姐回府。”
尚渊应道:“是,大人。”
宋拂坐在车前,不禁诧异:“二哥,那你呢?”
祁宁的视线若有若无得掠过不远的木丛,一张脸沉得没有分毫表情:“我需要去会一个老朋友。”
待一行人散去,湖边又已落入了宁静之中,祁宁在湖边久伫,徐徐的风轻轻吹着他****的衣衫,半晌,才淡然无波地轻笑一声:“躲了那么久,你是不是也该出来了?”
静默半晌,草丛中终于落处几阵被踩出的“卡擦”声。一个男子徐徐从木影间露出身形,视线在祁宁狼狈的模样上一落,似笑非笑:“看来祁相对小姐的确看护得紧,只可惜,小姐落难要营救的时候,始终是慢了那么一步。”
祁宁的背脊微微一僵,徐徐转过身来,一瞬不瞬地看去,嘴角抿起:“许久不见,你还是这么嘴上不饶人啊——陆军师。”
被直接道破身份,陆琊也不见半分恼怒,踱步到了祁宁身边,也是望着湖面上的点点游船,眼睛轻轻眯起:“再怎么不饶人也只不过是嘴上功夫,那比得上祁相老谋深算的手段。”
祁宁不怒反笑:“要说手段,这样大的一个山寨,偏偏被陆军师藏得没有丝毫线索可寻,这才应该叫真正的‘老谋深算’吧?”
陆琊看他一眼,轻笑:“这些不过都是些‘活人’,陆某不才,哪比得上祁相连‘死人’都藏得住的功夫?”
这“死人”两个字咬音似是特别沉重,听在耳朵里格外不是滋味。
陆琊眯长了眼,见祁宁始终不答,不徐不缓得接口道:“我本在想,祁相究竟会将小姐藏觅在哪,却没想到,祁相竟然这样大胆,堂而皇之地,竟将古楼国罪臣之女,改名换姓、金屋藏娇。只是不知道,若是大魏国国主知道了此事,又会对自己亲口赏赐的婚事,如何做想呢?”
风依旧徐徐地吹着,氛围却似是紧了紧。
“陆军师,可还记得我们的约定?”祁宁这样说的时候,视线落在湖面上,静得不泛一丝涟漪。
陆琊看着他,想从这个男人的神色中读到一些什么,最终,却依旧是一无所获,别开眼去,笑了笑:“自然记得。关于小姐依旧活于世上的事,除我自己之外,康家军再无第二个人知道。”
说到这里,言语一顿,冷笑道:“我知道如今小姐失了忆,但这并不代表着以前的事足以一笔勾销,哪日若是小姐想要离开,我定会带小姐走。康家与大魏、与你祁宁的恩恩怨怨,永远不会就这样轻易了结。”
“我,知道……”
祁宁这样答的时候,嘴角却是抿了抹笑,似有似无的弧度,看在眼中闲得格外无奈疲惫:“只要你还记得那个约定便好,至于‘原谅’,我从来没有指望过。”
陆琊看他半晌:“如今,我也只希望小姐可以好好的。康家军的那些兄弟那里,我自会去解释,但也,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若再有暴露小姐身份的情形出现,我不会再来帮你。毕竟,我们康家军与你祁宁,始终,是敌非友。”
祁宁抬眸看他:“那是自然。”
被这种闲淡无波的神色看着,陆琊不禁蹙了蹙眉:“要我记得约定,你也不要忘记了自己的承诺。当年自高园离开之时,你曾答应过我,有朝一日若让小姐再有危险……”
“‘除、非、我、死’。”淡淡地接下这句话,四个字出口,祁宁却笑意浅然,“那天,我是这样起誓的。”
陆琊大笑几声:“好,只要你没忘就好。今日的情形我暂且只当意外。若非有我在,等你从那么远的地方游水过来,小姐可还有救?我探过小姐的脉搏,她身上中的,可是名叫‘芙蓉醉’的一种毒药。”
祁宁神色微微一滞,渐渐便又凝重起来:“你是说——芙蓉醉?”
陆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祁相,这件事,恐怕还得由你查清后向我交待才是。为什么这皇宫大内特有的芙蓉醉,会出现在小姐的身上,在你祁相的身边,怎的还会有人想向小姐下手?”
“这件事,我自然是会彻查清除。”
一句话沉藏觅在风中,却低沉地让闻者都为止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