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干流寇将她们两人哄入了车厢里,来了两个人在前头牵着马,周围拍开两列,密集的影就在月色下垂在马车上,一时头脑晕眩下,竟有几分像是皇家护卫军队的错觉。
这一番折腾,已经让整个脑袋里极是钻疼一阵,秦淮抬头,视线透过半垂的帘子缝隙中漏入,只看到一个个粗壮野蛮的背影,不禁又将身边的尚香抱得愈发紧了几分。
这个时候也已经顾不上尚香冰冷的身子了,因为她很清晰地明白,自己的身子,在这个时候也分明是冷的。
不知道外头经过多少个岔路,深夜里看不清,秦淮凝神留意了,不知不觉也已被绕得头昏脑热,粗粗估摸着,这一路至少有七八个岔路口,而且每个口子的模样都长得一模一样,若不是那些流寇们走得气定神闲,她险要以为是被带在同一个点上绕圈。
心顿时又凉了几分。
若是上山的路只是山势陡峭,那也就罢了,但如今却像是那些流寇为防有人上山而故布疑阵,敌在暗我在明,就算祁宁那边脱身后想要爱营救她们,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心口一堵,愈是郁闷,秦淮看着那几人的视线不禁也慢慢地清冷了下来,眉心不禁拧起。寻常的流寇,又怎么会有这样深思熟虑的布置?
凯旋而归,山寨里顿时一片欢腾,也不知人怎能发出这样尖锐的声音,好似一群欢腾的野兽,呼叫声直上云霄。
几个人将秦淮两人赶下马车,随意将她们的手脚一捆,就一把丢到了角落的一处篝火旁。
熊熊的火焰中烧着干树枝,“噼啪——噼啪——”的光色直直袭入眼中。落在身上,原本干净整洁的衣服在这一时早已显得狼狈不堪,斑驳的污渍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显得格外刺眼。
其他的人好似还没有回来,那一处还蜷着一些女人和孩子,架子上又吊了几个男人,身上狰狞的血迹,分明是深邃的鞭痕。看模样,是这几日流寇下山搜罗上来的战利品。
秦淮紧紧地拉住了尚香,敛声抱着身子缩在那里,不哭也不闹。
大胡子在马棚里拴好了自己的马,才手拿马鞭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一眼瞥过秦淮,大笑几声:“怎么,三弟他们还没回来?这厮怕是上哪偷懒去了吧?”
有人正提着酒坛上来,闻言也笑:“大哥,恐怕是这次的人太过难缠,三当家落了苦战了。”
“或许也是。”大胡子看了眼秦淮身上的衣着,随手接过酒坛,仰头就是一口,“看这两个女人身上的衣料,也绝不可能是寻常百姓。”他伸手拿衣袖就直接擦了擦自己的嘴,胡渣上原本还粘着斑驳的酒渍,这下反而都沾到了衣袖上。
周围男人的视线闻言陡得聚集过来,秦淮还来不及感到厌恶,只听耳边遥遥传来岗哨上的高呼:“大哥,三当家他们回来了!”
这声音过大,心跳陡然一停,秦淮霍然抬眼看去。
山寨的门再次大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行了进来。秦淮这才知道为什么大胡子一伙会嘲笑她们两个女人“漏网”的事,比起那几个拦截在前头的流寇,这三当家带领的队伍,规模居然堪比一支正规皇军小队。
大胡子已经迎了上去:“三弟,你总算是回来了!”
马匹上的人一身藏青色的衣服,翻身而下,走到大胡子面前抱了抱拳,言语里可以听出分明遗憾的情绪:“大哥,那个车队已经叫我给扫了,只是……”
“只是什么?”
藏青衣一脸遗憾,显然感觉有些失了面子:“只是,叫对方给跑了……”
大胡子笑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肩:“这有什么,能把物资拦下就成!”
大胡子的笑声显得很是爽朗,秦淮只觉得悬着的那一颗心隐约间也渐渐落了下来。紧张的状态一松,竟然险些有种全身脱力的感觉,好在旁边支了一根柱子,恰让她全身的力气都支在了上头。
祁宁成功脱了险,这或许是在这么凄楚的环境里头可以听到的最好消息了。
既然逃了,那就逃得越远越好吧……既然被流寇捉来了这里,她的心里,也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弟……弟弟?!”
尚香微弱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秦淮一唬下,恰看到有个汉子从马队后方捆了一个人,拖到人前随手一推,将那人推倒在了地上:“当家的,这个人要怎么处理?”
发线有些微微凌乱,一张脸上没有丝毫神色,看不出一丝的表情,分明隔得很远,但这一眼看去,秦淮也分明感觉到那人私有似无往她们这里落来的视线,很轻很飘,一闪而过之后,就再也捕捉不到了。
大胡子皱了下眉:“这人是?”
藏青衣“哦”了声:“是回来山寨的路上碰到的,就被我顺手给绑了。”
“应该是三当家没有捉到人,所以随便遇到个人就泄愤了吧?”周围有人一起哄,顿时笑闹声一片。
藏青衣狠狠地回头瞪了一眼:“是哪个兔崽子说的!”
“好了好了,把那人关进去吧,今天兄弟们如此辛苦,该好好犒劳犒劳了!”
大胡子的话一出口,顿时周围欢腾一片。
尚渊也被丢到了这个角落,尚香正要出口,被秦淮手下的力道一用,到了嘴边的话就又被生生地拦了回去。只见不多会有人端了个碗走了过来,抓起尚渊的头皮,二话不说把碗里的东西都给灌进了他嘴里,然后随手往旁边一丢,就走入了那片热闹的火光里。
人走得远了,秦淮才敢压低了声音焦急得开口:“尚渊,你没事吧?”
尚香的一双眼睛已经有些微红:“弟弟,刚才他们给你喝的是什么东西?”
尚渊瘫靠在草垛上,闻言轻抿了一下嘴角:“应该是类似蒙汗药的东西……可以让我全身没有力气。不是毒……不用担心。”
秦淮这才松了一口气:“不是说都逃了吗?你怎么会被捉来的?”
“大人派我去保护小姐,刚追上的时候恰好看到小姐被他们带走。”
尚渊的话未免有些答非所问,秦淮的眼瞳却是不自禁地一缩:“你是故意被捉来的?”
半晌沉默:“是。”
秦淮咬牙:“你这样做又是何必?既然看到了就该回去告诉祁宁,让他来救我们,现在这样自己冒然行动,恐怕连自身都难保。”
“我已经在路上给大人留了信息。”尚渊看着她,神色格外平静,“保护小姐本就是我的职责,即使要我这条命,也在所不辞。”
尚香不知为何也在一旁始终没有搭话,秦淮这时终于再也说不出什么,在尚渊这种认真宁静地不带丝毫情感的视线下,不禁别开眼去。
其实,她从没有想过,自己的身上需要同时肩负着任何人的生命。
“我从不认为自己的命重要到需要承担别人生命的地步,不管是谁,我都希望你们要像我一样认为。我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事,但是只要有逃生的希望,我希望你们可以好好把握。不需要,管我……”
言语很清,很沉,渐渐地沉淀在周围,在不远处流寇们的哄闹声里顷刻间被压得没了去向。
遥遥抬眸望去,秦淮只觉得好像那样蹿动的篝火落入了她的眼中,沉沉地迷了视野。
流寇们闹够了,玩累了,渐渐地便没了声息。这样硕大的山寨,一旦静下,只留下了袅袅的余烟,慢慢腾入夜色之中,微薄的风刮过,隐约竟有几分萧瑟。
一大片空地上凌乱地躺着几个喝醉的人影,其他人也都一个个回了自己的屋子,先前群魔乱舞的景象一时像极了错觉。
如果不是手腕脚腕上捆绑着的粗重麻绳生生勒入了肌肤,这种清晰分明的痛觉过分真实,才没叫人险些以为先前的一切不过只是一场海市蜃楼。
秦淮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样迷迷糊糊地睡去,睡梦中依旧是漫天的火光,她想要逃离,想要奔开,然而一双脚却是重如千斤,忍她想要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等再次被吵醒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也不知是否因为睡得太久太死的关系,朦胧中睁开眼,整个头都是深深钻疼的感觉。
睡眼朦胧地渐渐回神,才见是周围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几个汉子,正和旁边的几个女人撕扯。一惊之下,所有混沌的情绪顿时荡然无存,身边同是初醒的尚香这一时也陡然成了一只警惕的猫。
那几个人捏着几个女人的脸在那里一脸淫意地打量,不时吸上几口到了嘴边的口水,拎起几个女人的衣服就往外面拖。顿时一片疯狂的哭喊声此起彼伏,撕扯之间有些衣衫也被拉得一片凌乱,偶尔露出几抹酥肩,顿时让几个兽性大发的男人愈发按奈不住,有几个也等不及往房里带,已经狂躁得咬上了她们的头颈。
秦淮只感到一阵作呕,胸口不禁几下翻涌,忍不住别开眼去。
“小姐,你怎么了?”尚香发觉不对,慌忙来探看,却被人陡然从身后一把捉了起来,整张脸顿是一片煞白,尖喊一声,“你要做什么!”
那个男人被她尖锐的声音弄得耳膜一震,正皱眉,恰见秦淮闻声回头,陡然眼中的精光一亮,一把将尚香掷到了旁边的地上。
秦淮心头一惊,那人已经一把捏上了她的下颌,吃痛下不禁闷哼了一声,只觉迎面而来是汗味和酒味混杂间的一股子恶臭,一张粗朔肮脏的脸落在了咫尺的眼前,那抹视线就像一只手,在她全身上上下下肆无忌惮地一阵乱摸。
其他人见状,也多看了秦淮两眼,眼中顿时露出一阵艳羡,暗咽两口口水,尖酸地道:“胡二,我们是乘当家的不在才来偷腥的,你放目标那么大,也不怕回头给发现了!”
“嘿,为了美人,老子不管了!”胡二说着,伸手便去摸秦淮的身子。
这只手还没碰上的时候,就已经感觉一阵恶心,秦淮转身想逃,但又被一把捉了回来,动作顿时愈发粗暴了很多:“娘的,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争执下,衣襟已经松开了几分,秦淮惶恐中发觉,自己竟然绝望到连哭的心思都没有了。
或许捉来的时候就该有这样的觉悟……她死命地扭动着身子,想要挣扎,但是她的手脚都捆绑着麻绳,男人的力气太大,好像两只钳子,死死地钳住了她的四肢,让她根本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争执之间,衣衫包裹下的春光隐约几分露出,周围一片寂静,别的男人似乎也忘记了自己手上忙碌的事,一双双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
就好像是在看一出霸王硬上弓的戏一样,没有半分怜悯和同情。
秦淮手上反抗的动作不禁渐渐地安静了下来,男人的手已经渐渐褪去了她肩上的纱衣,带着粗糙厚茧的手指摸过她的肌肤,从心里是彻骨难耐的厌恶。
胡二的手慢慢地往她的胸口探入。
她徐徐地垂落了眼睫……
眼前有一个人影一闪而过,胡二的身子一晃,冷不丁地被撞倒在了旁边,秦淮诧异地看去,却见眼前的人这一用力下足下也有几分不稳,身影一晃,已是栽倒在了她的跟前。
终于颤抖了一下唇角,才发觉自己的声音也是哑的:“尚……渊?”
胡二被一撞下直直地磕上了旁边的柱子,额头顿时肿起了一块,顿时怒目大眦,抬腿一脚踹上了尚渊的身子:“******!你小子是找死是吧!”
这一脚极重,直踹在尚渊的胸口,将他生生往后踢飞了几远,徐然地再用力支起身子的时候,嘴角已经有了斑驳的血迹。然而他没有多吭半声,只是一双深邃的眼一瞬不瞬地看着胡二,冰冷无情间,冷得更有几分杀意。
胡二也被这样的神色唬得一愣,转而愈发怒起,三两步到秦淮面前,一把握着她的咽喉拉到自己面前,冷笑:“敢用这样的眼神看老子?你以为自己是谁?怎么,喜欢这个女人是吗?”
生痛的感觉伴随着困难的呼吸,但是这句话在咫尺划过自己耳边的时候,秦淮依旧忍不住思绪一滞。
喜欢她?尚渊?
然还未来得及多想什么,有浓重的酒臭味迎面而来,男人的吻粗野地落在她的唇上,顿时一阵头昏目眩,险些就要昏厥过去。强忍着最后一份神智狠狠地咬上一口,嘴边顿时酿开一股血的腥味。
胡二吃痛下松开了嘴,眼里阴戾的神色一闪,顿时扬手就狠狠地抽了她几巴掌:“臭娘们,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自己是谁,不过就一婊.子!”
“放开她!”
秦淮被这几巴掌煽得一阵眩目,正抬头,只听尚渊一声吼,才发觉他任要扑上,却是被周围涌上的几个汉子死死地压在了地上。他的手握得格外的紧,第一次让她看到那双深邃的眼中竟然透着几分腥红,阴沉得像极炼狱修罗。
“废物,这个时候还想逞英雄!”几个人骂骂咧咧得将他围绕在中间,毫不留情地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重重的拳脚落在他的身上,沉沉得几声咳嗽也好似是断断续续,然而他冰冷的目光始终一瞬不瞬锁在胡二的身上,语调沉静:“放……开她。”
秦淮死死地防着胡二,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只觉得自己的眼睛格外的生涩。
“喂,用这个吧。”不知是谁兴致盎然地高呼了一声,当秦淮看到那人手中在阳光下耶耶生辉的粗鞭时,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几个汉子似也是上了兴致,顿时一阵起哄,围着的几个人往旁边退了几步,把人便被推到了中间,一扬手,陡然就是一鞭。
这鞭子有她大半个手腕这么粗,狠狠落下,尚渊的身上顿时落上了一道深邃的口子,沉沉的血色渗出,顿时染开了他大片的衣衫。
胡二在旁边看得得意,扯起嘴角看他:“小子,舒服不?”
尚渊安静地抬眸:“放了她。”
二话不说,陡然又是一鞭子,比前一鞭有过之而无不及,尚渊支着身子的手臂一哆嗦,险些没有稳住。有一滴滴的血顺着他的胸前染开,点到地上。
紧接着,鞭风陡然呼啸,一下又一下,密集无隙。
尚渊死死地咬着牙,始终神色冰冷漠然地看着他们。
“别……别打了!”秦淮全身颤抖,想要扑身过去,却被胡二死死地拉在了身边。
胡二低头,胡渣摩挲在她的脸上:“要我们别动你的情夫,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血液在此时仿佛一僵,秦淮眼前一恍惚,却见有人直扑在了尚渊身上,鞭子无情落上,剧痛下猛得震开几声呻吟,挥鞭的人被这一唬
下,动作也分明顿了一下。
血痕衬托下,那张原本就煞白的脸此时愈发得没有几分的血色。
护在尚渊身上的人,是尚香。
秦淮眼中的神色,这一霎,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安宁:“放了他们。我……满足你。”
冷笑一声,胡二粗暴的动作落在她的身上,一点一点地侵占着她的肌肤,反抗的动作慢慢静下,忽然将最后的一丝气力也彻底地收起,周围的嘈杂衬上她的静,格外得对比分明。
没有再看尚渊的神色,她沉沉得闭上了眼,干裂的眼角竟有几分涩涩的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