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雅问:“呃,你——你说什么?你才傻呢!”
“——”林夏极力掩饰不住内心的欢喜,咯咯笑起来
“林夏,你笑的样子真好看。”米雅说完跑了起来,“你不是要接朵朵吗,快点啦,去晚了让朵朵等急了可不好。”
“呃。”林夏怔住很快又偷偷笑着跟上去。
林夏跟着米雅跑起来,两个人的衣服很快被雨水淋湿,踩着马路的积水跑着,雨水飞溅起一个个水波,无比畅快,像调皮的童年里雨天宁愿在外面淋雨,让雨水冲洗全身,即使回到家里被爸爸妈妈打屁股,甚至染上感冒发热一连几天无法在和伙伴们玩耍,也会尽情享受雨水冲刷带来的欢快。
马路上,出租车时不时地从身边滑过,两个人的身上被溅满污水,又很快被雨水冲洗干净。米雅好看的马尾辫耷拉下来,额前的头发粘在两鬓,原本漂亮的脸颊更加可爱动人。
米雅问:“看什么?”
林夏说:“米雅,你真的——真的很好看。”
米雅又问:“呃?你——你说什么?”
林夏又说:“我说米雅,我喜欢你。”
米雅笑了:“林夏,你知道吗,你有时候好腼腆,有时候又特别——特别——”
林夏追问:“特别什么?”
米雅咯咯笑,先是不肯说,后又卖弯子说:“我说了你可不许生气。”
“嗯。说吧。”
“有时候你特脸皮厚,特别不要脸。”
“好啊,你敢骂我!”
两个人向一中附属幼稚园跑去,幼稚园的大门紧巴地锁着,里面没一个人,只有成条成条的雨水落下来。
米雅转身生气地看着林夏:“你知道今天是周日的,是吧。”
“嗯,记得。”
“记得你还让我瞎跑一趟。”米雅大叫,跺脚。
“呵呵,我不是也淋了一身吗?!”
“你混蛋活该!”
“我就是——就是想和你多呆一会嘛。”
那个雨天,我们都很开心,记忆里好像从来没有那么痛快过,即便爸爸妈妈一起陪我出去玩,也从来没有那样尽兴过,而这一切又是那样短暂。
朵朵死了。
然后,一切都仿佛换了个世界,天地倒转,而林夏又重新把自己封闭起来。
足球赛上,林夏像答应我的那样如期上场,比赛开始之前,我站在他身边,说,如果不喜欢,就别上场了。他勉强地冲我笑笑,说,没事的,又说,只是——只是朵朵再也看不到了。
我看到他说到朵朵时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那情景像是针扎一样让我难受,长这么大只有妈妈跟着别的男人去了加拿大时,我才那样心痛过。
林夏塞给我一张照片,是他和朵朵的合照,然后转身跑进了球场。
画面上,林夏趴在桌子上写作业,朵朵则努力爬上桌子,踩在林夏的书本上,怯生生地向镜头这边看来,身体往林夏身上靠。我听丁小乐说过一些关于林夏家里的事情,说他爸爸很凶,后母很疼爱他。林夏怕咯到朵朵让她踩到书本上,朵朵怕妈妈看到生气一直怯生生地看向窗外,怕妈从外面看到这一切,妈妈不止一次告诉她,朵朵啊,别打扰哥哥温习。
我知道,即便我拦着他也会上场的,他说过的就一定要做到。表面冷酷的背后是年久积压的厚厚的不安,无助,想到这些我很痛恨他的爸爸,如此残忍的对待自己的孩子,究竟是为什么呢。
林夏不是那个女人的亲生儿子,可是作为继母她却超越亲生母亲地疼爱林夏,朵朵和林夏不是亲兄妹,可是那般爱着对方。有些爱是没缘由的,也许只是一句话,也许只是一眼温暖的目光,现在,我知道了。
06年夏初米雅
米雅站在自家别墅门前,大群鸽子踩着阳光掠过大门从头顶飞过,扑啦扑啦落在二楼的阳台上,她冲它们笑笑然后钻进爸爸配给她的车子内。
几乎拥有无比财富的博天集团的懂事长唯一的孩子米雅无数个阳光明媚的早晨都是这样开始的,离学校还有一段路的上岛咖啡屋前米雅喊司机停了车,然后打开车门头也不回地走向学校。
记忆里从上岛咖啡屋到川海一中的路上总是很热闹,在一中附小读书时遇见了杜可可,然后初中时高皮皮会突然从一旁蹦出来,然后再傻乎乎地献上奶茶,说,嘿嘿,米雅,我今天给你换了新口味,很好喝的。
笨蛋,我们俩呢,你给我一瓶怎么行啊。
米雅会不等高皮皮说话便夺过他留给自己的奶茶,然后冲他摆出一副夸张的感谢的表情,说一句“我替可可谢谢啦哈”,再然后拉着可可的手飞快地跑向学校。
哗啦哗啦飞逝的时间里,可可在去年夏天便离开了。站在站台紧紧拉住可可从车窗里伸出的手,彼此看着对方呜呜地哭泣。可可的手随着火车开动缓缓飞向前方,米雅的脚步也飞快地跑起来。
米雅跟不上火车,一屁股坐在地上。
可可走了,米雅以为从此就要孤单了呢。春天快要结束的时候,学校来了个冤家。
林夏的出现让高皮皮愤怒起来,然后夹在中间不得不观看这部上演在彼此都处在困惑迷茫叛逆疯长的日子里的青春闹剧,闹剧越演越烈,让米雅难过的是两人的闹剧间接造成了朵朵的车祸。
课堂上数学老师讲解周末模拟考试的数学卷子,底下哀叹兴奋声此起彼伏,老师念名字让人上前领卷子,大多是听到老师喊自己名字后兴奋地跳下座位,然后拿着卷子无比失落地到回座位上,间或有几个考得不错的都成了稀有动物。
“李文书68——李健康59——米雅72——”
听到米雅考了72分,底下立即一阵骚动,男生爱慕的眼神,女生嫉妒的眼神,小声诋毁的声音,要好祝贺的声音,等等等等,这些全不能影响米雅的心思,像是个木偶一样完全不为周围的状况所动。
米雅绷着脑袋等待老师喊“林夏”两个字,林夏这次模拟考仅仅考了两门,数学是其中之一,天知道心情糟糕的林夏会考多么糟糕。
米雅想起林夏的“命令”:
“米雅,老师发我试卷你去领,知道吗,知道吗你,说话呀听到没啊你。”
“哎呀我听到了,听到了,嚷嚷什么呀,好像我是你什么人似的。”米雅是有点生气的。
“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啊?”林夏一副很理所当然的样子。
“臭美什么呀!”米雅顿下,又说,“呵呵,你知道你臭美起来特像什么吗。”
“像什么,什么?”
“嘿嘿,特像我们家小狗,每天都一副天生别人就欠他似的,摇着尾巴在我面前“汪汪”能叫上好几个小时呢,要我给他东西吃——”
“米雅,真好笑哈,我们家也有一只小母狗,你想不想试试我是怎样虐待它的。”
“混蛋,我又不是你们家小狗。”米雅说完拔腿就跑。
别人眼里的冷酷的家伙内心是无比渴望和大家一起嘻嘻哈哈的,很多时候,林夏会嘿嘿冲自己笑起来的,笑容犹如冬天的暖阳,而那份温暖只有走进那颗深深把自己保护起来的孤单的心才会感受到。一个人一旦失去活下去的依托,便茫然不知所措,而朵朵就是林夏活下去的依托,信念,甚至是生活的方向。
米雅刚一坐下来,数学老师就说:“林夏没来,他卷子我先拿着,等会下课你们谁带拿一下。”
临近下课。
对睡觉的人而言,课堂是短暂的。
趴在课桌上大睡的米雅被喊起来回答问题,回复老师的答案简直相差十万八千里,数学老师很生气,说,米雅,看看你的卷子,因为这个知识点,你失了多少分,有些分都是不该失的,平时注意一点,依你完全可以考80多的。虽然这个学期进步很快,但是还需要坚持下来。
米雅没有说话,低着头不予理睬。
“好了,最后一大题呢,林夏的卷子还有一种简单的解法,我不讲了,哎李文书,你上来把它抄在黑板上。这种解法很容易看懂,你们自己看吧。”
李文书从老师手里接到林夏的卷子立刻目瞪口呆起来,整洁的卷子上面被批了大大的100分,老师嘴里这次几乎全军覆没的考试林夏竟然考了个满分。
100分!
底下立刻响起一场空前的骚动,惊叹声,持续到下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