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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七月,跟着温暖走(上) (1)

还是凌晨三点的时间,医院打来电话,关于姑姑的。

秦希慌忙赶去医院,还是没有见到姑姑最后一面。

姑姑这样突然走了,几乎没给秦希丝毫心理准备。原本以为姑姑怎么也会度过这个夏天,然后等天凉下来,可以再多过些时日。因为姑姑身体一直很好,没有生过什么大病,所以这么想。

姑姑火化那天,爸爸也从乡下赶来。

爸爸进门的时候,秦希站在门口像招呼其他亲戚朋友一样把爸爸让进门,坐下吸烟,沉默,彼此没有半点父子亲近的地方。母亲死后,爸爸很快娶了现在的女人,接着自己被姑姑接到城里,被没有孩子的姑姑养大成人。

暖暖进来时,秦希正在里面招呼别人,抬头看见她一脸难过,轻叹一口气,唉!暖暖的处境并不比自己好多少,他母亲患了胃癌,与患肝癌的姑姑相比一样痛苦,受折磨。

大家为姑姑的突然离开掉眼泪的时候,秦希却比平常任何时候都平静,表情没有丝毫起伏,一直那么呆呆地招呼着别人。

亲戚离开了,热闹的场面安静下来,秦希坐在姑姑的遗像前,看着遗像。镜框里的姑姑很安详地看着秦希。

夏小暖赶在姑姑的葬礼上来到家里,已是默认她不再为之前的拌嘴生气,与他和好。

夏小暖的妈妈和姑姑住的不是同一家医院,是川海第一人民医院,而且还是最好的病房。

暖暖在电台工作,工资不是很多,要顾整个家庭开支并且还有艾艾在读初三要花不少钱,她哪有那么多钱?

可是,这些话秦希现在懒得开口。

夏小暖注意到秦希的眼神,或许秦希在猜测妈妈住这么好的病房会花很多钱,会想这些钱是哪来的。她心里好想找个时间好好和他谈一下,告诉他,如果没有继父的好友米安米叔叔帮助自己,自己早就被现实累垮了。

夏小暖的妈妈骨瘦如柴,身体如一团骨头缩在病床上的被子里,看去像放了个椭圆型的盒子,触目惊心。她已经没力气说话了,见到秦希来很高兴,可是嘴角动了动便累得不行重新恢复之前的神态。

夏小暖为妈妈擦下身的时候,掀开被子女人身体开始腐烂的画面让秦希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病房外的热气逼人。

如果不是呆在这么好的病房里,那么——秦希不敢往下想。

“对不起,暖暖,我——”

“希,别说了,我知道——”

“委屈你了。”

“妈妈吃了很多苦,我不会让她临走再遭受那么多罪。”

“——”秦希说不出话,紧紧抱住夏小暖。“学校还有一堆事,我得回去看看了。”

“嗯。”夏小暖点点头,等秦希走远了,快楼道拐角的时候,又喊住了他,“希,等等。”

秦希问跑过来的夏小暖:“什么事?”

“你现在还在代初三的语文课吗?”

“还代呢。你是不放心艾艾吧。”

“嗯。”夏小暖顿了顿,“虽然她一直不能接受我妈这个后妈,可是我妈打心眼里喜欢她。她爸爸死后,除了我和我妈,她没什么亲人了。马上中考了,她又对我很抵触,你替我照看着点她”。

秦希回学校的路上,街道里遇见两个学生正在争执。

“我就是骂林夏,你管得着吗?”是全校闻名的坏蛋份子高皮皮的声音。

“你——”

高皮皮身后的兄弟们哈哈大笑起来。

丁小乐天生就没有与人骂架的天赋。

“呵呵,林夏那坏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不让我骂他。”

“你管不着,总之不许你骂他。”

“我偏骂他,你管得着吗。林夏,卑鄙无耻下流,我插你屁眼——”

“我——****你妈高皮皮,”话语落下连丁小乐也涨红了脸。

“丁小乐,别以为我不敢揍你,惹闹了老子,天我也给它捅下来,你少惹老子,老子对你成绩第一不感冒,惹了我照样揍你。”

“我也告诉你,你骂林夏就是不行!”咬牙切齿。

“嘿,我偏骂林夏怎么的,林夏****姥姥,林夏我干你老婆——”

绝对出乎高皮皮意料,面前这个单纯的男生竟然突然冲上来就给自己一拳,顿时鼻子汹涌流血。

“******妈,还干看着干吗,给我打。”

丁小乐顿时被人四个人围住,个个凶得要把瘦弱的小乐吃掉似的,为首的是和林夏有过几次交锋的高皮皮。小乐捂着肚子靠在墙上一点一点向下滑,左眼红胀得像个鸡蛋似的,嘴角鲜血流了一脖子,白色衬衫也染红一大片。

远远无意看着的秦希看事情不妙,虽然不是自己班的学生,可还是要管管。秦希正要出来,身边跑过两个熟悉的身影。

——是林夏和米雅。

林夏恼怒万分。

米雅死死拉住林夏,并且冲那边大喊:“皮皮,你们耍流氓也不看看对象,丁小乐招你们惹你们这些混蛋了?”

林夏直直地看着高皮皮,一直挣扎着要冲上来。

米雅死死拽着不放。

“米雅,你松开!”

“我不松,林夏,别打架好吗?他们那么多人你斗不过他们的。”单薄的身体快要抵挡不住的林夏挣扎,米雅冲高皮皮大喊:“高皮皮,你他妈要是还把我当成朋友,就带着人给我走,你他妈听到没有?”

“****你妈,你他妈凭什么指挥皮皮哥,你他妈做别人的女人就他妈少在皮皮哥面前耍威风——”高皮皮身边的那个小兄弟还没有说完,脑袋就重重地挨了一巴掌:“你他妈给我住嘴,别在这给我丢人现眼。”

高皮皮顿下,接着说:“米雅,以后你我再不是朋友,下次见了就是仇人,记好了给我。”

林夏声嘶力竭,瞪了米雅一眼,然后扶着丁小乐离开。

雨哗啦哗啦地下起来。

秦希钻进出租车回学校。

雨水打在车窗上,扑打做响,已经离开那几个学生打架的地方,脑子里面还是他们刚刚打架的画面。

——他们敢爱敢狠,他们可以为朋友的名誉奋起,他们也可以恣意地打架。

——他们是勇敢的,不管是打人的高皮皮,还是被打的丁小乐,还是林夏和米雅。

朵朵车祸死了。

我是罪人。

——06年初夏丁小乐

家里来了很多人,派出所的,律师,都是为了朵朵的事的。妈妈代替朵朵的家长和逃逸的司机谈判。逃逸的司机并没有在家里出现过,进门的是他的律师。

丁小乐询问了一个在省外读法律专业的一中校友,知道司机逃逸,事情没那么容易赔钱了事。想把这事情告诉林夏,可是好几天都没见到他人了,教室里没,学校里没,家也不回了。

丁小乐知道唯一能找到林夏的便是米雅,那个漂亮的、很多地方和可可很像的女生。

数学课上,丁小乐头一次趴在桌子上睡觉,老师没有喊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下课了,卷子上的题目也讲到了最后一题。数学老师拿着卷子站在讲台上,没有继续而是问台下,及格的人举手,然后下面的声音微乎其微,十多人举起手来。

老师又问,难吗,下面异口同声,难,很难。声音倒是很强大。借口,你们就会找借口,老师拿了卷子点了点下面一个个张嘴的脑袋,这卷子是有点难度,可你们也至于考这么差吧,才这么点及格的,人家——人家怎么就考了高分,我这把张卷子留下,下课都来看看,看看人家,解题方法新颖,卷面整洁,你们能做到一半我也心满意足了。

下课后,女生们围住了老师,然后惊叫声此起彼伏。

“真的呀,好新颖,好干净,简直就像个女孩子。”

“这解法太简单了,我怎么就想不到呢。”

“林夏?林夏,哪班的?”

“反正呀不是我们的张果老教的。”

“小心你的嘴巴,被老师听到你可又要被罚站哈。”

“林夏你都不知道,那米雅你总知道吧,她男朋友。”

“哦哦哦,原来是那个家伙啊?!”

丁小乐看看自己的试卷,无比失落的82分,随手塞在桌子里面,然后走出教室。

“看了吧,没人家考得多,失落得耷拉着脑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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