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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我们一直一直在一起(上)

高静那个大嘴巴说过人天生都是做侦探的胚子,夏艾艾记得自己当时只是嘿嘿笑她又装模作样乱下结论,可是这会她觉得高静的话太有道理了,不对,简直就是真理。夏艾艾小心翼翼与前面那个一身米色衣着的女人若即若离,那女人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仔细侦查之内。

啊!

那不是——

夏艾艾差点叫出来,她看到那女人竟然进了丁小乐的家。丁小乐夏小暖,夏小暖丁小乐——两个人的名字在她的脑袋里上下不停地浮动,恋爱,情人,晕,亏你想得出来,两个相差六七岁,一个学生一个电台DJ,哪跟哪啊这是,八杆子打不着的。夏艾艾急切想知道姐姐到底和丁小乐家有什么关系。

“艾艾。?”

夏艾艾正在发呆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思绪。抬起头来,“啊”地一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姐姐已经站在自己面前。

“姐。”

“你怎么来了?”

“我——我来找丁小乐。你来找谁?”

“小乐不在家,就他爸爸一个人。”夏小暖说着向巷口走去,忽然又转身说,“艾艾,早点回家吃饭。”

姐姐不愿说,夏艾艾没敢再问,应了声姐姐的话朝巷子深处走去。这条路拐个弯后,再几步就是高静的家。还是忍不住看了看丁家,普通街巷小四合院,大门上青苔蔓延。如果鼓足勇气,或许可以去敲门进去看看,丁小乐的爸爸妈妈会不会不喜欢他带自己来家里呢,不会不会的,小乐那样优秀,在家肯定很有地位,不像自己在继母以及那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姐姐面前,好像永远都是那副低声细语的样子。那不是文静,是有东西卡在喉咙里,经年日久结成疤结实地附在上面,甚至可以说是连为一体。如若他爸爸妈妈不欢迎自己的到来,丁小乐也一定会大声说,我喜欢艾艾我偏带她回来,你们管不着。

可是,可是,那些场景的前提是丁小乐喜欢自己,而事实上他好像根本不喜欢自己,这一切都只不过是幻景,如梦般美好却是一枕黄粱,永远不可实现。

转角的时候,夏艾艾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丁小乐,然后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高皮皮。

丁小乐像发怒的小兽一手揪住高皮皮的头发,一手不住地朝他身上打去,嘴里不停地蹦出“流氓混蛋”之类的单词。而平日里飞扬跋扈的坏蛋高皮皮呢,被丁小乐顶在墙上任其暴打,不反抗不还手也不说话,整个一块被人置于砧板的肉板。只是被打着的间隙不住地发出低沉的呻吟。

“混蛋,流氓,你说话啊,你说啊——”

“——”

“你个混蛋,你骗我,你说只是演戏给林夏看看,干嘛还真打我,干嘛还要当着米雅的面,****妈的,我鼻子还疼呢——”

“——”

“说话,我要你说话,你到底听到没有?说,说——”

“——”

丁小乐打累了气喘吁吁做在地上,眼泪模糊着脸颊,嘴角还低声说着什么。

而嘴角流血脸颊红肿的高皮皮靠着丁小乐依着墙根,从口袋里取出纸巾递给丁小乐,被他给推搡着拒绝回来。高皮皮把脸转到丁小乐看不到的一面,眼眶里泪水汹涌,失恋如庞大山石坍塌下来般,在心里激起长长的浩荡而又无声的伤痛。微微笑了下身边这个和自己一样无比坚定地喜欢着米雅的男生,明明知道米雅不会喜欢自己,仍然傻傻的暗暗喜欢,还要掩饰这份喜欢,该多么压抑啊。这个爸妈与老师们夸奖下犹如穿了一身紧身衣长大的,惟恐旁骛使得学习下滑的优等生,却只能暗暗喜欢而连表白的机会都没有。自己似乎又比他幸福,自己喜欢米雅,就去肆无忌惮地追她,跑到她面前大声告诉她我喜欢你米雅,尽管现在身心疲惫伤痕累累。

因为这些,自己心甘情愿地默默忍受丁小乐疯一样的暴打。

“小乐,对不起——”

“混蛋,你不是死了么,还知道喘气?”

高皮皮半天没有接话,丁小乐转过头来看,突然惊呆了,“喂,你这么冷血也会哭啊?”

“小乐,我知道你们这些成绩好的压根就看不起我们,我是混混,我还是无耻的混混,可是,可是我今天向跟你说说心里话。”

“——”

“三年前我就开始喜欢米雅了,每天围绕着她像跟屁虫,三句话不离喜欢她,为她掏心掏肺——可是,可是她从来就不肯正眼看我一眼——那个混蛋林夏以来,她倒像个跟屁虫一样贴上去——我——我气——”

“——”

夏艾艾辗转难眠,索性坐起来想白天的事,丁小乐与高皮皮仿佛互换了面目,温文尔雅的男生凶暴起来,而凶巴巴的家伙反到一副老实巴交任人欺侮的模样,甚至同时为一个女生汹涌地流眼泪。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高皮皮流眼泪。完全一个无助可怜的孩子样。恐怕这让他的妹妹高静打死也不会相信。

心头最大的疑云——丁小乐喜欢的那个“妖妖”是谁终于解开了。竟然是米雅。林夏不是和米雅正——三个男生喜欢一个女生。夏艾艾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说不清除为什么。

MP3里播放着GiGi的《向左走向右走》,夏艾艾听着听着就趴在枕头上呜呜哭了。眼泪过后,她判若两人,在心底暗暗下定决心。

午后,雨后。街巷深处。

夏艾艾与丁小乐几乎脸贴脸站在街巷鲜有人来往的拐角。

“丁小乐,我喜欢你!”尽管心底暗暗给自己鼓劲,说完脸还是涨红起来。

“艾艾,你——你真会开玩笑——”

“我不是开玩笑,我真的好喜欢你!”

“——”丁小乐无语,呆住,几乎昏倒。半天才吞吞吐吐说,“艾艾,我——我有喜欢的女生了——”

“你骗人。”夏艾艾说着眼泪出来了,“你的‘妖妖’是吧,可是——可是‘妖妖’喜欢林夏,她根本——根本不会喜欢你的。”

“你怎么知道‘妖妖’?”

丁小乐怔在那,‘妖妖’二字只在自己的日记本里出现过,那么丢失的日记本。“艾艾,你——你捡到我的日记本了?”

夏艾艾没有说话。

“你都看了?”

“——”仍然沉默。

丁小乐想大喊“你怎么可以偷看别人的隐私呢”,但是没有看出来,而是:“艾艾,谢谢你,你把日记本还给我,好吗?”

“小乐,做我男朋友吧?”

尽管尽量装作一副令人讨厌甚至无耻模样,说出这句黑夜里不知练习过多少遍的话语,声音还是那样孱弱颤抖,仿佛树叶滑落般轻微响动便能打断。

爸爸被校长喊去了学校。

是林夏又出事了,他把高皮皮打成重伤,正在医院抢救。

丁小乐看着窗户外面,心里没有丝毫高兴,也不应该高兴这他清楚,尽管脑袋想起可可便会无比仇恨林夏的父亲,顺带也恨上他,可是不能忘记林夏被自己打时看着自己的眼神。他清楚林夏一直都把自己当作亲弟弟,像朵朵跟他那样的关系。

一起打过篮球叫秦希的那个老师来找过丁小乐一次,问过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小乐,你姑姑家在川南吗?”

“秦希老师,你问这个干吗?”

“随便问问。”

“随便问问?那我可以不回答吧。”

“汗,你干吗这么敏感嘛,老师想和你这个全校出了名的好学生交个朋友,总得聊些什么吧。”秦希顿下又说,“你姑姑有一个女儿,一个儿子,是吧?”

“老师,你想改行吗,做侦探好像不适合你,你也太瘦了,根本抓不了坏人。”

“哎你小子怎么说话呢。”秦希说着从旁边的报亭那要了两瓶可乐,随手递过来一瓶给丁小乐,“给,这天呀越来越热了。”

“老师,你今天好奇怪。”

“林夏出事了,我随口把这事在我女朋友面前一说,她呀一听林夏二字急了,又问不是本地人吧,我说你怎么知道,她没回我话,莫名其妙地就哭了,哭着说林夏可能是她亲戚,要我打听打听他还什么家人。”

“——”

“哎,丁小乐,你怎么不说话啊,你不是他表弟吗,那你们家和夏小暖,就我女朋友夏艾艾的姐姐,是不是也是亲戚?”

“夏小暖?我不认识,我们亲戚也没有姓夏的。”

姓夏的?从来没有见过什么姓夏的来过家里,爸妈也从来没说过有姓夏的亲戚。

家里来了很多人,派出所的,律师,都是为了朵朵的事的。妈妈代替朵朵的家长和逃逸的司机谈判。逃逸的司机并没有在家里出现过,进门的是他的律师。

丁小乐询问了在省外读法律专业的校友,知道司机逃逸,事情没那么容易赔钱了事。

好几天都没见到林夏,教室里没,学校里没,家也不回了。

丁小乐知道唯一能找到林夏的便是米雅,那个自己曾经深深喜欢的女生。

数学课上,丁小乐头一次趴在桌子上睡觉,老师没有喊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下课了,卷子上的题目也讲到了最后一题。数学老师拿着卷子站在讲台上,没有继续而是问台下说及格的人举手,然后下面的声音微乎其微,只有十多人举手。

“老师又问,难吗?”

“下面异口同声,难,很难。”声音很强大。

“借口,你们就会找借口,”老师拿了卷子点了点下面一个个张嘴的脑袋,“这卷子是有点难度,可你们也至于考这么差吧,才这么点及格的,人家——人家怎么就考了高分,我这把张卷子留下,下课都来看看,看看人家,解题方法多新颖,卷面多整洁,你们能做到一半我也心满意足了。”

下课后,女生们围住老师,然后惊叫声此起彼伏。

“真的呀,卷面好干净哎,简直就像个女孩子。”

“这解法太简单了,我怎么就想不到呢?”

“林夏?林夏,哪班的?”

“反正呀不是我们的张果老教的。”

“小心你的嘴巴,被老师听到你可又要被罚站喽。”

“林夏你都不知道,那米雅你总知道吧,她男朋友啊。”

“哦哦哦,原来是那个哈!”

丁小乐看看自己的试卷,无比失落的82分,随手塞在桌子里面,然后走出教室。

“看了吧,没人家考得多,失落得耷拉着脑袋呢。”

转身看看小声嘀咕的人,没带任何表情的,再转向外面的时候米雅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米雅是来问朵朵的事情。因为他也不知道妈妈和撞朵朵的司机怎么谈的,也就没有什么可跟米雅说。

他最后问她:“林夏,现在在哪?没事吧?”

“他都好几天没说话了,过些天或许会好些吧。”

“这几天来上课了吗?”

“没有。”

曾多少次想过与她的对话,要自己怎样怎样绅士或者怎样让自己看起来是个优秀的人,可是真的赶上这样的场面,却又如此苍白简单。

他想追上去,说,自己就是“深海。岛屿”,甚至告诉她,自己是多么多么喜欢着她。

林夏几乎再没来过学校,丁小乐记忆里林夏最后一次来学校是个下午。

那天,闷热的天气逼人,和夏艾艾还有高静去了天卷书屋。

天卷书屋,学校的斜对面,离学校只隔一条马路,透过窗户可以清晰地看见学校门口的一切。各种各样的小吃,埋头前进的高三生,快乐轻松的低年级学生,还有附近幼稚园里欢快的小孩子们,风景热闹如常。

夏艾艾与高静都是很快就要参加中考的初三生,向他讨教最后一轮复习方法。这个夏天,林夏的突然而至和米雅的彻底离开,离开自己的心,把丁小乐的一切都打乱了,整天都昏昏噩噩,根本说不出什么复习的好方法。两个女孩在书店里面翻看着新到的辅导资料,间或问一些建议,他都真诚地回答她们。

米雅!

林夏和米雅站在学校的报亭那,他低着头,米雅在跟什么人打电话,间或还问林夏几句什么。

丁小乐冲出天卷书屋,飞快地跑过去,还是被车辆阻隔在马路这边。然后,视线里再也没有那个俊美的男生与米雅的身影。匆匆而过的公交车上站着两个熟悉的身影,因为处在市中心,公交车里很拥挤,林夏拉着头顶的扶手,米雅没有扶手也足够的空间可以立住脚,几次快要摔倒抱住了林夏。

两个人亲密的样子深深刺痛丁小乐。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连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嫉妒他们么。不是,不是。可是为什么心那样难受。言语不清的难过涌上来,脸部抽搐,眼泪那样势不可挡地汹涌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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