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所有你曾经伤害过的人
“我时常觉得自己仍然是个13岁的小孩,不知道怎样去做一个成年人,装模作样地过自己的生活,迫不得已时做做笔记,仿佛是穿着戏服在排演一场中学的话剧。”坐在街角的杰西喃喃地对塞琳娜说的这句话深深感动了你,都好几年了。大学里,你让你的生活尽力躲开那些块块的光亮,你害怕孤单在没有光鲜的角落里守候单薄的温暖,你伤心的时候总自言自语地说《Before.Sunrise.1995》里的这句台词,说过都会安静地待上一小会儿。
锦年逝去却还是那么弱不禁风,与四年前比起来没有什么变化,后半句是高一的语文老师说你的,2008年12月7日晚上在川北二中的门外小摊前碰到她,与她说话。七八年前的九月因为2分之差的你最终进入二中,却也因此心事重重。她在你的作文里批下一行字:轻装上阵,也许会走得更好。过了那么多日子,还是没有脱下负担。
火车站前熙熙攘攘,小贩司机还有兜卖车票的夹杂身前身后,每每离开或者回来都是这幅光景,你已经习惯了。你在小摊上吃过饭起来要走的时候,认出宇来。宇也是去川海的,原来他也在川海读书,四年光景他还是那副模样。他似乎已经忘记那件事了,为见面满脸欢喜。而你永远不能忘记。
是在高中的斜对面,瘦高个的年轻人经营的那件书店里,你看中那本标价19块钱的书,爱不释手,而你当时一个月的生活费是15块钱。这一幕被一同去的宇看到。当你含含糊糊默认了宇要帮你的表情,随他离开书店的时候却被书店老板拦住了。宇身体宽胖,被搜出书后与老板纠打一起。年轻老板抵不过宇,最后要你们买下那书。回去后你给了宇钱,可是之后好长时间你都不敢面对宇。还来不及想怎么处理这些纷繁的事情,十五六岁的锦色年华已不容拒绝地留下暗暗伤疤,悄无声息,却绵延久长永远都不能抹去纠缠。
07年的夏天还没有到最热的光景,外公在老家空宅子里冷清地离开人世,除了母亲忙完家务去送些算不得鲜物的东西之外,再没有人去看他了。78岁的人躺在偌大的院子里听不见声音,偶尔被胃癌折磨得受不了呻吟几下。病入膏肓的他最后想吃的只是老家的地瓜。母亲送来地瓜,他却吃不下一整口。而你却在这个时候为了所谓的理想提前返校。你走后不久外公就离开人世,生命一晃而过却给你留下深深的痛苦。你梦里一次又一次地想起外公对自己的疼爱,紧跟而后便是难以消解的自责。
你痛恨身上的软弱和粗心大意,你永远那么笨笨的,你永远不能忘记第一次跟女生表白的羞涩,尽管那是在电话里,可是你仍然断断续续的。在那之前,你从大学所在的城市川海一次又一次地偷偷跑回川北,跑到复读班外站在冰天雪地里等她出来。近半夜的光景终于等到她出来却不知道带她去那,你们踩着冻硬的雪堆上说以前的事儿。她没有话了,你仍在找话,你试过要表白却没有说出口。
你傻瓜似的把她带到空旷的大桥上,说大学里的精彩,其实你一点也不喜欢大学的生活。你终于忍不住了,在几个星期之后用寝室的电话给她打电话说喜欢她,你紧张得要命。她说她没有想过,她只想好好复读考上大学。
爱情在你的眼里那么美好,可是当你看到艾艾的时候,却不知哪来的勇气让你当场表白了还被对方接受。艾艾漂亮文静又体贴人,你说她这样知冷知热的女孩太难找了,你铁定心一辈子要她了。当你再次遇见初次表白的那个女生时,你发现你根本没有那么喜欢她。你越来越不懂自己了。
你说你最大的梦想是写一个好小说,于是你去写小说,写到现在也没写出什么好东西。这个小说是你写的第二个长篇小说,你给它取名叫《悲伤逆流而上》,写完扔在那两年都不愿意再看,因为那里面最坏的丁晓乐就是你,写的都是你对别人的愧疚。你说你毕业后要做个本分的人,挣足够的钱养活老婆孩子,可是至今为止你还不能养活自己。你说你满足女友的愿望,带她去吃肯德基,去爬长城,去海边,却一件也没一办到——你有很多愿望,大多时候却在一个人独自吟唱海子的诗,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2008年12月15日于川海
网友“深海。岛屿”在QQ上给“妖妖”留言:
米雅,我只有一个朋友,仅有一个。我们曾经站在川海最高的大楼楼顶看风,看鸟从头顶飞过,跟我说我们一直一直在一起。我好开心。我再也不是一个人。从小到大,我们好像从来没有真正离开对方。
“妖妖”几天后才看到“深海。岛屿”的留言,遂回复他:
嘿嘿,“深海。岛屿”,不会是你朝思暮想的女生吧。
如实招来哈。我可就残了,我没有什么知心的朋友。
今天,班里转来一个男生,很酷的那种,对谁都不说话,甚至连上课也不怎么听,好像一直都在睡觉。以前我以为我是最倔强的,好像那个家伙比我还倔。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老师嘴里难搞的臭****。
“真的?”
“什么呀,我还骗你呀,有人亲眼看见她在厕所里那个!”
“真的?平时文文静静,原来——”
“靠,别这么大声,谁会想到这——不说了,有人来了——”
女生走过来,斜眼看了他们一眼,可是那两个人好像没有看见自己似的。心扑通扑通地跳,愤怒,恨不得立刻发在那个沉闷臭屁的男生身上。站在窗外蹑手蹑脚往教室里看。
男生还没来。
气死我了!长这么大也没动过这么大气啊!
打开课本看两眼,可是满肚子气一个字看不进去,在草稿本上狠狠画了个丑陋无比的头像,然后在涂鸦的下面写上大大的“臭屁”两个字。
女生想,有什么了不起的,长得****模样,整天一副全世界都欠他似的。哼!我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瞧那些一见这个****就哇呀哇呀高兴得哭似的小女生,可恶可恶可恶——
几乎是条定律,男生每天总是上课铃声响后足足几分钟后才满头大汗跑进教室。今天也是。老师们似乎也习惯了他的迟到,不高兴地扭下头示意他快入座,别耽误大家时间。
男生一屁股坐在座位上,一贯没有笑容的冷淡表情还是让周围的女生骚动好一会。桌子上有张字条,上面是副丑陋的头像,涂鸦下面挂着“臭屁”二字。几乎不用想便知道是谁的杰作,男生拿起来扫一眼随手扔进抽屉里。
她!
男生抬头看到女生正怒视着看过来,恶狠的眼神再加上咬牙切齿的表情简直要把自己吃掉似的。男生淡淡地回看了一眼,打开几何课本,然后听课。
春末夏初的天气本该炎热,可雨过之后的凉爽透过窗户进来催眠似的,几个人已经安静地趴在桌子上睡去,呼声均匀,和周公侃侃而谈去。
男生中间被人叫醒,是数学老师的提问。
教室里出奇地安静,情形远远超过老师讲课的关注程度。连那个辣辣的女生也回过头来看,仿佛所有人都在等着看他笑话。
“男生,你说说这题怎么解?”
“老师,分别在A与E、B与D之间各加一条辅助线,结合余弦定理就可以了。”
站在那不足十秒,周围同学几乎铁定认为不用再等奇迹发生,和老师也不愿意再等待下去的男生却一句话让所有人傻了眼。
“坐下,快坐下。”
老师扶正眼睛框框,一脸惊喜地回头讲解黑板上之前已经叫了几人,均一一告败的那道思考题。
她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甚至看不到两步之外的老师正注视着自己,她盯着后面那个下课后还在熟睡的男生看。他缺了很多课,如果算算转学这些天来,他好像来上课的天数还不足一半。而且更让人看不惯的是,他好像每天都迟到睡觉。
或许是意识到前排的那个女生在看过来,男生抬起头回了她一眼。他说不清楚,射出去的是警告还是近乎企求她放过自己的眼神呢。
趴在桌子上安静地睡觉时感觉四面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自己看,或许每个人都无数次说过那件事情,也或许别人压根就没把那件事情放在心上。
都因为这个难缠的女生!
“喂,你出来!”
命令的口气。是女生发出的。
很少人投来眼神,即使投来也是平淡的,几乎不屑一顾的。成绩又不好,你又不是王子,老师又不宠你,凭什么关注你啊。大家安心于自己的活动,开同桌的玩笑,聊当下的韩剧里哪个明星最酷哪个女的最漂亮,还有教历史女老师跟代他们英语课的男老师有没有新发展。
那是让很多女生私下极为愤怒的话题。
“不会吧,历史老师多丑啊,都快赶上门口卖八宝粥的大妈啦。”
“小声点,那卖八宝粥的可是隔壁书生他妈。”
“不过,英语老师也不帅,两个人萝卜白菜不正好般配吗?!”
“屁话,英语老师长得多像Rian,学校可没有比他再帅的男老师了。”
“你才放屁呢,没搞错吧,英语老师有你说得那么帅吗,那你怎么不追他?!”
“你——”
男生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从那些大嘴巴身边擦过出了教室,在楼道的拐角处停住,面前是那个让他皱眉女生。
“你给我上来!”像指挥下人一样,说完她先上了楼顶。
男生站在那,没再正眼看她,她还在打着手势让他往前来,是身子一歪就可以摔下去的栏杆处。男生装作没有听见,看看她——什么样子啊,头发一窝蜂地八面乱飞,红啊紫的手指甲,薄如纱的红色上衣像男生小时候带过的肚挤兜兜儿,最后是那惨不忍睹的脸蛋竟然红黄混饰——
总之,惨不忍睹!
“再靠近点,听到没有你。”
男生气胜不过,还有想看看她究竟想干什么,走过去和她面对面站在靠栏杆的位置。可是,他几乎还没有站稳,身体毫无防备地被推下去,上半身体悬在七楼高空上,摇摇晃晃没有一丁点牢靠可以抓住的地方。脸色通红地回头看她:“喂,你不想死就快点把我拉上去!”
“我就不,你能怎么样?!说,是不是你把那天晚上的事情说出去的?”女生两手死死地抓住男生的腰,时不时地松一松威逼他。
“我没说!有本事你就拉我上去。”
男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居高临下,心颤抖不止,眼睛看着楼下,已经站满了人。越来越多的人,然后在那些人里面男生看到一个小女孩,她哭着朝上面喊“哥哥,哥哥——”
“你还嘴硬,做了又不敢承认,算什么男人——”
之前男生再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会有这样一番疯狂的举动。又看看楼下大声哭泣喊着“哥哥”的小女孩,被一个高年级的男生高高举起,她大副度地仰着脖子,泪水班驳了脸颊。
“我说我说,是我,是我大嘴巴说出去的——你,你快松手!”
终于还是不忍心看到楼下的那个面孔再为自己担心受怕,倒立久后不正常红晕起来的脸很困难地紧巴收缩两下。
“你为什么不遵守诺言?”女生怒气未消,于楼下的人熟视无睹,无比霸气,
“你先把我拉上去,我憋了这么久怎么有气力说啊。”
“我警告你,你别想跑。”
“你先松开我!”
女生松开男生,刚着地的他便挣脱出去,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下楼去。她想拉住他,被他狠狠地甩在地上。
女生一屁股坐在地上,无尽的委屈和薄薄的外衣下水泥砖地如冰箱外壳一样冰凉,她哇地就哭了起来,然后哭着朝跑下楼去的男生骂去:“****,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