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这一天,慈禧太后删减了曾国藩“论说持平”的奏章后将其披露,直接将曾国藩送上“卖国贼”的十字架。
——她当然早就“得了主意”。有了曾国藩的“彻底卖国”垫底,朝廷接下来的措施,就会显出特别“公正”,更容易获得朝野内外的“民心”、“士心”的认可。
结语:曾国藩眼里的“民意可杀”
曾国藩到天津后的调查基本上反映了教案的事实:迷拐、挖眼、剖心等均系传言。如被指为教会装满婴儿目珠的两个瓶子,经清政府官员打开一看,原来是腌制的洋葱。但事实的澄清无助于减轻曾国藩所承受的空前压力:一方面是国内强大的舆论压力,各地激愤民众根本不相信曾的结论,天津更是民怨沸腾;另一方面是来自列强的压力,事件发生后,法、英、美、俄等七国联合□□,并以出动兵舰相威胁。
高呼“民心可用”的李如松们自然只不过是嘴上快活罢了。1870年的中国,实在无力与西洋列强作一鱼死网破之斗。曾国藩对此是深知的;接替曾处理事件的李鸿章,表面上虽然嘴硬,称“彼既挟兵船而来,似不能禁我之不调兵”,并把郭松林军放在河北彰德、周盛传军扎在山西平阳壮胆,以迎合民意,但私下里却又不得不对人诉苦,“目前只求不开兵端,免得中外骚动,牵掣大局”,并悲观地表示,如果议和不成,真的与法国开战,则淮军“未足当劲旅而操胜券”。
然而,纵使给予再多的理解,曾国藩最后的表现仍是让人失望的:
他先赞扬了“天津士民皆好义,各秉刚气”,然后又指责他们“徒凭纷纷谣言”,给国家添乱;他先是拒绝了法国要求处死当事的三名天津官员的无礼要求,将他们送出天津以避风头,但最终又没能顶住朝廷对他“包庇犯官”的指责,将他们找了回来,再次流放;最后,曾交出来的是二十名百姓,曾希望用他们的人头,来给被打死的二十名洋人抵命,就此了结此事。
这位最后的“理学圣人”,在这一刻是如此地举止失措。他可以不知道近代西方法理,可以不了解近代外交规则,这都是时代的限制。但是,他怎么可以忘了孔孟那古老的教导——“仁者爱人”?
更沉重者亦有之——在这“可用”、“可欺”、“可杀”的民心背后,还潜伏着某种更可悲的古老意识:
1870年天津教案的直接导火索,是民众愤慨于他们的官员被洋人欺负,“听说法国人打官闹事,心生气忿”,因而随手抄起家什,“赶去护救”。
1875年,四川的一份无名告示里说道:“洋鬼子前次窜吾国通商,士宦庶民等多受洋烟毒害,今又欺害清朝命官……如此无理太过,吾今劝汝早早各回本地通知汝主,要与清国年年进贡,每岁礼朝。倘教一年不到,吾报主恩点典,就乾坤仙师八位,神将六十四员,神兵五百一十二个,多者一日之功,斩尔鬼国人等寸草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