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浅浅好几日不曾下山,直至连家二嫂子差人给她送了信儿,景凤梧方是不甘不愿地看着她同小五一同下山去了。
云浅浅到了连家宅子的门前,方是见着连三哥正候在门外。见着她来到,连三哥面上有些尴尬,他干笑了一声,有些迟疑地上前了一步,望着云浅浅。“云娘,你来了。”
云浅浅面上满是坦然,连三哥同她说话,她亦只是神色淡淡地应了一声,之后便是再亦没了旁的动作。二人站在门前,云浅浅身后跟着的小五神色狠厉,在云浅浅瞧不到的方向,对着连三哥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主子说了,这连三哥不是个好的,他既是跟着云姑娘下来了,便定是不能再叫这些坏心思的歹毒之人,为难了云姑娘。
小五平日里在云浅浅跟前,是个憨厚老实的。只唯有景凤梧知晓,小五之所以会被调到他的身边来伺候着,还是因着小五行事稳重,手段狠辣。不过是担忧云浅浅不习惯他那一身血腥味,小五方是不得不做出了一副无害的模样儿来。
连三哥被小五那阴测测的眼神吓到,原还想再同云浅浅说些什么,眼下却是什么都说不出口了。他后退了两步,又自觉很是懦弱,不免又是挺直了腰杆,匆匆说了一句,“既然云娘你到了,那便先进去罢。我,我先走了!”
话毕不待云浅浅再是回答,他便已是匆匆离去。
云浅浅面上仍是平静得很,她扫了一眼连三哥的背影,那近乎是逃命模样儿,叫她心中很是好奇。
倒是她身后的小五不解地嘀咕,“跑这般快,竟仿佛是后头有什么妖怪一般。云姑娘区区一个女子,难不成这般可怕?”
只他面上的憨厚,却已是带上了几分狡黠。
那连三哥亦不过是个孬种罢了,便是这般一个人,竟也敢对云姑娘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主子大度,若是他,定要灭连家满门,方是能消气了。
云浅浅轻应了一声,亦是不解。只她下山来,到底不是为着去探知旁人的秘密的。她背着药箱子,快步地往里头走。
连二嫂子早便是等着她了。见着人走进来,连二嫂子面上难得地露出了些许笑意,她招呼了云浅浅坐下,“好几日不见了,云姑娘。”
云浅浅却是觉得今日的连二嫂子有些古怪,她将药箱中的银针取出,连二嫂子含笑看着她,“又要劳烦云姑娘了。”
小五站在外头,能清晰地听到房中的一切声音。连府中的下人们今日亦是有些古怪,瞧着行事竟是比往日更是要小心翼翼了些。小五心中生出了些许怀疑来,他半垂眼帘,心中已是有了几分思量。
看来,那个苗人女子,还未离开连家。
果真,里头云浅浅正是被连二嫂子针灸,那苗人女子,不知从何处得知了云浅浅又是来到了连府中的消息,竟带着她的母亲来了。
她的母亲那日亦是知晓那日发生了何事的,只她的心自是向着自己的女儿,因着如此,今日母女二人知晓云浅浅来了之后,便是打定了主意,要来讨个公道了。
小五站在屋檐下,那二人气势汹汹地走过来,面上带着怒意。
“娘,这便是那贱人的随从!”苗人女子指着小五,神色很是不悦,“定是那贱人勾引的姘头!”
她的母亲,亦是一副苗人长相。小五看过去,竟是觉得,这妇人的容貌,似乎很是有些熟悉。
“秋儿莫怕,有娘在,断然是不会叫你受了委屈的。娘便不信了,这些人还能是只手遮天了!”妇人深吸了一口气,快步走了过去。
她站定在小五的跟前,仰着下巴怒叱:“你便是那贱人的倚仗?那日便是你,吓唬了我的女儿?”
小五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并未应声。
妇人却是觉得受到了侮辱一般,秋儿亦是走上前来。她朝着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想起这几日连老夫人没少提起,连二嫂子是个丧门星的话儿来。
秋儿冷笑了一声,“当真是两个丧门星凑到一处儿去的!”
外头的叫声不小,房中的云浅浅的神色却是没有分毫的改变。她身为女子行医,听过尖酸刻薄的话儿不算少,诸如这等臭骂早便是习以为常了。
“丧门星”对她而言,还不算是最苛刻的。
只是连二嫂子却是不同,她原便是个柔弱的女子,在连府之中没任何倚仗,丈夫早亡,平日里无论是老夫人,亦或是下人们,只见了她,便总免不了冷言冷语。
连二嫂子眼眶发红,她的身躯忍不住发颤。云浅浅手中的银针,险些便是要落到了别处去。她抿了抿嘴唇,缓声道:“连二嫂子,无需在意旁人的话语。”
连二嫂子咬了咬嘴唇,面上头一回露出了屈辱的神色来,“云姑娘是不知晓,我,我在这府中,便是那猫儿狗儿的地位,皆是要比我高。若不是有云姑娘在,只怕我这条性命,早便是交待在这深宅之中了。”
自从夫君去了之后,她在这府中的地位,便是愈发的低下了。当日她会跌倒,亦是因着……
连二嫂子哽咽了一声,“云姑娘,若非是夫君盼着我活着,我情愿是死,亦不想要在这宅院之中苟且。那老虔婆是个狠人,这连府中的人,皆是恶狼。云姑娘日后,莫要再是同连家有任何牵扯了,便是我,云姑娘日后见了,亦只当做不相识便是了。”
云浅浅面无波澜,声音却是带着抚慰人心的温和,“连二嫂子既是要活下去,便要好好的活。若连家宅子你不愿待,离开这里便是了。这世上人人皆有千百般无奈,连二嫂子何必因着旁人的话,而伤神折磨自己?”
再者那个秋儿和她的娘亲,左右不过是两个外人罢了,没有心情,不搭理便是了。
“连二嫂子这病,还是要放宽心,如若不然,积郁成疾亦是迟早的事。”云浅浅说道。
连二嫂子轻轻地应了一声,却也不知晓是在想些什么,神色间的阴郁到底是少了些。
云浅浅见状,愈发地将外头的吵闹声,当作是风声太大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