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战逃到了离边城最近的城池。
也不知晓他心中是如何想的,竟是便这般安定了下来,带着余下来的将士们,每日只等着瞧边城那头的动静。
百灵与明安家族的人,仍是被关在囚车之中。大抵是因着担忧他们会逃走,云战此番很是小心,竟是叫人将囚车给挪到了房中,每日只按时给囚车中的人送饭。
这等日子似乎有些煎熬,但不必面对着云战那张叫人恶心的脸,百灵等人只觉得轻松。
但她眼下的心情却不是很好。
她已是从送饭的士兵口中听说了,云战已经是差人给司湛送信了,只说她与明安家族的人,皆是被云战给囚禁了。若是司湛再是不停战,他便是要将他们都杀了。
明安家族的人亦是有些不安。
家族中的孩子们,早便在他们出生的时候,便已是安排好了去处,如今明安家族的主子们虽是被囚禁起来了,只孩子们却是已经被安置好了,云战找不着他们的。
正是因着如此,明安家族的人方是觉得全无后顾之忧。眼下唯一觉得不放心的,便是担忧司湛会答应了云战的无理请求了。
百灵比任何人皆是要不放心。
她缩在角落中,身后靠着囚车的木板架子,整个脑袋皆是埋在了膝盖里头。
昨夜她睡得不安稳,故而正巧听到了外头士兵们的议论声。
一人便是说了,“圣上还给灵姬送了信儿,说是要用战王世子来换灵雀公主,灵姬答应了。”
她是知晓她娘的性子的,这等话断然不会是士兵们的猜测,而是她娘确确实实答应下来了。
战王世子……那还是个小孩子,她娘竟也当真能下手!
百灵心中很是不安,可她又是没有法子将自己听到的消息给传送出去,只能兀自祈祷,她娘能够安分些,莫要当真做出了如此无理的事儿来。
“你在想什么?”明安夫人靠近了百灵。
她们皆是好一段时日不曾洗澡了,身上的衣裳仍是被抓来那日的模样儿,一张脸上满是污垢,竟是瞧不出原先的花容月貌了。
百灵眼底带着不安,不知晓应不应当将此事与明安夫人说了。
但她知晓,若是不说,她亦只能这般无助地捂着这个秘密,待到战王世子当真被抓来了,便当真是要出事儿了。
战王不会放过她娘的!
“我昨日夜里,听到他们说……”百灵凑到了明安夫人的耳边,低声道:“要我娘用战王世子,将我换回来。”
明安夫人一怔,随后却是垂下了眼帘来,“你确定消息没有出错?”
若百灵听到的是真的,那只怕如今灵姬便是已经准备动手了。
战王世子,不过是一个小娃娃。灵姬又是跟着战王妃这般久,只随便寻了一个借口,便是能将人给哄出去了。待到大人们发觉不对劲儿时,孩子早便是被送到云战跟前了。
云战要孩子做什么?
明安夫人想来一会儿,不会是想要用世子来要挟战王。毕竟他们当中,百灵是战王的妹妹,若是连百灵他都能不在意,那抓了小世子亦是于事无补。
云战……可能是想要杀了那孩子的,又或是想要借此将司湛引来,再是干脆利落地将司湛也给了结了。
明安夫人忌惮地看了一眼守在不远处的士兵,她咬了咬嘴唇,示意百灵莫要声张,随后便是慢慢地挪到了明安少卿的身侧。
明安少卿听了明安夫人的话,眼中闪过了一抹深思。他低声道:“只怕不仅仅是要了结了战王,战王世子是大昭皇帝选中的继位人选,亦算是皇帝带着长大的。”
若是知晓孩子出了事儿,会着急的人便不仅仅是只有司湛了,说不得连景凤梧,却都是要跟着赔进来了。
云战果真是阴毒!
明安少卿想了一会儿,到底也是没能想出什么应对之策来,只能向他的父亲求救了。
*
素锦不负众望,果真是将那馄饨摊主给抓了起来。
只她抓人的时机亦是选的很巧妙,还是深夜里,便是将人从床榻上给提了出来,随后趁着夜深,将人好生折磨了一番,撬出了不少有利的消息。
这等心思阴暗之人,最是怕死了。待到将一切都是交待清楚之后,便是在素锦冷冰冰的目光下,一再保证断然不会将今夜的事儿给说出去,若有违背,天打雷劈。
素锦亦是告诉他,不必劳烦了上天,她便能将他给劈了。这几****会让人盯着他,若是想要活命,最好便是听话些。
这一吓唬很是有用,不必素锦再是说第二回,那人便是连三保证,第二日出门脸色虽是不大好,只到底是一副守口如瓶的模样儿。
屠凤栖听了素锦的话,很快便是差人给司湛送了消息。正巧儿景凤梧亦是收到了大历那头传来的消息,两个消息拼凑到了一处儿,他便是给屠凤栖回了一封信,表示很是认同她的做法,只是到底是有些冒险,还望她能等到司湛回来再说。
屠凤栖收到这日却是有些忙了,豆包与年糕不知为何,竟是闹了起来。两个孩子往日皆是乖巧得很的,如今忽然闹了脾气,她倒是不得不赶过去瞧瞧。
汤圆儿被她放在了院子中,有空青陪着,自是不会如何。
她走到房中的时候,年糕正在哭闹,声音洪亮得仿佛要将屋顶给掀下来。躺在他身侧的豆包却是一脸淡定,仿佛这魔音对于他而言早便是习以为常的事儿了一般。
年糕忽然哭了起来,屠凤栖做的头一件事儿,便是询问缘由。
院子中是有奶娘的,往常时候皆是屠凤栖亲自带着两个孩子,汤圆儿一来,她分开两个孩子的时间便是少了些,只大多时候仍是会陪着他们。
眼下不过是走开了一会儿,年糕便是闹了起来,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
“奴婢们亦是不知晓,方才两个公子有些饿了,奴婢们正准备喂奶,三公子便是哭了起来。”年糕的奶娘道。
她心中亦是委屈啊,她人分明是在这里的,年糕竟也是哭了,若是王妃责怪起来,那她少不得是要被罚的。
所幸屠凤栖眼下还没有空去搭理她。
屠凤栖正盯着淡定的豆包看,她觉得很是奇怪,自从豆包从大历回来后,便不像是一个寻常的孩子。
她将年糕抱了起来,轻声哄着,目光却是不小心扫到了年糕手腕上的印记。那是几个小小的指甲印,被掐得很是厉害,似乎要滴出血来了一般。
她一怔,拿起年糕的手仔细看了看,确实是指甲印,而且瞧着……是孩子的。
年糕自然不会傻到掐自己。
屠凤栖问道:“方才豆包打了年糕?”
她虽是在问奶娘,目光却是紧盯着豆包看的。
豆包仍是淡定得很,仿佛是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一般,只目光却是闪了闪,有些不像是一个孩子该有的反应。
豆包……
“似乎是的。”奶娘到底没敢说得太过分明,“也许是奴婢们疏忽了,二公子平日里很乖的。”
除去吃奶的时候有些别扭之外,旁的时候皆是安安静静的,最是好带了。
屠凤栖目光平静,她淡淡的应了一声,怀中的年糕亦是慢慢地安静了下来,只一抽一噎地打着嗝儿。
“你们先下去,本王妃看着他们便行了。”屠凤栖将年糕放了回去,正是躺在了豆包的身边。
两个奶娘应了一声,皆是退了下去,还十分细心地将房门给关上了。
“你是谁?”屠凤栖问道。
她已经开始怀疑了,豆包到底是谁?谁在她儿子的身体里,是原本长大后的豆包,还是……一个全新的灵魂?
他为什么要将年糕给掐哭,是不是他发觉了什么不对的地方?奶娘有问题,还是他看到了什么?
屠凤栖觉得自己有些晕乎乎的,饶是她亦是一个“回来”的人,却仍是有些无法接受自己的孩子,竟是换了一个芯儿的。
可见当初司湛竟是有多爱她,连那样的事儿都是不怕。
豆包目露惊异,他似乎没有想到,屠凤栖会猜到这个……
一旁的年糕满脸懵懂,似乎是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之处一般,他“啊”了一声,双眸清澈无辜。
反观豆包,眼中满是复杂……
豆包亦是跟着“啊”了一声,眼中的复杂褪去,只余下了满目的纯真无邪。
屠凤栖却是不会被他给糊弄到了,她一个巴掌便是糊到了豆包的屁股上,“少给你娘装蒜!”
还当真以为她好忽悠了?
豆包脸一下子便是红了,竟是没办法接受自己被一个“同龄人”给打了屁股。偏偏这又是他娘亲,他记得他死的时候……
不不不,眼下他还是好好儿的活着!
“我告诉你,你最好是乖乖交待清楚了,你要知晓我的性子不大好,若是你不听话,我便将你给剥光了丢出去,叫所有人皆是瞧见你光溜溜的模样!”屠凤栖磨了磨牙,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儿。
豆包张了张嘴,吐出……一个奶泡泡。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眼下他还没学会说话。
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