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被人挟持回昭都的?”
景璇玑瞪着双眸,面上满是怀疑。
她今日被凤妩从宫中请出来,原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儿,谁知晓凤妩竟是去见了傅虹影。
“那竟也太过冒险了些,若是她并非是真心实意想要帮咱们,你岂不是回不来了?云战那人素来狡猾,亏得傅虹影明面儿上没有坏心思!”景璇玑忍不住抱怨。
但也仅仅是明面儿上没有坏心思罢了,谁知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被堵在茅房里头,她还能说假话?”凤妩忍不住轻笑,精致的眉眼舒展开来,“何况我瞧着,她说的大多是实话,她没有必要说谎。”
依着傅虹影所言,她原是在夫家好好儿呆着的,谁知晓某一日竟是被两个神秘女子给掳走了。那二人也不知晓是从何处打听了些她的消息,便自以为是地认为她心中对皇上与战王他们很是有些怨气,还说要替她报仇。
报仇?
傅虹影与凤妩说:“报什么仇?她们以为随便打听一番,便能说动我了?若我还是早些年那个愚笨鲁莽的傅虹影,我自是会信了她们的鬼话。只是如今……我不是那等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生不出孩子被婆母冷落,虽也是委屈,只夫君的心还是向着我的,我如今能依靠的人,便唯有夫君了,若是我当真答应了那些人,岂不是又在将自己往火坑里头推?”
凤妩将傅虹影同她说的话,皆是说出来与景璇玑听。
傅虹影并非是自愿回来的,只是迫不得已,方是不得不暂时屈服。她原便是存了悄悄逃走的心思,谁知晓那些人盯她盯得紧了,她便是连去个茅房,皆是不敢耽误了太久。
“那她回来的目的是什么?云战想要她做什么?”景璇玑问道。
她心中仍是不大相信傅虹影的,一个人的性子竟是改得这般快?既是能够借助旁人之手报仇,傅虹影竟是愿意放弃这等好机会,转而甘愿成为她们的内应?
这还是当初那个骄傲放纵的傅虹影吗?
“她说,有人要借着她的名头到昭都里来,再然后便是……”凤妩眼中闪过了一抹了冷光,“她原先亦是觉得心动,毕竟若是事成了,傅家的大仇,她便是报了。只是此事到底是事关重大,她对自己原先的生活还算是满意,并不打算因着一己之私,竟是毁了她的夫家与整个大昭。”
何况若是她这回选择站在了大昭这头,好处自是多得很的。如今她在夫家受到婆母的冷落,一来是因着多年不孕,二来还是她身份地位与从前不同,总叫人瞧不起。若是此番她赌赢了,日后虽不能是叫傅家再次崛起,只有了这等大功,夫家的人自是不敢再慢待了她。
“果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景璇玑长舒了一口气,“本宫以为,此事你还是与丞相他们商议商议,本宫不如丞相聪明,不知晓傅虹影说的究竟是不是真话,丞相与国公爷见多识广,想来不会被一个姑娘给糊弄了过去。”
凤妩深以为然。
*
寒风呼啸,夜深人静之际,司湛与景凤梧站在山头,低头俯视着底下的营帐。
深山中仍有积雪,白色的帐篷搭建在积雪之上,若是不仔细看,竟叫人要错过这小小的异常之处了。
若不是精兵们在攀山时发现了这里的营帐,只怕他们还不知晓,这五万人马竟是躲到了深山之中,从未到过大昭。
他们只将大昭内给翻了个遍,却是从未想过,依着云战那般谨慎的性子,又怎会随便叫人带着五万人马来势汹汹的闯入大昭?若是当真如此,那便是在自寻死路了。
月色幽冷,司湛双手背在身后。风将他的墨发扬起,他冷笑了一声,“云战……果真是出人意料。”
他与景凤梧皆是不得不承认,云战的人藏得很深。亏得精兵们发现了这地方……
“人数不对。”景凤梧望着下头的帐篷,瞧着虽是熙熙攘攘,只仔细数了数,里头断然容不下五万人马——莫说是五万,便是一万,皆是不够的。
司湛并不觉得有多意外,“他自是不会叫所有人皆是凑到一处来。”
便如同今日这般,若是五万人马皆是藏在了此地,他们只需一把火,便是能将云战的阴谋给彻底粉碎了。
不过,既是已经找到了人,便不必再是担忧了。精兵们亦是能安安心心地潜入边城了,至于余下的四万人,云战自是自己找时机让人出现。
司湛面上很是淡定,景凤梧亦是放松了不少。二人开始往回走,只才走到半山腰,便是见着大昭的营帐处,竟是冒出了火光来。
他们对视了一眼,皆是能见着彼此眼中的疑惑。
司湛与景凤梧赶回了营帐之中,营地里人马攒动,罗楼与卫青各自带着一队人马,正是在四处搜查。
二人并未是直接出现在了人前,反倒是悄悄地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中,将身上的黑衣换下,穿上了往常的盔甲,方是再次走了出来。
罗楼与卫青已是回来了,见着二人出来,罗楼翻身下马,走到二人跟前行礼,“皇上,王爷。”
“发生了何事?”景凤梧的声音中,仿佛还带着一缕未曾睡醒的朦胧。
司湛瞅了他一眼,便听到罗楼回禀道:“皇上,有人前来偷袭,已是被微臣与卫青拦截下来。惊扰了皇上与王爷歇息,是微臣的过错。”
“无妨。”景凤梧疲倦地挥了挥手,“朕昨日太累了,竟是闹出了这般大的动静都不知晓。偷袭的人可是拿下了?”
罗楼抿了抿薄唇,“微臣无能……”
那群前来偷袭的大历人,竟也是十分聪明的,不过是几百人的队伍,远远地朝着营地放火箭,他们一动,那群人便是飞快地撤退,只朝着大历的军营而去了。
大历人……果真是不要脸!
司湛却是低低地哼了一声,“只怕事情不简单。”
无缘无故的,为何竟是要来偷袭?怕是为着刺探他们的军情了。
夜里原便是安静,那群人只要闹起来,营地里头的大部分人皆是要被吵醒过来的。虽说有军令在不能追出来,但只要留心,便是能猜出他们有多少人马来。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云战想要的,应便是他们这头的兵马总数,与人马分布情况了。
“再不能耽搁了,明日便准备出征吧!”司湛道。
景凤梧自是赞同地点点头,“战王说得对。”
总归如今他们亦是准备好了。
第二日清晨,早便是准备好了的司湛与景凤梧亲自带兵进攻大历的营地。
云战身穿一袭银灰色盔甲,他骑着马,面对面地看着司湛那张叫他无比厌恶的脸。
眼看便是要到而立之年的男子,若他早知晓有一日这个孽种,竟是能成长至斯,他断然不会叫司湛存活在这世上。
偏如今要后悔,竟都是难了。
“你长大了。”云战面上带着的并不是欣慰,反倒是嘲讽,“看来你到底还是选择了大昭,可见孤王的一片苦心,你竟都是没有明白。”
这该是叫人多失望呢?
昨夜他派出去的人马仓皇地逃了回来,他便是知晓,大昭那头已经是准备充分了。正好,他亦是已经将一切给安排好了。
“与你自己的亲生父亲为敌,倒是好一个战王!”云战冷笑了一声,“你与你那没用的娘亲可当真是像极了,皆是会护着一些孤王不喜欢的人!”
当初他倒是不曾忘了,那女子竟是连杀几个年幼无用的皇子皆是不敢。他起初勾引她,不单是为着杀大昭的皇子,抢夺大昭的江山,更是为着报复浮生!
蓉儿为着浮生背叛了他,他便是要大昭最是尊贵的女子,沦为他身下的贱婢!
“本王的父亲是大昭人。”司湛声音冰冷。
他并不想与云战有过多的纠缠,只挥了挥手,身后战鼓震天,大昭的将士们士气很是受鼓舞。
云战却是不怕,“你当真已经决定了?”
“本王是大昭的战王。”
将士们冲了上来,与大历的将士一同厮杀。景凤梧与司湛骑着马儿,在一片混乱之中,与云战冷冷地对视。
耳边传来各种嘈杂的声音,司湛双眸一眯,伸手将背在身后的红缨枪给抛了出去。
带着寒光的红缨枪朝着云战而去,他一个侧身躲了过去,景凤梧却已是拿着大刀冲了过来。
二人配合德很是默契,司湛与景凤梧将云战逼得连连后退,原先才痊愈了的肩膀,又是有些隐隐作痛。
云战嘴边带着一抹冷笑,“你们大昭,应是有十万兵马在边城,如今应是已经出动了大半兵马了。营地连着边城,若是营地被毁了,倒是不知晓你们的边城,还能不能守得住。”
云战有些狼狈地躲开司湛的红缨枪,目光越过司湛,落到了大昭的营地的方向。
远远的看着,正好能见着营地上方,正滚滚冒出的浓烟……
司湛与景凤梧亦是回望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