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凤栖侧目,便见着乌汗吉娜朝着她不好意思地咬了咬嘴唇,面上带着十分明显的愧疚。
“圣上已经与臣女说了,待到臣女回去后,便封臣女为郡主。且战王比臣女大些,是臣女唐突王妃了。”乌汗吉娜紧紧的揪着自己的裙摆,竟是不大敢对上屠凤栖的目光。
“怎会呢?”屠凤栖站起身来,过去挽着乌汗吉娜的手,白嫩的小脸上,却满是和气的笑容,“倒是本王妃怠慢了乌汗姑娘了,先前本应是来见乌汗姑娘的,没想到,竟是拖到了现在。”
二人这般姐妹情深的模样,却是叫景璇玑觉得有些疑惑了。她不禁扭头看向了凤妩,却见着凤妩面上的疑惑,比她更甚。
也是了,阿巫与人干架还成,旁的她亦是不在行的。
偏景璇玑自诩亦是经过历练的人了,谁知晓一回到昭都,却还是觉得自己仍是个傻子。
看不透啊……
“乌汗姑娘在宫中住着,可是有何不适应的地方?”
宫人给乌汗吉娜看了座,屠凤栖便顺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歪着脑袋看她。
乌汗吉娜目光复杂,尤其是在对上屠凤栖那双满是真诚,毫无半点儿作假的意思的眸子,更是觉得心中一片澄明。
怨不得圣上要特意来与自己说,自己是争不过这个姑娘了。
她还以为大昭的姑娘,竟都是些藏在深宅中的草包,这般娇软无力,自是没有多少男子是当真喜爱的。
只现下她却是觉得,自己应是收起心中的轻视了。便是这些一直藏在深宅中的女子,方是真真的杀人不见血。
“昭都的气候与大历不大相同。”乌汗吉娜低下头来,面上染上了一抹微红,“臣女初来乍到,有些不大习惯。亏得秀仪宫中的姐姐们耐心,臣女还要好好儿感谢璇玑公主,给臣女安排了这般妥帖的机灵人。”
“这是本宫该做的。”景璇玑不敢居功,“何况这宫中伺候的宫人,几乎都是玉太妃挑的,乌汗姑娘便是要谢,亦应是谢玉太妃才是,本宫却是没有这般细致的心思了。”
她轻笑了一声,望着乌汗吉娜的模样中难掩讶异。觉得乌汗吉娜变得很是奇怪,先前的乌汗吉娜,眼底心里皆是对大昭的不屑,便是见着她这个公主,亦是不大放在眼中的。
只如今乌汗吉娜却似乎沉淀了下来一般,比之先前来,倒是更沉稳了些。
她并不知晓这算不算是好事儿。
“这个便是小世子了?”乌汗吉娜望着与平安一同嬉闹的汤圆儿,眼中闪过了一抹阴霾,面上却满是宠爱,“怨不得圣上说,小世子最是个讨人喜爱的孩子。”
她顺势解下了自己放在腰间的小匕首,上头亦是镶满了宝石,“这个匕首是臣女与大历的贵女们赛马赢了,圣上赏下来的,如今便且容臣女借花献佛一回。”
只她却是不曾直接将匕首交给汤圆儿,反倒是放到了一旁的桌案上,又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把小弓,“这个是给平安世子的。”
“乌汗姑娘客气了。”屠凤栖面上带笑,只偏过头去,朝着素锦使了个眼色,“既然乌汗姑娘叫本王妃一声嫂子,那本王妃这当嫂子的,自是不能吝啬见面礼了。”
素锦拿着的,却是一套珍珠头面,硕大的东珠光是看着,便叫人觉得十分的心动。
乌汗吉娜亦是不能免俗。
“这是大昭的姑娘们喜爱的样式,本王妃便给乌汗姑娘准备了一套,只不知晓乌汗姑娘的喜好,还望乌汗姑娘莫要介意。”屠凤栖有些无奈。
“这个东珠,不是上回皇叔从皇兄私库里头取走的?”景璇玑一眼便看出了东珠的来历。
屠凤栖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颇为小心翼翼地朝着几人眨眨眼,“可莫要声张,这原是给汤圆儿攒的聘礼。”
“咳咳!”景璇玑捂着嘴巴,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仍不知晓发生了什么的汤圆儿,“那日后你可是要当心了,若是叫汤圆儿知晓,你偷偷将他的聘礼送了旁的小姑娘,可别叫他追到大历去。最好还是乌汗姑娘有个女儿……”她俏皮地朝着乌汗吉娜眨了眨眼。
乌汗吉娜亦是有些好笑,“那倒是要再耽误小世子的终身大事了。”
几人亦是十分配合地笑了起来,瞧着倒是没有半点儿不合。
乌汗吉娜与屠凤栖相处得很是愉快,她亦是个厉害的姑娘,先前对屠凤栖排斥的时候,人人皆是能看出来的。如今想要与屠凤栖交好,却也算是不遗余力了,且不论她到底想要做什么,只屠凤栖与她说了好些话后,起码心中是再没有原本的抵触了。
故而待到二人一同出现在宫宴上时,险些没惊掉了一群人的眼珠子。
自然,头一个不欢喜的便是司湛了。
乌汗吉娜与云战坐在一起,屠凤栖自是坐到了司湛的身侧了。只今日因着带了汤圆儿,屠凤栖与司湛之间,却是隔了个汤圆儿了。
司湛在闹脾气的事儿,屠凤栖只一眼,便是看出来了。
屠凤栖单手托着腮,笑眯眯地望着他,甜言蜜语似乎怎么都说不完一般,“湛哥哥今日当真是好看,若非是与湛哥哥一同进宫的,我险些都要认不出来了。”怨不得总招惹些姑娘呢!
她的余光扫了乌汗吉娜一眼,只见着那姑娘正端端正正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那目不斜视的模样儿,仿佛对司湛半点儿想法皆是没有的。
屠凤栖叹了一口气,“乌汗姑娘是个和气人,怨不得你爹要将她带上。”
她只听说,云战从战王府回来后,便是与乌汗吉娜私下谈话去了,却也不知晓说了些什么,乌汗吉娜对她的态度竟是大改观了……大抵亦不能说是改观,只乌汗吉娜给人的感觉却是大不相同了。
司湛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二人却是不曾发觉,原本正端坐着的乌汗吉娜,却是忽然转过头来,飞快地看了司湛几眼,随后却又是十分快速地低下头来,手中捏着的茶杯有些不稳。
那宫女与她说了好些关于司湛的流言,乌汗吉娜原是以为,司湛定是个十分暴戾的角色,谁知晓今日一见,司湛竟是个俊朗非凡的男子。
她咬着嘴唇,有些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双手。
偏便在此时,云战却是回头看了她一眼,待到见着乌汗吉娜那失控的模样儿后,云战怔了怔。
“莫要忘了孤王与你说的话。”云战压低了声音,“若是闯祸了,孤王皆是不能保下你。”
乌汗吉娜咬唇点头,心中亦是知晓,自己此时定是不能失态了。
她松开了手,不过一瞬,便又恢复了方才那平静的模样儿。
司湛这方是将目光投了过来,却是正好对上了云战那些许讨好的模样。
他抿了抿薄唇,索性低头把玩起了屠凤栖的手指头了。
这宫宴原便是与他们夫妻没有关联的,又因着乌汗吉娜与云战并无闹事的意思,却也是平平静静地过去了。
直至出了宫门,屠凤栖竟还觉得有些意外。她原还以为,今日自己与乌汗吉娜,定是要有一场大拼杀呢!
“那个乌汗吉娜不简单,”司湛生了好一阵子的闷气,奈何屠凤栖却是兀自想着自己的事儿,自是没有心思来搭理他。偏他又觉得屠凤栖不搭理自己,他心中很是有些别扭。
屠凤栖转过脸来,“哦?”她毫无意外地挑了挑眉梢,“湛哥哥调查过她不成?”
如若不然,又怎会用这般笃定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儿来。
“本王才懒得调查她!”只不过是在查旁人的时候,听了一耳朵关于乌汗吉娜的事儿罢了。
屠凤栖应了一声,索性将汤圆儿给抱到一旁,自己拱进了司湛的怀中,“我亦觉得奇怪,一前一后的对比未免是太大些了。但若是说她当真是放弃了对湛哥哥的念头,我是断然不会相信的。”
只怕是明面儿上是如此,背地里却是又开始耍什么阴谋了。
“她还不敢在昭都放肆。”司湛抱着怀中软乎乎的姑娘,郁闷了半日的心情,却是一下子便晴朗起来了。
乌汗吉娜还不敢在昭都做什么大事儿,这并非他们的大历,若是当真做出了什么,昭都的百姓可容不下她。既是如此,倒是不如安安分分的,亦省得给自己惹了麻烦。
那这般说来,却还是云战的功劳了。
屠凤栖揪了揪自己的裙摆,眼底带着一抹担忧。
“乌汗吉娜说,你爹似乎要将她封为郡主,却也不知晓是真是假。但定然是你爹与她说了什么,她方会变得稳重起来。”屠凤栖细想了一会儿,却也不觉得云战会替乌汗吉娜筹谋,甚至不惜算计自己的亲生儿子。
定是她想得太多了。
二人回到战王府不久,云战竟是带着乌汗吉娜上门来了。
屠凤栖在宫中与乌汗吉娜“交谈甚欢”,眼下乌汗吉娜与云战来了,她自是不能让二人在外头等着了。